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儿刚出掖庭,素娥便寻了过来。
“娘娘,殿下到处寻您呢。”
她点了点头,抬脚准备走之时,好似感应到了什么,扭头往身后瞧去。
身后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她觉得是自己多疑了,收回视线,示意素娥可以走了。
素娥侧身让到一侧,二人看到远处而来之人,皆是一愣。
司马天翊竟然亲自寻了过来。
“妾身见过殿下。”
“奴婢参见殿下。”
司马天翊在距离她半步之遥停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她来的方向,而后目光落在她身上,低沉说道:“你去了掖庭?”
“是,殿下。妾身去瞧瞧往日的姐妹。”她回答得坦然。
谁不知道昨日吴东芝大闹东宫一事。
司马天翊低笑一声,好似猜到她意图了,他抬起脚步,再次朝着她靠近,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听到彼此之间的呼吸声:“宫中耳目众多,爱妃谨慎行事。”
转儿抬眸瞧着他,他这是在关心她吗?
司马天翊牵着她的手,二人并肩而走。
她却心事重重,她看不懂司马天翊,他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的将她继续留在身边。
不怕死吗?
还是他真的以为她不敢杀他?
“殿下,你不是亲眼所见妾身会武功一事吗?”
司马天翊点头,淡然开口应着:“孤瞧见了。”
她不是这个意思。
“殿下就不怕吗?”留着她就是个隐患,是个祸害,他就不想把她除之而后快吗?
司马天翊脚步微顿,他微微侧身,垂眸,她微微仰着脖子看着他。
他抬手蹭了蹭她脸颊,眸色温柔:“爱妃瞧着怎么比孤还要心急?该心急的难道不是孤吗?”
“殿下若是再这般没心没肺的……”她恶狠狠的语气刚一出来,便被他温声细语的打断,若是仔细听到话,还能听出他语调之中带着的宠溺。
“爱妃这是害怕自己会伤害孤吗?”
转儿微愣,好似心事被戳中一般,是啊,他对她不设防,她为何如此生气?
莫非真像他所说的那般,她在害怕自己会伤害到他……
呵,无稽之谈,她又不是真正的“她。”
司马天翊靠近,温柔的在她额间轻轻印下一吻,将她拥入怀抱,他不止一次询问她了:“爱妃,你听听你心里的声音,你是不愿伤害孤的,对吗?”
“……”她脸颊贴着他胸膛,听着他胸膛之中的心跳,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垂眸,长长的眼睫在眼窝处投出一抹好看的阴影。
司马天翊没有等到她的回应,嘴角笑意苦涩,他放开了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亦如多年前,她常常对他那般。
他的转儿,不再像八年前那般满心满眼的只有他了。
素娥离得有些距离,她眼观心鼻观鼻,将脖子压到最低,大白天的主子们一定要这么干吗?
转儿总是在他眸色之中捕捉到一抹哀伤,对此,她除了撇开心中异样视而不见之外,她无法再做任何回应。
司马天翊继续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好似他们之间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殿下……”走得有些距离了,转儿忽然轻轻的唤了一声,司马天翊回眸瞧着她,她才继续说道:“妾身有事想问殿下。”
司马天翊未语,等着她的下文。
她问他:“殿下可知道妾身身上那两块免死金牌的来历?”
“……”司马天翊一怔,眸底情绪翻涌,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他不敢置信的问道:“那东西竟然真的还在你身上。”
“……”她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司马天翊意外不已:“淮安竟然没将东西收走。”
“不,不知为何,妾身心中隐约觉得那东西很重要,便将东西隐藏起来了,无人知晓妾身身上有着两块免死金牌,殿下是唯一知晓之人。”
司马天翊凝视她良久,眸底暗涌的情绪势要呼之欲出,可最终他闭目压抑,再次睁眼,眸中一片清明。
他一言不发的握着她的手,相携而去。
素娥没有立即跟上去,她转身瞧着身后无尽头的道路,规矩交叠在腹部的手指摩擦了一下,有血腥味儿……
转儿回到东宫才发觉素娥没有跟上来,心里隐隐不安。
她转身欲出去一探究竟,司马天翊伸手拦住她,她凝眉:“殿下?”
