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生跌跌撞撞跑下楼,生怕晚了一分钟,就会被屋里人发现,出来逮住他似的。
屋里说话的男人,声音他太熟悉了,不是别人,而是华哥。
前段时间,华哥对他提过,年前会来一趟深圳。他当时只以为他在说谎,并不在意,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华哥与果儿相识在前,庆生刚与果儿相识时,她与华哥还算得上恩爱情侣,两人情投意合,在同一家工厂上班,配合默契,很有些夫唱妇随的感觉。
后来,华哥家里遭逢变故,他辞了职,回到老家。在那之后,庆生受华哥之托,帮忙照顾果儿。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庆生还算尽心尽力,但如若说照顾,还真谈不上。事实上,更多时候,反倒是果儿在照顾他。
毕竟,果儿比他大几岁,在人情世故上,也善于变通,帮了庆生许多忙。甚至,去柏州的工作,认识桃子,都是果儿牵的线。
可以说,果儿算是最大的恩人与贵人。没有果人,就没有他后来的一切。所以,庆生对果儿,心怀感激。
但感激不是情爱。他也没有将感激等同于情爱。只不过,在两人随后的交往中,双方逐渐发现,彼此情趣相通,心意相投。慢慢地,彼此之间,就产生了情愫。
最先捅破那层窗户纸的,其实还是果儿。华哥虽然对她很不错,但她与华哥之间,更多的是身体之欢,缺少了些灵魂之爱。
但在庆生身上,是灵与肉的合二为一。因此,明知不能为,不可为,她仍如飞蛾一般,扑向了庆生的怀抱。
当然,前提条件是,她亦感知到了,庆生对她的迷恋。
他的迷恋,因体香而起,但最终,他爱上的,是果儿这个人。
更通俗地讲,他迷体香,亦迷果儿,迷她的声音、动作、形态、饮食,迷她的一举一动,甚至生气、发怒、娇嗔。总而言之,这是水乳交融的爱。
虽然这爱,是不被世俗理解,不为外人所祝福的。
只是,有些事明知是错的,却无法顾忌太多。
对此,两人心知肚明,都甘愿在这泥淖中越陷越深。有时,甚至觉得时间不够用,恨不能时刻与对方合二为一,捧在手上,放在口袋里,随时随地,都能相吻相爱。
庆生对两人的结局,产生过无数次联想,但他万万没想到,华哥会突然来深圳,而且出现在果儿出租屋里。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地方居住,出租屋早就换过了,为什么华哥能寻得到?
难道是果儿告诉他的?他什么时候来的?在屋里待了多久?毕竟相爱多年,果儿心软了吗?他俩是不是已经恩爱过了?
想起这一点,庆生心里就生出一股醋意,继而冒出一股无名火。
眼前有家士多店,庆生拐进去,走到冰柜里,取来一支啤酒,又选了包花生米,付了钱,拎了瓶和花生,坐在小店前口的凳子上,咬开啤酒盖,痛饮起来。
往肚子里灌了几口酒,眼前突然晃动一个人影,是个妇人。
起先,她是站着的,略略弯腰,更显得她罩杯的无敌。庆生昂起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芬姐。
芬姐拍了拍他的肩,似乎早就料到会有此一见。
拍完肩,问候一句,便坐在庆生对面,隔了一会儿,大约调顺了呼吸,才开口道:“你见过他们了?”
庆生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虽然没见过他俩,不知屋中情形如何,但听到了声音,想象过他俩相遇的画面。说到底,这也能算见过的吧。
芬姐顿了顿,说了句对不起。
庆生苦笑问道:“你为啥说对不起?”
“华哥来找过我,问我要果儿的租房地址。”
庆生一听,眼里果然有些怒气:“你带他来找的果儿?”
芬姐赶紧分辩:“怎么可能呢?别说你几次三番帮我,算是我大恩人。就算我俩萍水相逢,我也不可能做出对不起果儿的事。”
“那他怎么找到果儿的?难不成,果儿自己告诉他的。”
芬姐唉了口气:“只要你想找一个人,总会有很多办法。”
庆生望了芬姐一眼,目光落在起伏的罩杯上,又赶紧移开。
他没说话。
“华哥去了柏州,在厂门口等到果儿下班,一路跟了过来。”
“这么说,他俩在出租屋里,单独待了两三个小时了?”
“没有啊。果儿见到华哥,很尴尬,可毕竟算老友重逢,总不会拒之门外吧。她请他吃了个饭,把我也叫了过去。”
庆生一动不动地盯着芬姐,等待着她继续。
“吃完饭,华哥说想去她租房看看。果儿拗不过他,只好随了他。本来,我要跟着一起去的。结果,厂里临时有紧急工作,我得回去处理。”
庆生点点头,心里却在想,你回厂里,正好给华哥以机会。
“果儿给你发信息,你一直没回。后来打电话,才知你关机了。她很伤心,以为你和华哥串通好的。于是,给我发了条信息。我刚下班,就跑过来了。”
“谢谢你芬姐。”庆生弄清了来龙去脉,心情好了些。
“你看你,跟我说什么谢,你太见外了。”
“好,那就不谢。可现在怎么办?”庆生问。
“既然你对华哥的事毫不知情,我现在给果儿打个电话,讲清真相,她就会明白了。之前,她发信息,你没回。打电话,关机了。她伤心极了,以为你和华哥串通好的。”
庆生听到这里,赶紧分辩:“怎么可能呢?”
芬姐说:“我也觉得不可能啊。果儿不是担心么。”
庆生低下头来,要怪只能怪手机没电了。
“放心吧。果儿有分寸,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见他愁眉不展,芬姐开导他。
庆生灌了几口酒,又一时激动,抓住芬姐的胳膊,不停地摇:“拜托你了,芬姐。”
芬姐笑了笑,她掏出手机,当着庆生的面,给果儿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简短,但果儿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挂电话前,芬姐让庆生说了几句话。庆生接过电话,尚未开口,就哽咽起来。
果儿轻声安抚了几句,又不能让华哥知道,她在和庆生通话。
于是,用起了两人夜晚欢爱时的暗语,让他放心,她绝不会对不起他。
打完电话,芬姐问:“你相信果儿吗?”
庆生说:“相信。”
芬姐点头,说道:“那就好。我们走吧。我想,等一下华哥就会出来了,如果看到我们在这,总归不方便。”
两人起身离开,街灯将他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影子摇晃,芬姐的身影,时不时地,往庆生的影子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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