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大人请起。”
司马天翊话音刚落,男子缓缓抬起头,她目光触及那张脸,瞳孔剧烈一缩,男子只是不经意间淡淡瞥了她一眼,而后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
她微垂眼眸,迅速冷静下来,再次抬眸已恢复正常。
饶老拎着药箱去替司马天翊换药,男子跟着过去帮忙。
司马天翊视线落在他身上:“孤瞧着这位大人有些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但记忆朦胧,记不清了。
只觉瞧着眼熟。
“回殿下,微臣是御医院的医士吴痕。”吴痕微微俯身,恭敬回答。
司马天翊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许是曾在宫里曾见过几眼,印象不够深刻。
饶老一边替太子换药,一边跟着解释着:“殿下,吴医士一直在外游学,近日携带了大量医学书籍回宫,收获颇多,御医院年轻这批医士之中,属他会的西洋之术最多,微臣今日带他过来,就是想他瞧瞧娘娘的失忆之症。”
转儿闻言,心下一紧,她抬头看了一眼吴御医,吴痕拱手朝着她行了一礼:“微臣见过娘娘。”
“……”她微微点头,红唇微启,正欲说些什么,便听到司马天翊唤了她一声:“爱妃……”
她回头看向他,他朝着她抬起手臂,她看懂他意图,立即上前,饶老也处理得差不多了,起身让到一侧,她坐在床榻边,伸出手回握着他的,他宽厚的手掌,将她的小手轻轻握在掌心。
拇指摩挲着她手背细嫩肌肤,他温声询问:“爱妃想恢复记忆吗?”
“……”她微讶,诧异抬眸,他为何会这么问?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见她不语,司马天翊也不着急,而是耐心的等待着。
她沉默了许久,暗中斟酌,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一时之间陷入了难题之中。
饶老看了有些着急:“娘娘,不想恢复记忆吗?”
“当然不是……”她下意识反驳,而后抬眸瞧着司马天翊:“对于西洋的催眠之术,妾身一无所知,好似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太过新奇的东西,总觉不安全。”
吴痕眉梢一扬,而后眼观鼻鼻观心的沉默着。
司马天翊垂眸,敛去眼底落寞,轻轻握了握她手:“爱妃既然害怕,便不用再管此事。”
后半句,他的目光看向了吴痕。
吴痕恭敬应下:“是,殿下。”
“……”饶老没有说话,不过从他脸上神色来瞧,他是想再劝侧妃的。
可碍于太子殿下在场,他不好多说什么。
饶老告退之时,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她,那副焦急的模样着实令人费解。
她心中不免疑惑,她没有记忆司马天翊着急,还情有可原,饶老着急,又是为何?
“殿下,叶将军求见。”高贯哈着腰进来低声通报。
司马天翊点头:“传。”
叶南君进来,先是跟太子行了礼,才拱手向她问好:“殿下,娘娘。”
“叶将军。”她品级低,按理该回他一礼,微微福身,算是回礼。
她暗中打量着叶将军,此人一身习武正气,怎就偏偏生出叶凡书那样勾心斗角的女儿来?
司马天翊坐卧在榻,行动不便,抬手虚扶:“舅舅不必多礼。”
“殿下,微臣有要事禀报,可能需要侧妃短暂回避。”他看向了转儿。
转儿点头,她看向司马天翊,柔柔一笑:“殿下,妾身正好也想出去走走。”
“好。”司马天翊温和的瞧着她。
她点头出去之时,听到司马天翊问高贯:“素娥伤可养好了?”
“殿下,素娥的伤好得八九不离十了。”高贯回应着。
司马天翊:“既然养好了伤,命她回侧妃身边伺候。”
闻言,她在门口微微停顿了一下,便抬脚跨出了房门。
叶南君有些好奇:“殿下为何搬到长乐苑来住?”毕竟是储君,这样于理不合。
司马天翊抬起手臂,轻轻一挥,高贯立即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二人。
“舅舅认不出她来吗?”司马天翊不答反问。
叶南君微愣,他直直看向太子,许久,他不太确定的张口:“侧妃不会是转儿吧?”