“孤让素娥去办些事情,爱妃不必寻,待她办好事情自然会回来。”司马天翊转身往里屋走。
她扭头瞧了一眼殿门口,高贯带人值守着,依旧不见素娥踪影,她面色阴沉,就在她问司马天翊免死金牌一事之时,掖庭方向飘出一丝血腥味儿来。
她以为司马天翊没有发觉便没做声张,却忘记了身后应该还有个素娥的。
司马天翊在里屋等了片刻,才见到她进来。
“想知道免死金牌的事情?”他问她。
她抬眸瞧向他,在他注视之中,点了点头:“殿下知道?”
“其中缺了一角的那一块,是八年前孤赠予你的定情之物。”司马天翊说此话之时色神色淡然,仿若那就真的是定情信物。
转儿安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他继续说道:“另外一块,在孤认识你之前你便一直带在身边,似乎对你来说非常重要,你未告诉孤其来历。”
“你认识我之前?”她捕捉到了不同寻常的线索,探知真相的欲望迫使着她急切上前:“你多久认识我的?”
情急之下,她全然忘记了礼节。
“孤认识你之时,你十一岁,是玉泉县的孤乞……”司马天翊耐心的将二人幼时共同经历的一切,娓娓道出。
转儿听完之后,良久未语,免死金牌是她的,而不是“她”的。
可司马天翊为何知道免死金牌?
她心中生出一股猜疑,她和“她”八年前是不是都在玉泉县。
司马天翊抬手摸了摸她头顶,眸色温润:“你于孤,幼时患难,有救命之恩,亦有同甘共苦之谊,此时……更有夫妻之情。”
夫妻之情……
转儿心中冷笑,面上却恰到好处的带着柔色。
司马天翊身为太子,身份显赫,地位尊崇,这样的人会知道什么是“夫妻之情”吗?
况且,他弄对了他“夫妻之情”的对象吗?
“……”她依然未回应,司马天翊垂眸,嘴角勾出一抹苦涩,甚是难受。
淮安,孤终究有一日也会让你尝尝个中滋味。
他在收回手之前,指尖抚过她脸庞,动作轻柔。
转儿迷惑抬头,他只是冲着她浅浅一笑,嘴角竟然有好看的梨涡。
她微愣,盯着他的笑颜,一时之间竟然失神了……
脑海之中恍惚的闪过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孩儿面容,男孩儿很爱笑,笑起来的模样逐渐与司马天翊的脸重叠在一起。
她脸色微微发白。
她看着司马天翊,失神呢喃:“你究竟是谁?”
“……”司马天翊眸色温柔,他回道:“孤的名讳,司马天翊,你可还记得。”
她垂眸,没有说话,废话,谁不知道当今太子叫司马天翊。
司马天翊微微失落:“你一定很信任淮安吧。”是以,他说什么,都进不去她心里。
“……”转儿收敛情绪,轻轻摇头:“王爷是主子,对妾身有养育栽培之恩。”
她从小接受的理念便是誓死效忠王爷,因为那是她的主子,而她只是他的奴仆。
“好,孤信你。”司马天翊温柔一笑。
来了,来了,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又来了…
她撇开目光,不再去看他笑脸。
她想,定然是近日来被他洗脑洗多了,总是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幻觉。
可同时,她心里是真的害怕了,她很怕自己会不慎沉溺进司马天翊的温柔之中,从而丧失了一个杀手应有的警觉性。
不,不,她绝不能轻易沉沦,司马天翊是个十分狡诈之人,万一,这一切只是他想策反她的计谋呢?
攻人先攻心。
是的,不错,攻人先攻心,她不也正是这么做的吗?
她逐渐冷静了下来,听到外边传来了素娥与高贯的说话声:“娘娘与殿下都在里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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