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扶额:“大人,您想想一百一十万两白银装了多少箱子!咱们当初为了放这笔银子,可是库房连带府衙里的粮仓全部清出来的。再厉害的术士,他也是人,如何能将这么多银子一起盗走?”
林慕远这才说出自己心里的猜想:“怕真是碰上什么大妖了!我们呀,也是倒霉!”说着,又想到白日里的情形,又有些欢喜起来,“罢了罢了!横竖,六扇门的审死官也在这,司隶校尉署都要去招揽的能人也在!能不能让我们活命,就看他们的能耐了!”
许是这么想着,人也不急躁了。后半夜,林慕远果然一觉到天亮。
等到天光微亮,林慕远从睡梦中猛地惊醒,下意识就要往库房里窜去。人才刚出房门,就被人给扶住了。
“东翁!何事如此惊慌?”竟是他的幕僚
林慕远手指一扬直朝外,话还没出口,幕僚就贴心地回答道:“莫急莫慌!我方才刚去了库房,一切正常。银子都还在!”
林慕远吊到嗓子眼的心蹦回了原地,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今日就安排兵备道台走水路押去济南。这笔银子,可再不能出错了!”
幕僚说明来意:“方才,冷大人住的小院有了动静,应是起身了。大人,那位能人,您该趁早去见见啊!”
“对!”林慕远又旋身回房去,一边走一边吩咐,“去叫人准备早膳。我先去梳洗下,你还在这里等我。”
待到了冷练如住的小院,却听丫鬟说冷大人说要去库房看看,早一盏茶功夫已经走了。
林慕远又连忙跟着找去。
等到了库房,林慕远就见一群官兵团团堵在库房门口,当下心里一惊。等他人走进库房,就见自己认识的冷大人并那位齐王亲卫侧身站在库房里头,边说话边看里头动静。
而库房里头,一道黑影正倒挂在梁木上。长发垂下,裙角飘荡,纤细的身子在半空中用力一荡,整个人就飞到半空中,款款落地。
人已经落在面前了,林慕远还有些不敢相信,回头看向幕僚:“这女子是何人?”
幕僚苦笑:“大人,您觉得呢?”
林慕远心里早有猜想,却在迟疑。他上前,走到丹娘身边:“冷大人!这位是……”手往那陌生女子面前一扬。
丹娘开口介绍道:“林大人,这位就是我们请来的叶天师。”
“叶、叶天师!”林慕远说话结巴起来。
叶伤槐爽朗一笑,娇俏的小脸上杏眼弯弯:“这位大人,您千万不要因为我年纪轻,就看轻我。”
这么直白地挑明了他心里所想,林慕远顿时有些尴尬,忙说“不敢、不敢”!
叶伤槐也不在意,将自己捏起的右手手指举到面前。
丹娘、侍卫、林慕远和幕僚全都上前一步围住她的手指细看。
“看我发现了什么!”
此时阳光从库房门外散了进来。光柱中,无数细尘翻滚。散光的照射下,只见一根如麻丝的长线在半空中轻晃。
长线通体雪白,看起来质地坚韧,不似寻常人的毛发。
林慕远毕竟上了年纪,看着看着就眯起了眼睛:“这东西,比人的头发粗啊!”
幕僚点头。
丹娘奇怪道:“这是你方才从那梁上寻到的?”说完,心里就有些奇怪:不该啊!不是说冷姑娘的大师兄那个叫秦爷的,亲自勘察的现场吗?这么长的一个毛发能留在梁上没发现?
侍卫看着那晃荡的长线,想伸手去触碰,却到底没有那个胆子:家里人日常嘱咐,当了王爷亲卫万事莫出头、莫出头!也就因此,他此番才被派了这么个没人愿意的车夫差事!
叶伤槐两只手将那长线拉直,张嘴哈了口气,就见那长线颤巍巍地动了动,似活过来一般。
众人被唬了一跳,纷纷后退几步。
叶伤槐含笑解释:“别怕别怕!这就是那偷银子的贼身上的!”
林慕远一脸纳罕,悄悄和自己幕僚递个眼色:看来没猜错!这贼真是个山精野怪来着!
正待问问清楚那贼什么来头,就见那小姑娘吐吐舌头,俏皮道:“就跳了这么几下,居然觉得有些饿了。”
幕僚忙开口:“大人早已吩咐备好早膳了。”
等回了内堂坐下,还没来得及动筷,就有两人被引了进来。
“大人!”丁以文快走两步,进来禀告,“王道台执意今早就走,下官只能引了他前来辞行。”
“哦?”林慕远站起身来,绕过坐在那里的叶伤槐、丹娘等人,走到王持跟前低声劝道,“何必如此着急!”
王持拱手:“其实我此次回吴江,一为探亲,二来也是受人之托,要将一要紧物件送到那边。眼下,杭城并不安生,我担心……”他话没有说完,清朗的话音里却藏不住忧思。
林慕远连忙将叶伤槐、丹娘等人引荐一番,又提到了今日一早叶伤槐在库房里找到的那根长线。
“眼下这案子有了眉目,捉贼到案也有了希望。王大人,你大可不必如此忧虑。任是如何,这早膳总该用了的!”林慕远说完也不等王持推辞,引了他入桌。
早有眼尖儿的婆子送上了碗筷。
早膳倒是十分的丰盛!火腿虾仁煨起来的猫耳朵汤,炸得酥脆焦香的葱包桧,素有“天下第一面”之称的虾爆鳝面,还有好似一座金山的蓑衣饼、松软清香的定胜糕……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叶伤槐从苏州城出来,就开始懊悔自己没有多买些苏州的甜点放马车里。此时见了玫红色的定胜糕,眼里的欢喜就抑制不住。
一旁端坐的王持见此,眼中现出一丝笑意。
等到桌上的早点都尝了一遍,叶伤槐端起茶来慢慢喝着。这一喝不要紧,她当场就呛到了。
“咳咳咳!”边咳嗽,叶伤槐边用手指颤巍巍地指着王持方向,“你、你、你”说了几遍,却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林慕远奇怪,问道:“叶、叶天师,王大人有何不妥?”
叶伤槐瞪着那张熟悉的脸上那一抹不怎么熟悉的胡子,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不适,勉强开口:“大大的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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