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儿迈出贵宾斋门槛,守在外边的素娥与春桃赶紧一左一右的跟随着。
有几个禁卫军等她们走了片刻,稍微隔了几步距离,跟在了她们身后。
司马天翊起身,缓缓走到门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转身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随孤去后山。”
帮忙扑火的香客,没受伤的打算自行下山,有几个受伤的被暂时安置在接待室之中,主持方丈前去请会医术的师傅前来诊治。
她穿过庭院,去往接待室路上,正巧碰到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香客,往外走。
她好奇的多看了两眼,恰恰因为她多看了两眼,看到了脸上抹着黑灰的无痕,无痕隐藏在香客之中,远远的看着她。
她微愣,而后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往里走,眸色发紧,他为何也在此处?
两间接待室,一间安置男香客,一间安置女香客,她去了安置女香客的接待室,命禁卫军去男香客接待室看看情况。
她进屋,看到几个受伤的香客正在处理伤口,见她进来,香客们似乎很意外,瞬间安静了下来。
帮忙处理伤口的小师傅被这些女香客调戏得面红耳赤的,他瞧到她之时,瞬间松了一口气,上前见礼:“小僧见过娘娘。”
“天呐,原来是宫里来的娘娘,难怪华贵长得又美。”几个妇人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见她往里走了几步,纷纷跪在地上:“民女,民妇拜见娘娘。”
她快步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关切地将众人一一搀扶起身:“无需多礼,起来吧,本宫乃太子侧妃肖氏,听闻尔等帮忙扑救大火受了伤,特意过来看看你们。”
“多谢娘娘关心,我们只是受了些轻伤,并无大碍。”其中一个中年妇女回答道。
其余人跟着点了点头,心里也有数了,原来这个美人娘娘是太子殿下的侧妃啊。
“小师傅。”她转身对小和尚说道:“将绷带给本宫吧,素娥,春桃,去取些清水来。”
“是,娘娘。”素娥与春桃应声而去。
众人皆是一脸疑惑,不知道这位娘娘,要绷带过去做些什么。
等素娥与春桃打了清水,替女香客清洗伤口,她拿着伤药与绷带开始逐个的替她们处理伤口,上药,包扎,行动利索,半分娇态都没有。
众人心中顿时对这位太子侧妃升起了好感。
转儿每处理一个香客伤口之时,都会装似无意的与她们交谈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剩下最后一个香客,她一直垂着头缩在角落里,转儿心中狐疑,朝她走了过去。
女子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
“……”转儿只看了她一眼,而后并未像之前询问其他人那般询问她,而是一言不发的替她处理伤口。
女子缓缓垂下头,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伸出手,任由她给她手臂上的伤,上药。
“好了。”她手法熟练,动作轻柔,包扎完毕后,她看了一眼女子,而后起身,对受伤的香客说:“你们好好休息,这事太子殿下小小心意,你们回去之后一定要再请大夫瞧瞧。”
说着,她示意了一眼,素娥与春桃赶紧取了银子出来,每人分发了一锭银子。
“谢娘娘。”女香客们兴高采烈的跪下磕头感恩,嘴角的笑意都合不拢了。
娘娘真是好人啊。
她转身离开之时,又看了一眼依然还缩在角落里的女子一眼,眸色一暗,而后收回目光,抬脚离去。
回到贵宾斋后,司马天翊还未回来。
“娘娘,受伤的香客已经全部离开了。”素娥进来禀报。
闻言,她心底紧绷的弦,微微松散了些。
夜幕降临,普陀寺内一片宁静。
司马天翊回来得晚,她见到他进屋,立刻迎了上去:“怎么会去这么久?”
“爱妃那边可有收获?”司马天翊牵着她的手往里走,低声问道。
她摇了摇头:“妾身无法确认其中哪一个是刺客,殿下去那么久,可是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司马天翊眸中闪过一抹精光,点了点头:“今天多亏有了这群热心的香客,才让那场故意为之的大火没能彻底燃烧,后山木阁楼之中一直有人居住的痕迹,你猜孤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殿下看到了什么?”不管他看到了什么,她隐隐觉得,此事都与无痕脱离不了关系。
只是不知,淮安王的死,与无痕是否有关。
暗卫是追着女刺客而来,她想起方才的女子,眸色微沉,女刺客与无痕又有什么关系?
