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氏一瞪眼:“你这说的什么屁话!未婚生子多难听的名头?廷炜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他老子非得把他打死!”
“姑娘不妨先往三哥屋里放几个清白人家的女子,让三哥懂事些。若能就得个一儿半子的,虽说是庶出,却也是侯爷下一辈的长孙啊!到时,就算侯爷不喜,也得先给三哥把婚事定了,否则,他的脸面不也挂不住?”
小秦氏摇头:“不行,廷炜才这个年纪,若此时就给他塞人,他就更没心思读书了。”
向妈妈:“三哥儿是侯府嫡子,就算不科考也照样能向官家求得荫封。再说,您是东昌侯府之女,身份高贵,您的嫡出孩子生来便是人上人,读不读书的实在无甚要紧。”
小秦氏神情略有迟疑:“可他老子那里……怕是会给他好果子吃。”
向妈妈:“恕奴婢直言,三哥儿如今也未见得多受侯爷疼爱,侯爷一心偏疼大哥儿,如今看二哥儿能读书了,也开始心疼他了。如果三哥儿不尽快找寻出路,那侯府的爵位可真没指望了!”
一席话让小秦氏茅塞顿开:“没错,你说得对。只有白氏那种贱人生出的孩子才要废寝忘食地读书科考,我的儿子生来就是人中龙凤,花心思读书做什么?反正他本来也读不好书,索性就让他好好懂懂人事,为顾家开枝散叶!至于他老子……他既无情,呵呵,那我也没什么好顾虑的。对了,我记得你之前提过,四房的是不是有些门路,能买到江南的美妾妖童?”
向妈妈连连摆手:“不可不可,怎可给三哥安排那种货色!”
“我当然不是给我自己儿子准备的。呵,我是给我们家老二准备的。”
“老爷不能答应娶那种货色进门吧?”向妈妈迟疑。
“那是自然。顾偃开那个人,刚直刻板,哪里能容得这种出身的人进府?我不过是想给我们家老二添些乐趣罢了,寒窗苦读多寂寞?若有红袖添香,或还能让他写出几首艳词来,步那柳相公的后尘,哈哈哈哈!”
“我明白了!”向妈妈虽不知柳永“奉旨填词”的典故,但立马意识到另外一层妙处,“二哥儿在私宅无人约束,擦枪走火最是容易,只要我们把人往他院子里塞,他必然能上钩。有他在前,就算三哥儿真有了什么,老爷先骂的也是他!”
“哼,我这个二儿子,从小就好色,要不然怎能收下那一屋子的人?说什么幡然醒悟,我看不过就是腻歪了家里的寻常货!只要我们找来的这些女子足够貌美,又能抓住他的关窍,温柔体贴些,呵,我就不信他真能忍得住,到时,且看他要拿什么去科考!”
“姑娘好计策!”向妈妈道,“就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
“会试要再两个月呢,我们只要给四房的多多塞钱,肯定赶得及。”
“可……难道咱们要拿自己的钱去填?”
“我当然不会拿自己的钱去供他玩,要拿,也得拿他娘的钱!她不是留下许多嫁妆给他?她既死了,那就我来帮她,拿她的钱给他的亲儿子买妖姬。她若泉下有知,应当笑开花了吧?哈哈哈哈!”小秦氏越说越亢奋。
……
顾偃开静静坐在书房里,面前放着整理好的白氏嫁妆清单。
回想自白氏进门后发生的种种,先父母、大秦氏、白氏、顾廷煜、顾廷烨、小秦氏……每个人的泪水和委屈都如此真切,堆在他心头,让他呼吸困难。
早上郎中来看,说他是一时急火攻心,他自己却清楚,这股火早从当年停妻再娶时就在烧了。
他痛恨父母的安排,痛恨自己作为七尺男儿却要用婚姻来换取家族前程,他痛恨白家为了身份而答应这门亲事,他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坚定地站在大秦娘子身边、只能眼睁睁地看她伤心死去……
顾廷烨或许说的没错,他并不为顾家所容,因为,就算是他顾偃开自己,有时也会因为看到顾廷烨而想起那些耻辱的过往,恨不得这个儿子从未存在过。
他甚至清楚地记得,当自己知道白氏怀孕时,心里起过一瞬间的杀机……
“可我们母子有什么错呢?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明明也只是任人摆布的棋子……”这是白氏去世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么多年过去,这句话不但没有随着记忆被淡忘,反而愈加清晰。
或许是出于愧疚,自白氏走后,他经常提醒自己,在涉及顾廷烨的事情上尽量做到清明公正。
可明明他觉得自己已经用尽全力了,明明他已经清醒自苦到那般田地,为何事情还是朝着他最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了呢?
顾偃开把清单和盖了印章的遗嘱放进一个信封里,开口想叫人来送去给顾廷烨,却突然顿住。
他说不出自己在担心什么,只是觉得,也许自己亲自去送会更为稳妥。
他站起身,突然一阵心悸,捂着胸口重新坐回椅子上,缓了半天才倒过那一口气。
“我是真的老了。”顾偃开喃喃自语。
……
……
十日后,盛府,书塾。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苏子瞻的这首《蝶恋花》作得真是应景!”墨兰捏着本薄薄的诗册,站在屋檐下,任清风把她的发丝吹得摇曳。
她用余光扫到齐衡的方向,看到他正和顾廷烨说话,便咳嗽两声,抬高嗓音继续吟诵。
“四姐姐,你别吟了!你再怎么多情,人家该无情的还是无情。你咳得这么大声,还站在风口上,回头吃一肚子风,又得回屋里躺上十天半月,到时人家更看不到了。”如兰拿笔敲着桌子,一脸嘲讽地看墨兰做戏。
“你胡说些什么啊!我不过是在品评词章而已,你怎么说得如此难听!”墨兰顿时急眼。
如兰还要回嘴,长柏“啧”了一声,向如兰投来不善的目光。
明兰也拿笔从背后戳她。
“哎呀知道了!”如兰不敢朝长柏发火,便回头去凶明兰,“你不懂,那天孔嬷嬷可说了,一家子兄弟姐妹同气连枝,她若丢脸便是全家丢脸,我不过是看她这么没羞没臊的当众念情诗,提醒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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