隶持之看向叶伤槐。
叶伤槐也不卖关子,解释道:“当时,我听到宋大夫和陈林说,大姐这脉象,和先头那位怕是一样的。当时我听着别扭,没有多想,等到女鬼出现了,她说的话奇奇怪怪的,虽然骚扰不断却从没有置大姐于死地。我就想到她的身份可能和陈林母子有关联。后来……”
“后来什么?”
“后来我想到母羚羊,她寄生在羊角镯里,虽怨气不断,对大姐却没有实质伤害。大姐怀孕五月有余,周身冰凉,这也不是鬼胎的作用。显然是有其他冤魂在她周围,才造成的。”
隶持之点头。人死成鬼,物死成精化怪。精怪附人身上,会让人言行举止不能如自己所愿,却不会造成身体冰凉、气血不足等症状。而鬼在人身边,时间一长,鬼气袭人,就会影响到人的体质。
“我就想到,女鬼若是长期跟在大姐身旁,那她肯定不是为了害大姐,恰恰相反,可能是为了保护大姐!她要留在大姐的房间里,自然得有所寄托。我寻来寻去,就确定了是那个布老虎。”
“所以,你说要五色纸做衣裙,是早就打算好了,要用布老虎的五色布来捉女鬼了?”隶持之说出自己的猜测。
“是不是我编的那个女鬼也爱美的理由,很到位?”叶伤槐看到隶持之点头,喜不自禁,“那个布老虎的黄耳朵角落,用金线绣了个小小的‘芸’字,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我猜这个布老虎应该是女鬼做的,所以才绣了自己的名字。布老虎对女鬼来说,意义肯定不一样。”
“你推理得每一步,都没有出错。”
隶持之不想夸奖面前这个沾沾自喜的女子,他知道自己再一夸奖,说不定下一秒就得去和漂浮在半空中的叶伤槐说话了。但确实,她的心思细腻、思维缜密,这些都藏在随性洒脱的外表之下。
于是,隶持之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你,在破案这块,很优秀!”
“哈哈哈!是吧?是吧!”叶伤槐仰头大笑,随性的模样看不出一点天师的模样来,她手指比着隶持之,笑道,“隶公子,我也发现你一个优点。”
虽然,但是!隶持之知道自己不该对叶伤槐接下来的话抱有期待,但他仍然认真看向面前的女子。
那一双杏眸,之前数落起陈林母子的时候,怒目圆睁。现在,却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笑意在她的眼里,掩都掩不住。
“隶公子,你评断人的本事真的很厉害哦!尤其是方才评断我的优秀,真的是再恰当不过了!”
话一说完,叶伤槐哈哈笑着,一蹦一跳地朝茅草屋走着,嘴里喊着:“大姐,你收拾好了吗?我们出发吧!”
笑声如银铃,蹦跳如脱兔。
隶持之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冰眸微低,只一会儿功夫,又抬起头来,仔细看了看天空。
陈林说的那句话,他现在,似乎,有些懂了。
方才,叶伤槐笑的时候,他也感觉,这天空蓝了许多……
来的时候,叶伤槐是一路问询才走到棺材山的。离开的时候,她路子熟了,挎着沉甸甸的布包往肩头一甩,走得飞快。
丹娘走在后面,她看了眼隶持之,小心翼翼地开口:“隶公子,芸娘他们,会怎么样?”
隶持之眉眼不动,正视前方,坦然回答:“只要他们鬼体养好,一放出来,自然会有鬼差来牵引他们去地府断善恶,前往轮回台转世投胎。”
丹娘点头,又问道:“我可能与他们说上几句话?陈林母子所托,我还得把话带到。”
“会有机会的。”
“那就好。”丹娘松了一口气。
“她……”隶持之发出一个音来,又停了下来。
丹娘好奇,看看隶持之,又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旋即笑道:“隶公子是说妹子吗?”
隶持之点头,淡声道:“她拿了陈家所有的银钱。”
从山上下来,一进屋子,叶伤槐就兴奋地大喊一声,人就朝那满桌白花花的银子扑去了。
丹娘端坐在一旁,也不阻止,只是说:“我的嫁奁都还在,我自己放着。这些,是陈林死前告诉我的。也不知他哪里来这么多银子。”
叶伤槐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她小心翼翼地摸着手里的银子,一连声叫着“宝贝”,忙里偷空还回了一句:“是啊!足足有百来两银子啊!”
丹娘蹙眉道:“他的东西,我一点都不想沾。妹子,之前他说许了你二十两银子,这些,就全给你吧!”
“啊?全、全给我!”
隶持之现在回想起来,都能想起叶伤槐说这句话时,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的狂喜。狂喜太过,以至于声音都在颤抖!
丹娘笑笑:“道观生活清苦,妹子从小缺衣少食,所以对这银子看得格外重些!也是她该得的。”
初见她时,她冷着一张脸,冷言冷语,冷哼冷斥,倒不知道一张冷脸底下,是这么世俗的快乐与喜好!隶持之开口:“她虽未明说,却是要带着你一路去京城的意思。”
“妹子她,其实心肠最软!”
话音刚落,走在前头的叶伤槐猛地一回头,唤了一声,朝这边猛招手!
“喂,你们快来啊!到镇上还有好多路要走呢!再耽搁可就赶不上吃晚饭啦!”
丹娘面色一柔,应道:“来啦!”
也不管隶持之,朝叶伤槐跑去。
看着前头两人手挽着手,步子欢快,隶持之抿了抿唇。
到了镇上,报了官,他们就该分道扬镳了。
他要去的地方,和京城的方向恰恰相反。
想到这里,隶持之心下沉重起来。这一个多月来,他日夜兼程,没想到竟然误入了棺材山。
在棺材山耽搁了这几日,他心里忧思更盛。
实在不该一个人出了京兆府的。明明是一路向西南……
“隶公子!”走在前头的叶伤槐实在忍不住,朝这头跑了起来。她停在隶持之面前,将滑落肩头有些微沉的包袱往上一甩,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
“隶公子,怎的你走着走着路,神都走没了啊!”
隶持之看她,不语。
叶伤槐不在意,指了指前头:“我们刚打听了,这棺材山位于舒城县九井镇西南角。按我们的脚程,今天傍晚能到九井镇。要去舒城县府所在的桃城镇,明天我们雇辆车,一早启程,也要两个时辰才能到!”
“嗯。”隶持之心里下了决断:等到舒城县府报了官,为她们两个作了证后,他就即刻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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