司马天翊看着她,缓缓说道:“孤在木阁楼里发现了这个。”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叠宣纸,伸手递给她。
她接过,打开一看,宣纸并无异常,上面书写的内容也无异常,不过都是平日里随意练字书写着单一的一个字,怪就怪在那字迹之上……
她捏着宣纸边缘的手指微微颤抖。
“爱妃也瞧出来了?”司马天翊眸色一暗,而后看着她继续说道:“那是烁和长公主的字迹。”
他在烁和长公主的兵书之上,见过她的字迹,与这字迹一模一样。
她似不敢相信,认真的翻看了每一篇宣纸,每一张宣纸上都只写着一个字:兰。
满篇满页的都是这个“兰”字。
她缓缓放下宣纸,看向司马天翊:“会不会有一种可能……烁和长公主并没有死,她尚活在人世,一直隐藏在普陀寺后山木阁楼里?”
“……”司马天翊轻轻摇头:“孤也不知道,若果真如此,烁和长公主为何要藏身于此,她为何不回宫?与理说不通。”
“她会不会不想让人知道她还活着,才故意烧了木阁楼。”她坐到司马天翊身边。
司马天翊眉心微皱,他摇了摇头:“木阁楼不起火,谁又会注意到?”
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快速捕捉到一抹讯息:“刺客劫杀淮安王,而后逃亡普陀寺,接着木阁楼焚烧……”
“而且,烧到一半,立马就被人扑灭。”她将他未说完的话接了过去,司马天翊抬眸瞧着她:“你也想到了?”
她点了点头:“不错,这一连串看似不相干的事情,连在一起,反而像是有人故意在引人往普陀寺而来,又怕人发觉不了木阁楼的秘密,故意放火引人曝光烁和长公主字迹,也许,不是烁和长公主未死,而是……”
她看向司马天翊。
司马天翊点了点头,接着她的思路说道:“是有人想故意制造出烁和长公主未死的假象。”
“只为制造一个假象,便杀了淮安王,此人究竟是谁?目的为何?”她脑海里全是白天看到无痕隐藏在香客之中的画面。
还有那女子……
他们究竟有何事瞒着她?
司马天翊想到了一个人:“或许真的是南竹君旧部党羽,不,也说不定,就是南竹君本人。”
“南竹君一个青楼男妓,且不说多年前他已经被先皇赐死,就算他没死,他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若是为了报复,先皇已死,若是为了烁和长公主,烁和长公主也已经死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他图什么?”
“爱妃,你往大了猜想,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不图报复,不图爱人,行为上却在利用昔日身份尊贵的爱人,替自己造势欲图引起前朝旧臣人心晃动,他……还会图什么?”他抬眸看着她。
她脸色微变,想到了什么:“他极有可能图的是改朝换代,荣登九五至尊。”这是她往最大之处的猜想了。
“若孤猜想得不对便作罢,若真如孤所猜测的那般,此人可真的卑劣了,配不上烁和长公主半分。”
她垂眸,未语,要是烁和长公主知道她最心爱之人,利用她的名义暗地里造反,她心里该有多难过。
或许是烁和长公主的画像与她娘生得有几分相似,她心里竟然也跟着难过了一下。
许久,她幽幽说道:“如果我们的猜想是对的,那么皇宫里传了恶意假情报给淮安王的人,极有可能是南竹君一党了,目的……恐怕是想引起皇室手足相残。”
可惜,她横空插了一脚,反倒先把淮安王玩死了,导致意志颓废的淮安王不堪重用,无法与皇室抗衡。
棋子无用,自然得弃,此人简直将淮安王利用到了极致,连他的死都没有放过。
“此人也太看得起淮安王了,若是少时的淮安,兴许还能有些作用,可惜成年的他沉迷于美色之中,荒淫无道,一摊烂泥。”
闻言,她心虚的了一下,掩饰一笑,柔柔转移话题:“要不然,怎说妖姬祸国呢。”
“爱妃是否对妖姬有什么误解?”司马天翊眼含笑意的凝视着她,他抬手抚上她脸颊,眸底有着迷恋:“像爱妃这样的,若为妖姬,祸国,孤信!淮安王看上那浑身做作的女子,也能将他祸害,他眼睛是有多瞎。”
她沉默,没有说话。
他若是知道淮安王那不是瞎,而是被她反催眠加长期药物迷了心智导致,又该做何感想。
她想,他一定会觉得她很可怕吧。
她与他对视,嘴角柔柔勾勒,浅笑着靠在了他怀里。