说完,他不等太子回应,便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殿下,天下长得相似之人,大有人在,微臣听说淮安王携带的女眷之所以带着面纱不敢示人,就是因为她的容貌与侧妃有几分相似,怕冲撞了侧妃。”
他想借此来提醒殿下,不要认错了人。
司马天翊掀起眼眸,淡淡的说了一句:“孤唯有在她身侧方可入睡。”
叶南君一愣。
太子的失睡症病因所在,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听闻太子如此一说,他心下便立即明白缘由了,不再多问。
只如实禀告正事:“淮安王那边已经有了动静,他已暗中派人潜入皇宫,殿下,我们需要谨慎了。”
闻言,司马天翊嘴角微微向上勾勒,只是那笑,不达眼底。
转儿出了房门,春桃与小牛立即跟上一左一右伺候着,小马留在长乐院候着,怕太子有什么吩咐,没有人使唤。
她慢悠悠的走出了长乐苑,心中充满了困惑,司马天翊的态度让她感到一丝丝不安,她不禁开始怀疑,司马天翊是否已经察觉到了她的秘密。
她沿着长廊慢慢走着,思绪万千。
“微臣,见过娘娘。”
闻言,她抬头看去,吴痕拎着几副药,站在不远处,他见她视线落在他手上的药上,便解释着:“微臣前来替太子送药。”
“劳烦大人了,小牛。”她侧眸唤了一声。
胖墩墩的小牛,脸上带着笑意上前:“大人,请将药交给奴才便是。”
“好。”吴痕将药交给了他。
她等小牛接过药了,吩咐他:“赶紧将药送回长乐苑命人煎熬好,本宫稍后便回。”
“是,娘娘。”小牛走了。
她转身看了一眼春桃,春桃这些天跟着她,也学得机灵了些,她知道她有话与吴医士说,便主动的退后了一段距离,这个距离她把握得很好,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能看到他们。
“少主为何假装失忆?”吴痕费解。
她抬眸淡淡的看着他,不答反问:“相比之下,我更好奇师傅到底拥有多少身份?杀手营的训练手?皇宫里的吴医士?师傅总私底下唤我少主,却从不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少主,属下依然还是那句话,你若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份便自己去查,以少主的聪明绝对能查到的。”吴痕便是无痕,当年隐藏在玉泉寺的小沙弥。
转而看向远处开得艳丽的杜鹃花,未语。
无痕等了等,开口打破了沉默:“淮安王在少主的布局下,差不多要废了,少主可要收网了?”
“师傅小看淮安王了。”她眸色一冷,他还能布局重伤司马天翊,可见其并非完全沉溺:“让篆儿将他握紧些,还有……”
她转身看向无痕:“命她寻免死金牌,暂时不要动魅娘,我留着魅娘性命还有用,还有……不要让她知晓我的身份。”
语毕,她转身走了。
“是,少主。”无痕抬眸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远远的,低低的回应了一声。
这丫头,从小就聪明。
淮安王若是知道他才是被催眠的那一个,他才是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那一个,会不会后悔当初强行掳走少主?
转儿往长乐苑的方向返回,她走的极慢极慢,不错,她从来就没有失忆过,司马天翊总说她不是合格的杀手,他却不知,她不忍对他下手,是因她从未忘记过他。
当年,淮安王将她强行掳走,由魅娘押送回蜀地,在押送的路途中,魅娘未曾给她进食过一滴水或一粒饭,更恶毒的想让人强行侮辱当时不过十一岁的她。
所幸,当时无痕出现救了她。
她也从那一刻暗暗发誓,她总有一天会将魅娘与淮安王踩到脚下,让他们付出代价,她从未伤害过他们,他们却恶毒的想毁了她,她何其无辜,她何罪之有?
