隶持之对着叶伤槐轻轻点了点头。
叶伤槐向乔县令说道:“乔大人,这案子审到现在,长吉吊死怕不是别人害的,而是他自己选择的!”
月娘呐呐道:“不是我害得吗?”
叶伤槐解释道:“原本我们以为,你找上葛全,是为寻仇。所以葛全将帽子以某种方式戴在了长吉的头上,误导你鬼上身之后,操控长吉上吊自杀。所以怀疑葛全利用鬼、误导鬼,从而杀人避祸。可是你与葛全既是……那样的关系,你以为他是葛全才上了他的身,并不会害他性命。”她看向隶持之,问道,“隶公、隶大人,你觉得呢?”
隶持之点头:“鬼上人身之后,人的三魂七魄中有两魄会受损,也许长吉就是因为这两魄缺损而心智薄弱,又因经历一遍你的过往,伤心之下迷迷瞪瞪就上吊自杀了。”
月娘面露惊讶,旋即困惑:“两位天师的意思是说,那店伙计,是为我伤心而自杀的?”
叶伤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又不是。长吉他,自小父母双亡,他一个人为养大自己和妹妹,吃了很多的苦。也许,他是经历了你的生平,又联想到自己的遭遇,感伤之下一时难以自拔,才选择了走上绝路。”
月娘贝齿轻咬唇瓣,愣了一会儿,才好像消化了这一番话,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自嘲的笑来。
“没想到,我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竟然是个陌生人为我伤心!”
冷练如开口:“月娘,你的爹娘不疼你爱你,并不是你的错。这世间,什么都逃不过一个‘理’字。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的爹娘,他们不值得你死后还为之难受!”
叶伤槐听了这一番话,看着冷练如的眼睛里有情绪在涌动。
她叶伤槐自小被师父养在道观,不知父是谁、母哪位。虽然偶尔她也会想想,是因为自己出生有什么缺陷或者家中贫穷,父母才会将她抛弃的吗?亦或者家中遭逢巨变,她父母双亡,自己才被家族的人弃在山林?
但随着年纪渐长,她已经不纠结这些了。她曾经也预想,万一有人找上道观,说是她叶伤槐的父母时,自己该怎么办?是寻到至亲激动落泪,还是诘问被弃原因?
后来,她就有了一个主意。她不再乱想乱猜测来乱自己的心。若真有一天,她能找到自己的父母或者家人,她就寻一个真相——自己为何会被丢弃!只要她的父母或者家人,说的理由她可以接受,她也可以做一个寻常的儿女。若是,他们说不出自己信服的原因来,那么,她不会勉强自己去做什么不计前嫌、孝顺的女儿!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大智慧的人,老早就给出了答案。
如今,听到冷练如这么劝慰月娘,那一番话好像说给她叶伤槐的一样,那么妥帖!
隶持之敏锐地感受到叶伤槐注视冷练如的目光。
又是那般……
似乎是敬佩,又带有些感动……
叶伤槐她,是想到了自己从小在道观长大的事吗?
隶持之心里想着: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找法子推演出叶伤槐的命盘来!如果她想要找自己的身生父母,至少自己要帮她!
冷练如并不知道自己发自肺腑的几句话,同时说到了几个人的心里。
叶伤槐也开口对月娘说道:“冷大人说得极是!人若求诸于外,反受其限。女子,还是要珍爱自己为上!”
月娘柔顺地点了点头,再开口,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她的目光从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两人脸上滑过,笑道:“叶天师,冷大人,若是我在世时,能听到你们二位的话,或许我也不会走到今日!如今,我虽已是鬼,但能得你们二人指点,仍是十分感激!”
乔县令在一旁也是叹息。
月娘朝隶持之和叶伤槐的方向拜了下去:“还请两位天师救活那刘长吉,也算是消解我的一点冤孽。我愿甘为牛马,侍奉左右!”
乔县令心里暗暗纳罕:倒是听说过,道法高超之人可以驱鬼为己用。凭隶大人的身份,就不知他手下有多少鬼供他驱使了……
隶持之想了想,开口说道:“你所求的,我应下了。我想要的,你自心知肚明。”
月娘一怔,反应过来面色就是一僵,她方要开口,就被隶持之抬手制止。
“先达成你所求的。无论如何,也该你心甘情愿。”说罢,他将挂在腰带上的翡翠玉环运法催起,金色的柔光从玉环中散开,“进去吧!好好休养一番。”
月娘化作一抹绿光蹿进玉环,金光立时不见。
乔县令“这这这”了一串,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苦着脸问道:“这案子,该如何审下去啊!”
长吉吊死一案,依两位司隶校尉所说,虽事发是葛全所谋划,但上吊身死却是长吉自己所为。若是依事实来判,该判个葛全杀人未遂。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月娘和葛全亲口承认一人一鬼有了肌肤之亲,按律法来说,该判个葛全奸尸大罪。
难就难在,月娘不愿告知家人此事。没有家人来提告,也不能判葛全的罪!
这葛全所为,等于是犯了众怒,却因各种缘由,能轻松逃过重责。这,等下一宣判,那百姓还不得当场把他这个父母官给撕了吃了?!
他求救的目光依次在隶持之、叶伤槐、冷练如脸上游移。
叶伤槐“噗嗤”笑出声来,她一比隶持之:“隶大人不是说了会救活长吉吗?待他死而复生,自己说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不就行了?至于月娘和葛全的事嘛,船到桥头自然直,会有办法的!”
乔县令目光灼灼看向隶持之,等他开口。
隶持之却看向叶伤槐,问道:“丹娘呢?”
叶伤槐摇了摇头,又道:“快了!”
隶持之这才冲乔县令道:“放心去审吧!”
这一句话就等于是给乔县令背了书,他喜滋滋地连连点头“哎哎”应下,脚下生风转身出去交代了。
冷练如问出心中疑问:“你们有办法让月娘松口?”若她肯让家人提告,定葛全的罪是即刻的事。
叶伤槐浅笑:“试试看吧!不行还有其他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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