所以,天翊,就让曾经天真无害的转儿永远留在你心里,她想,她此生应是不会与他相认了:“妾身就当殿下是夸赞妾身了。”
夜深。
她转身瞧着熟睡的司马天翊,手臂从被褥里抽出来,指尖落在他睡穴之上,点了他睡穴,而后掀开被子起身,披上外袍离去。
她若是回头看上一眼,便会发觉床上的男人,几乎是在她离开的瞬间,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痛苦皱眉,下一瞬,自行冲开穴位,趴在床沿吐了一口鲜血。
“主子。”暗卫现身,赶紧摸出了一颗药递过去。
司马天翊抬手挡开,他看着大门方向,眸色微暗。
暗卫不解:“主子为何不告诉娘娘,主子有失睡症,强行点睡穴,会引起全身经脉逆流,呕血不止。”
“无妨。”司马天翊反手拭去嘴角血迹,垂眸,靠在床榻,闭目养神,而下一瞬,他痛苦皱眉,侧身趴在床侧,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暗卫吓了一跳,再次将药喂到他嘴边:“主子,将药吃了吧,属下去将娘娘捉回来。”
“不可莽撞。”司马天翊这次没有拒绝,抬手接过药服下,靠在床榻上,目光落在某个角落,不知在想些什么:“将这里收拾干净,什么都别让她知道。”
“主子,娘娘今日是故意放走刺客的,她……”
司马天翊闭目,唇色微微发白:“孤知道。”
“主子,属下去跟踪娘娘。”暗卫起身。
司马天翊幽幽睁开眼眸:“站住。”
暗卫身影一顿,他转身疑惑的看着主子:“主子,万一娘娘与刺客是同伙呢?万一娘娘心怀不轨呢?主子当真要这般由着她吗?”
“只要她未危及江山社稷,尔等只管护着她,孤的命本是她的,吐两口血,死不了。”
暗卫依旧不死心:“主子,当真不去瞧瞧吗?”
“不必。”
夜深人静。
转儿裹着厚重披风,出现在普陀寺外的森林,树林中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她取出脖子上的暗哨吹响,很快,一个藏身的树林中的女子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白日里蜷缩在受伤香客之中的女子,她小心翼翼地走到转儿跟前,跪下:“属下见过首领。”
“你是我的属下吗?”转而冷笑,垂眸瞧着她:“你的主子是无痕吧。”
“不是的,少主,师傅他今日所作所为都是有苦衷的,师傅都是为了少主。”
转儿闻言,眸色阴冷:“当真可笑,为了我?为了我杀了淮安王吗?若当真是为了我,八年前怎么不直接杀了他,非要我受尽折磨之后,等我有了能力反击,亲自将淮安王踩在脚底下了,才动手杀了他?”
“不是的,少主。”女子想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转儿也不想与她多说废话,今日她背着她,听命于无痕,她在她这里已经失去信任了:“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女子垂眸:“淮安王不能回蜀地,他必须死。”
“为何不能?”
女子摇头:“少主,师傅说还不能告诉少主。”
“火也是你们放的,你们故意引司马天翊前来做什么?”
“火不是我们放的,相反,师傅与我是去救火的,我们杀了淮安王之后,分成两路逃跑,来到普陀寺后山会合,东宫暗卫跟得紧,我与师傅只能隐藏在香客之中,寻找机会出去,可不知是谁放了火,要烧木阁楼。“
转儿直直的盯着她:“那阁楼里有什么,值得你们去救火?”
“少主,对不起,师傅说还未到告诉少主的时候。”
她还想再问,只听不远处传来枯树枝断裂的清脆声,她转身去看,身后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影,等她再次回眸,女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只得作罢,转身快速离去。
遥坐树梢之上的司马天翊瞧着她离去的身影,嘴角微勾:“你瞧,孤的爱妃,她自己都蒙在鼓中,又怎会害孤呢。”
暗卫蹲在另外的树枝上,不想说话,方才是谁说不来,然后又暗戳戳的跑来偷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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