所以,她怎么可能让他们好过。
当年无痕救下她,化身成杀手营训练手陪着她,等淮安王从京城回归蜀地,淮安王突然唤了鬼手医仙前来,要对她实施催眠之术。
当时屋子里,只有她,淮安王,鬼手医仙在。
在鬼手医仙动手之时,无痕出现了,他还带着一个样貌与她相似的女孩儿,她没想到无痕的催眠之术在鬼手医仙之上。
屋子里的,除去她,全部被无痕反催眠了。
至于篆儿,无痕只是让她忘记了她这个少主的模样,其余的她都还记得,她也很认真的把自己放在了转儿的位置上,以为她看到的转儿只是淮安王替她寻来的替身。
“娘娘……”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起头,看到是素娥,素娥朝她走过来,恭敬的行礼,然后抬头看着她,脸上带着一丝关切,她问道:“娘娘,你怎么了?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转儿轻轻笑了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你伤可好些了?”
“谢娘娘挂念,奴婢已经好了。”素娥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她轻声问道:“娘娘,你是不是在担心殿下的病情?”
转儿点了点头,她确实也担心司马天翊的病情:“殿下目前看起来恢复得不错,但他过于劳累,本宫实在不放心。”她知道他的伤势并不轻。
他现在一心扑在淮安王一事上,任凭谁劝都是没用的,而且此事谁也无法劝,稍有不慎,淮安王便会脱离掌控,那可是条毒蛇。
至于司马天翊,他恐怕对她的失忆之事已经心存疑虑了。
转儿回到长乐苑,叶南君正好从屋里出来,他手里拿着免死金牌。
她冲着他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在她从他身边经过之时,叶南君突然转身看着她:“娘娘为何要看微臣的免死金牌?”
“本宫好奇,是不是每一块免死金牌都长得一模一样,便借来瞧瞧。”
叶南君皱眉:“娘娘见过其他免死金牌?”
“孤曾赠给她一块。”里屋传来司马天翊的声音。
她未语。
叶南君也只能作罢,转身大步离去。
她进屋,司马天翊正在闭目养神,她轻轻走到他的床边,他才睁开了眼睛,同时朝着她伸出手,她将自己手递过去,他瞬间握住她的手,他告诉他:“淮安王的人入宫了,爱妃万事小心些。”
“好。”她点头
是夜,夜色深沉。
月光如水般洒在皇宫的琉璃瓦上,反射出幽蓝的光晕。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穿行在皇宫的阴影之中,目标是长乐苑。
据说,太子将人关押在长乐苑之中。
转儿今晚并未安眠,她的心中总是惦记着什么,屋顶传来轻微动静,她下意识的朝着身侧的司马天翊瞧去。
司马天翊早就醒了过来,他对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而后凑到她耳畔低声唇语:“爱妃,闭上眼睛在睡会儿吧。”
就在这时,她隐约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响动。
很快,响动稍微放大了些,好似老鹰突然抓住了兔子,兔子奋力刨动般发出了闷闷的响动,只不过很快,响动停止,恢复了寂静。
外间传来一声类似口哨声的鸟鸣,司马天翊嘴角勾勒:“鱼儿上钩了,爱妃快睡吧。”
她哪里睡得着,只是被司马天翊注视着,缓缓闭上了眼睛,她以为司马天翊只是守她一小会儿,哪知天都快亮了,他依然还在。
最初她是装睡,装睡到最后,她实在困得不行,便真睡着了。
司马天翊垂眸,看着呼吸逐渐均匀的女人,眸色温柔,而后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下榻,离开之时,动作轻柔的替她盖好了被子。
一向警觉性极高的转儿,不知为何今日睡得格外的沉。
就连司马天翊的离去,都未察觉。
司马天翊出门,暗卫现身:“殿下,人在暗室之中。”
司马天翊点了点头,大步离去。
次日,转儿未见到司马天翊,在素娥给她梳妆之时,实在忍不住问道:“素娥,殿下呢?”
“爱妃,孤在呢。”司马天翊正好缓缓的从外室进来,满含笑意的瞧着她,她看到他眼尾的疲惫,缓缓起身,走到他跟前:“你伤口都没长好,一夜不睡,你不要命了吗?”
从相识以来,她第一次对他疾言厉色。
司马天翊却笑了,好似他不是被骂,而是被夸赞了一般:“爱妃,孤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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