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雪姨,庆生出了官田,前往地铁站,返回松岗。
刷卡进站,庆生拿出手机,给岳父打电话。
这天,岳父没出摊,刚吃好饭,正在刷锅呢。
简短问候罢,庆生朗声问道:“我妈在家么,跟她问个好。”
岳父一听,便知这是暗号,兴奋地回道:“她不在,刚吃过饭,出去串门子了。”
这才,庆生换了一副语调,将他来官田拜访雪姨之事,一一讲给岳父听。
这个电话打了很久,从石岩上车,到松岗落车,仍未说完。
大约太久没见,又或者岳父对过往之事,念念不忘。如今,终于找到旧时友人,心情之激动,可想而知。
待庆生讲毕,又追着问了许多事。友人的大事小情,事无巨细,他都想知道。
“友人”其实是岳父的说法,庆生没戳破,每个人都有秘密,岳父更讲究面子,再说,在庆生面前,提这些前尘旧事,总归不好。
岳父不提,庆生亦装作不知。但从雪姨的描述中,已将两人的交往悉数掌握。
岳父倒好,当年在厂里待了一年,就返回家乡,把无尽的相思留给雪姨。
雪姨后来在母亲的安排下,嫁给一位同村的汉子。
那汉子倒老实,可太老实了,在村邻里,老家欺负。村里更有几个泼皮无赖,见雪姨颇有姿色,想方设法接近她。
有一回,众人设计,将雪姨丈夫骗去赌博。他原来就有些笨拙,加之别人设局,他输得很惨,连房子都作了押注,输了精光。
男人无脸回家,设计陷害他的无赖,给他出了一个计策。让他将老婆骗到村后的小茅房,就放他一马。
男子自然不从,可又挂念着祖宅家业,如果没有房子,妻女该如何栖身?
无赖给了他三天时间,他犹豫了三天,痛苦了三天,不知不觉竟然发起烧来。
雪姨不知其因,还以为他感冒,烧糊涂了。
三天的期限到了,男子想到了个办法。不是反抗,也不是出卖妻子,而跑到后山的树林里,在一棵树上,挽了一根绳子,将自己的脖子,系在了绳子之下。
然后,双脚踩空,跑去见先人了。留下孤儿寡母,令人唏嘘感叹。
唉,自古以来,赖汉娶好妻的现象,历朝历代均有,比比皆是,这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还好,因为他的离世,那几个无赖,怕惹出更大的事端,悄悄逃逸了。
雪姨带着三个女儿,含辛茹苦。因她颇有妩媚之姿,屡有人来提亲。雪姨思前想后,拒绝了。她怕自己嫁过去,后爸一家人,会亏待三个女儿。
孩子稍大,她再次南下,在东莞开启了务工生涯,后陆续将女儿接到东莞。一晃,已经十来年没回老家。
最最重要,也最让岳父激动的是,这些年来,雪姨遇到过不少心思不正或真心诚意的男人,但她总觉缘份没到,再未交过朋友。
岳父听罢庆生讲述,恨不能立刻飞到深圳,与雪姨相见。
此前,他所知道的,全是阿雪的各种现状,是积极的,美好的一面。
如今,听了庆生转述,才知她遭遇的苦难。
挂电话前,岳父近乎请求庆生,让他早点想个办法,让他来深圳,见雪姨一面。
庆生自然应答不迭。
出了地铁站,庆生不想搭摩的,于是步行前往柏州。途经茅洲河时,果儿打来电话,问他在哪,方便否。
庆生听她话中咯咯带笑,就知道有趣事。一问,果然如是。
原来,果儿刚与芬姐见面。芬姐给她讲了个笑话——其实也不是笑话,而真有其事,里面的主角,是庆生的舍友,好朋友吴松。
庆生听果儿绕这么大弯,更想知道结果,立马催着她讲。
“那天,不是给堂嫂接风嘛,芬姐和吴松,都在吃酒。堂嫂和芬姐不是喝高了么?”
庆生点头,不时嗯一声。
“我就知道,芬姐醉酒不太可能,今天一问,她果然是装的。虽然的确有些醉意,但不至于走路都走不稳。”
庆生问:“哦,那天想干嘛呢,不会想劫色吧。”
果儿说:“哎,你怎么说话呢。不许胡说好不好,你到底还要不要听我讲故事嘛。”
“当然要听啦,你快讲,我不插话了。”
果儿又开心笑起来:“不是你叫吴松送芬姐回家的么。”
“对啊。我想,他是个呆子,气管炎患者,让他去送芬姐,肯定很有趣嘛。”
“你还真有先见之明。那一路,芬姐故意胡言乱语,吴松没法接嘴,又逃脱不开,那个样子,你要是见到,可真是笑死个人啊。”
“可后来没发生什么事呢?我第二天早上才见到吴松。他回到宿舍,就跑去洗澡。你说说看,这中间太多想象空间了。”
“是啊,的确很有想象空间。不过,肯定和你想得不一样?”
庆生想起来了,当时吴松也说过类似的话。
“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呢?”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结果。
“吴松好不容易,将芬姐送回了家。开门,进屋,扶她坐下。他以为这就完事了,终于长出一口气。转身就要走。这时,芬姐叫住了她。”
“喊他干嘛?”
“芬姐说好渴,让他给芬姐倒杯水。”
“哈哈,这和堂嫂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啊。”
“喝酒的人,不都这样么。可见,芬姐有当演员的潜质。”
庆生问:“喝完水之后呢?”
“喝完水,芬姐又要喝茶,说喝茶醒酒,让吴松去烧水泡茶。”
庆生问:“吴松去泡茶了?”
“他有什么办法嘛,只能拿了壶子去烧水。”
“可喝茶就喝茶,为什么他第二天才回宿舍?”
果儿撒着娇,嗔道:“唉啊,你怎么老打岔,听我往下讲嘛。”
庆生想着她讲话时的神态,如果她在眼前,他一定会把她环腰抱起。
见她如此开放,心想她肯定在外面通话,或者堂嫂不在出租屋。要不然,她一定会有所收敛,不会如此放肆。
“吴松泡好茶,芬姐非让他也喝一杯,还说他送她回家,又忙这忙那,辛苦了,喝杯茶,就当她对他的感谢。”
庆生嗯了一声。
“对啊,他喝完了。喝完,就醉倒了。知道为什么吗?”
庆生说:“一杯茶而已,他总不至于醉茶吧。”
果儿说:“这你就不知道吧,他们喝茶的杯子,是一次性纸杯,很大的哦。芬姐趁他不注意,悄悄在他杯里,倒了大半杯威士忌。芬姐原本只想开个玩笑,让他喝完那杯茶,就让他回柏州。”
“结果怎么样?”
“他一口气喝完那杯茶,他酒量太浅。喝完,就醉倒了。”
“你的意思,吴松喝醉了,在芬姐的沙发上,睡了一夜?”
“可不是嘛。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妈呀,哎,太可乐了,笑得肚子痛。你是不知道哦,那天晚上,芬姐担惊受怕了一夜。”
庆生问:“她怕什么啊?难道担心吴松梦游,会和她挤一床头?”要说我,该怕的人,是吴松吧。他这只小绵羊,和一只老虎同居一室,不出事才怪呢。”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千万别对吴松说哦。芬姐特意叮嘱我了,不许告诉你。只是,太搞笑了,我实在忍不住。”
电话里,传来果儿咯咯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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