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意遣人来通知他们跟秋无意一起去先去客栈落脚。
也是为了能让沈珏帮他看着秋无意,省得他醒了再作妖。
沈珏不想去的,唐倦却想,沈珏的状态也不好,这几天不是伤就是病,刚才又在火药里滚一圈,他自己能笑着说得轻松,唐倦可一句都不信,他现在需要沈珏去休息。
看着唐倦几次拽他胳膊不撒手的姿态,沈珏最后无奈地跟随着柳叶门的人去了客栈。
等他舒服地洗好了澡,换了衣服,唐倦已经在他房间等了很久了!
“有事?”沈珏打着哈欠问,泡了澡就是容易困,霍门主直接包下了青云镇最好的客栈跟酒楼,柳叶门虽说不比以前在江湖上的地位,但霍意出门的牌面还是一点都不少,反正他也不缺钱。
见他出来,唐倦拽着他的胳膊坐到床上。
“我来看看你的手。”为了放血,沈珏你的手三天内连着划开几次,伤口好了又伤,已经撕裂的很严重了,这样的伤不好愈合不说,沈珏你刚才洗澡的时候还在水里泡了泡,深可见骨的不规则的创面泡的发白肿起,看着特别凄惨。
所以沈珏伸出手的时候,唐倦气得发了飙,“你不知道着伤不能沾水吗?”尤其是当事人还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哦,没什么大事!”沈珏抬起爪子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敷点药两天就好了!”
唐倦细致给他包上伤口,小心翼翼地怕弄疼了,闷声说道,“别再碰水了,也不要活动,有什么事就叫我。”他情绪低落的沈珏都不忍心笑话他。
“好好好,知道了,你是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了吗!放心吧!”沈珏用另一只手拍着自己胸脯保证,“我心里有数。”
“你是什么正经大夫吗?”唐倦抬眼盯着他笑眯眯的眸子问,你才不是大夫,你是个骗子,大骗子。
沈珏眼底的笑意却更胜了,他使坏地贴近了唐倦,轻声说,“我正不正经,唐少侠怎么知道的?”他话说得暧昧不明,刚洗完澡的水汽夹杂着沈珏说话的气息全扑在唐倦的脸颊,又热又带点清香!
唐倦猛地起身往回撤,差点撞到床边的小茶桌。
看他红着脸兵荒马乱的模样,沈珏坏心眼地笑起来。
唐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调戏了,沈珏就是在拿他找乐,想回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咬咬牙,深呼吸,先记着这笔账,看他以后报复回来,哼。
看着青年被他逗得面红耳赤又回不了嘴的样子,他就特别开心。
笑得差不多了,沈珏是懂得见好就收的,都则真的把人惹急了,还能哄!
“我开玩笑呢,莫气莫气啊!”自从发现唐倦这个容易脸红害羞的小毛病后,沈珏就恶劣地想要去逗人,但又不能把人惹毛了,控制在一个不会生他气,又可以让他下次继续调戏的范围,真是太有意思了!
唐倦把给他治伤的药端到一旁去,自己也坐到椅子上灌了口茶,“我没生气!”他就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嗯,那现在伤也看好了,还有事?”没事就赶紧回去休息吧,他是真困了。
“你休息吧!我再去千饮坊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唐倦也看出他确实是累了。
“那我劝你不要去。”沈珏也把他当外人,脱了鞋子钻进被子里。
“为什么?”
“霍门主应该不需要你的帮忙,你若被人认出来了,还会是很麻烦的事。”沈珏又一个哈欠。
“我们都不去,霍门主准备怎么说,鬼蔓跟无数少女的性命,朱掌门跟张天师的死,还有神仙饮的真相。”他是参与了整件事的人,他怎么能不去。
“不会有什么真相的。”
沈珏打断他,“这件事大概就是方天成养蛊害人多行不义,爱妻叶安安看不过去,替天行道大义灭亲,管家方文得知了此事,企图用这件事要挟叶安安交出方家秘宝,结果被朱掌门跟张天师撞见,方文痛下杀手,灭了口,叶安安走投无路,只能放出方天成养的蛊,同归于尽!”
“可惜了,哎,从此神仙饮怕是再难寻踪迹了,所有知道神仙饮秘方的人,都死了!”沈珏哀叹得极其真诚,像是这件事就真的是这样似的。
唐倦不是傻子,仔细一琢磨就知道,就知道沈珏为什么会这么说,霍门主为什么会这么做。
但他还是不甘心,那些死去的姑娘,那些生命,就这么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没有真相,没有公道,她们的家人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孩子死在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死之前被怎样的对待,甚至,没有一个葬身之地。
唐倦心难安,这不是他一直以为的那个江湖。
“很难接受?”沈珏见他眼神中的痛苦之色,干脆坐了起来,把被子裹在身上,他是理解唐倦的。
从小就被教导,武林中人,当以锄强扶弱为己任,侠之大义,为国为民。
可现实的江湖是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的江湖,更是残忍不公的江湖,唐倦对世界的必将被瓦解,这只是个痛苦的开始。
“我知道。”唐倦苦笑,他只是想当然,也不是蠢得不懂变通。
神仙饮不能公之于众,鬼蔓的真正用途更是不能为人知,这才是对其他潜在被害人的保护。
一旦大家知道用少女跟鬼蔓能种出神仙饮,哪怕是个半成品,也会有很利欲熏心的人去尝试。
知道的人越多,到时候死的少女就会越多,当很多人这么干的时候,谁又能去保护那些处在任人宰割的无力反抗的人呢!
所以神仙饮的真相,注定要无人知晓!
唐倦长长地深呼吸,用来平静心里的悲哀,对这个江湖的悲哀,对人性的悲哀,还有对自己的。
“别这么苦大仇深的!”沈珏拍拍身边的床榻,“过来躺会,这天下没有什么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
唐倦苦笑,他想说他没有心情睡觉,也睡不着。
“就当陪我躺一会!”沈珏说。
这句话对唐倦有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致命吸引力。
他听话地去洗了手,和衣躺在沈珏身边。
心里的不平静好像好了一些。
“有些事呢,已经发生,无法挽回,与其纠结那些不可逆的过往,不如去看看能为活着的其他人做些什么。”沈珏合上双眼,轻声说。
唐倦也闭上眼,沈珏身上的气息蔓延过来,让他鼻尖发酸。
“能这么想的人没几个。”唐倦嘟囔着。
青云镇外的官道上,叶安安一身普通农妇打扮,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了她的好气色,身侧背着个小包袱,里面装了足够他们娘俩这辈子吃喝的细软。
方成儒跟在她身后,手紧紧拉着她的衣袖,亲昵的姿态跟在千饮坊的时候判若两人。
“成儒,你累吗?累的话我们歇歇。”他们二人没有骑马。
方成儒摇摇头,擦擦脸上的汗水,“娘亲,你累了吗?”
叶安安回头笑道,“没有,等离这里远一些,我们就雇辆马车。”现在她不敢,总觉得马车目标太大,到了江南,恐怕他们也要隐姓埋名地过一辈子了,这样想着,她反手攥住儿子的手,“以后跟着娘亲,肯呢过要吃苦了。”她是有些愧疚的,千饮坊那样的锦衣玉食她是给不了孩子的,而且还亲手给毁了,她怕成儒长大了会恨她。
“不怕,等我长大了,我挣钱养娘亲,挣干干净净的钱。”小孩仰起头,骄傲地冲着叶安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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