如果换一个人,吴松所说内容,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对他而言,却很关键。
因为小老板的计划里,廖总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董事长再过两年,就要退居二线了。那时,将由小老板全面掌控柏州公司。小老板成立所谓的内务部,很重要的一点,其实就是针对廖总这一类人物。
他们跟着董事长打江山,有点居功自傲的意思。平时,并不把小老板的威权放在眼里。
小老板年轻气盛,当然要杀鸡儆猴。他选中的那只“鸡”,就是廖总。原因无他,廖总与董事长关系最为密切。
看来,小老板对公司里的人际关系,早就了如指掌。此刻,他派吴松来游说庆生,意在让庆生出面,揭发廖总的“罪行”。
小老板最害怕廖总,怕尚未行动之前,廖总反在董事长面前,吹枕边风。所以,他得想方设法,把她拉下马。
庆生算廖总的亲信,还跟随董事长、廖总去过梵净山,与两人近距离接触,应该掌握了不少内幕。
小老板所说的内幕,其实就是私情。而且,以后类似的事情,应该也不会少。所以,他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拉拢过来,用处极大。
对庆生而言,他无非打个工而已,跟谁都不一样。单论前途而言,站在小老板这边准没错。
只不过,廖总对他有提携知遇之情,教益颇多,且一直在帮他上行,做人不能忘本不是么?
如果见一块肥肉,就摇头晃脑跟上去,与一只狗有何异同?
再说了,他在闯总和廖总这件事上,左右摇摆,两面讨好,已然对不起廖总。如若再暗地下,跟小老板一起,把廖总扳倒,甚至搞臭。
总有一天,事情会水落石出,到时,同事们会如何看他?
尽管庆生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他不想这么快回复吴松。兹事体大,得慎重考虑。
一来,他想拖拖时间。二来,也证明自己认真思考过。一上来就拒绝小老板,惹恼了他,以后在柏州的日子,可能更不好过。
庆生待在办公室,面对着电脑,假装沉浸于工作中,脑海里全是吴松的话,根本无心处理事情。
正不知如何是好,廖总来电,让他去一趟办公室。
平常,庆生每次去找廖总,她都在桌前忙工作。这次却不一样,他敲门进去,见廖总坐于茶几前,正专心泡茶,颇有些闲情逸致,悠然自在得很呢。
廖总穿件翡翠绿上衣,满面春风,见庆生过去,热烈地喊他坐下,将早就洗好的茶杯,倒上茶,七分满,摆在庆生面前。
茶汤金黄,香气扑鼻。屋中一切,让庆生神清气爽。廖总端起杯子,让庆生一起饮,说这是朋友刚从云南寄来的茶,新创的产品。
庆生饮了一口,赞了句真香。
廖总听罢,微微有些得意。
待庆生喝了一半,又给他续上。
庆生又饮了一口,心想,廖总该讲正事了吧。结果,廖总一点都不急,或者说,干脆像忘了一般,只让他饮茶,好像叫他来办公室的目的,就是分享这杯茶一样。
饮到第六杯时,廖总才像忽然想起来,无意间问庆生道:“你和汪盈怎么样?”
这话问得奇怪,庆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和汪盈的确有交集,甚至他帮过汪盈的忙。但汪盈那样的女子,怎么可能跟他“怎么样”呢?
“廖总,我不懂您的意思。”庆生实话实说。
“哦。不好意思啊,我讲得太快了。我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和汪盈联系,知道她的近况吗?”廖总给庆生续了一杯茶,笑盈盈地问。
原来如此。庆生放下心来。他想起见方洁那晚,在常青街偶遇汪盈的情形,他原以为,她会去酒吧,结果她去了城中村,不知是会朋友,还是别有他意。
由之,又想起阿凡,阿凡也住城中村。不过,他早就被吓跑了。难道,汪盈梅开二度,又在城中村找了个小男朋友?
听完庆生的介绍,廖总频频点头,她对庆生的敏感,极为赞赏。
当然,在庆生的讲述中,隐瞒了阿凡的事。尽管如此,这一信息,已经让廖总十分满意。
这时,廖总才讲出她喊庆生过来的真正原因。
原来,这些天,闯总回家的频率明显高了许多。而且,他对她的关心,亦比以前更甚。
廖总把其中一部分功劳,归到庆生身上,觉得闯总与汪盈疏远了。临别之际,又从柜子里,找出一盒糕点,非要庆生拿回家吃。庆生再三推却,只得接了。
这时,廖总则再次叮嘱,让他有机会,多与汪盈接触。适当时候,夜晚留宿长安,亦无不可。至于相关费用,她来想办法解决。
自然,庆生一迭声点头。
从廖总办公室出来,庆生很有些庆幸,觉得自己办了一件一本万利的买卖。
看着手中的糕点,他更加坚定了信念,绝不能因一点蝇头小利,就出卖廖总,跑去向小老板告密。
主意一定,心中石头松地,缓了一口气,精神好多了。
当晚,庆生将决定告诉吴松。吴松的神情倒看不出什么变化,只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庆生洗罢澡,带上糕点,去找果儿。
刚走出厂门,岳父来电话,问庆生之前拜托他的事,怎么样了?
庆生这两天,根本没心思去考虑岳父的事。此刻接到电话,脑子里立刻活络起来,说他已经在谋划了,周末就会去一趟石岩,了解一下阿姨的情况。
至于,让岳父来深圳的理由,已经有初步计划,待成熟后一并向他汇报。
“好啊,好呀。那就辛苦你了,庆生。”电话中的岳父,听语气,像个孩子似的。
放下电话,庆生想象着岳父的神情,不知不觉就笑出声来。
笑毕,想起这些年,和岳母一起,他的生活该是何等地压抑啊。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格外念想,三十年前,在外打工时识识的工友吧。
一念至此,庆生忽然心疼起岳父来。而心疼岳父,其实就是心疼他自己。倘若他没南下,岳父已经吃过的苦,就是他的将来。
如此一想,愈发显得果儿的重要。
来到果儿租屋,两人坐在沙发上,共享廖总给予的糕点。两人分而食之,你喂我吃,我喂你吃,好不甜蜜。
吃罢糕点,果儿躺在庆生怀里,眼睛扑闪扑闪的。
隔了一会儿,才说:“从明天开始,你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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