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之际,宫中下人们的议论声在殿宇间悄然流传。
侧廊中,一群宫女们聚在一起,小声交头接耳,神情充满了猜疑和好奇。另一处,宫廷内侍和太监们也在私下交流着消息。他们的声音低沉而谨慎,生怕被旁人听见,又怕旁人听不见。
喜祥宫内,翎贵妃听闻传言,感到有些意外。她不知自己说与二皇子的话,为何会被宫中众人所流传。甚至令她不禁猜测,这难道也是皇后的计谋?
毕竟在皇宫中,每一个谣言都可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布局,而每一个人也都可能成为这场游戏中的棋子。
荣和宫中,卫凌峰也对宫中的议论有所耳闻。他静静地坐书案前,手中拿着一封手札。信纸已经泛黄,显露出岁月的痕迹,信纸的边缘因反复的阅读略微有些磨损,但却被保管得很好,没有任何的缺失。
卫凌峰眼睛在字迹间穿梭,又一次的看了一遍这封信,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了信封之中。那信封之上是已被岁月模糊了的字迹,左下角隐约可见“卫世杰”三个字。
卫凌峰将信件收放好,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坚定的光芒。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默默地与自己对话。
在这一刻,他的内心如同一面镜子,映射出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那份坚定和决心。卫凌峰再次睁开眼睛,那坚定的眼神仿佛可以穿透一切阻碍。他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不能再犹豫,更不能在此时退缩。
* * *
和鸣殿内,萧楚曦静坐思索,眉头微蹙,心中充满了忧虑。
宫中的谣言四处飞扬,都源自于高墙的事件。她深知眼下的情势十分危急。
如今,皇帝只是想要来自都察院的一个结果,而西陵云烨必定会给他一个结果。然而,这个结果绝不会是皇帝所期望的,也不是她所期盼的。萧楚曦深感局势的危急,决定不能坐视不管。
萧楚曦决定不能坐视不管,她必须采取行动,为了保护岑思卿,也为了挽救眼前的局势,她只能道出实情。她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地走向殿外。
一旁的巧儿见萧楚曦出门,立即跟随。
但就在萧楚曦打开殿门的一瞬间,她惊讶地发现卫凌峰正站在门口,一双深邃的眼眸中透露着一丝不同寻常的神色。但即便如此,萧楚曦还是坚定地对他说道:“如果有什么事,待我回来再说。”
然而,卫凌峰并未因此而退让,他立即阻拦住了萧楚曦的去路。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明示道:“晏王妃,请留步,可否容卑职与您单独说几句?”
面对卫凌峰的态度,萧楚曦心中生出一丝疑虑,但她也窥到了卫凌峰的异样。于是,她只好将卫凌峰请入了殿内,又命巧儿离开,让两人单独相处。
“说吧,到底是何事?”殿门一关上,萧楚曦便直截了当地着急问道。
殿外,巧儿有些担忧地守在门口。等待了片刻,突然间,她听到屋内传来了萧楚曦的声音,严厉而坚决的一句:“不可!” 令巧儿神经立即绷紧。她虽不知道殿内的二人在商议何事,但从萧楚曦的语气判断,此事绝非小事。
巧儿心中犹豫,想要偷听,却又不敢太过靠近门口以免引起怀疑,只能在门口听到一些零零碎碎的声音。
“绝对不可!”萧楚曦的声音再次传来:“若是如此....定不会同意....”
“晏王妃....”紧接着是卫凌峰的声音:“决不能...”
随之,是一阵深沉的沉默,好像屋内的二人瞬间消失了一般。良久,巧儿终于又听到了萧楚曦喊了一声:“卫凌峰!”
巧儿内心一惊,还未来得及猜测,只见殿门倏地被打开了。
开门的人是卫凌峰,他与门外的巧儿正好四目相对。巧儿顿时感到有些尴尬,但在尴尬之余,她又注意到,卫凌峰的眼圈微微泛红。
巧儿刚想开口询问,卫凌峰却从她身边走过,径直向荣和宫外走去。
“卫大人...”巧儿轻轻地唤了一声。
卫凌峰听到巧儿的声音,脚步明显迟缓了下来。他停了一下,转身看向巧儿,目光中透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忽然,卫凌峰对着巧儿露出了一抹微笑。
“巧儿姑娘,你还记得,你曾问我,七年前可曾去过南道市集,给过一个迷路的小女孩一袋银子,并送她回家?”卫凌峰温情地看着巧儿说着。
巧儿不知卫凌峰为何忽然提起此事,但她还是凝视着卫凌峰,立即点了头。
卫凌峰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然的神情,他微微低下头,说道:“不曾去过。”
巧儿一愣,感到自己的心抽痛了一下。她不由得上前了几步,想要确认道:“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微颤,透露出内心的不安和迷茫。
这一次,卫凌峰抬起了头,他注视着巧儿的双眸,带着微笑再次说道:“卫某从未去过南道市集,也从未遇见过一个迷路的小女孩并赠银和送她回家。”看到巧儿又上前了几步,卫凌峰收了笑容,退了一步道:“从来没有。”
说完,卫凌峰转身离去,步伐坚定而又略显沉重。
巧儿的心情随着他的离去而愈发沉重,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眶中涌出,滑落在她柔软的脸颊上。一股深沉的悲伤和绝望在她心底涌起,令她感到自己的心仿佛开始支离破碎。
巧儿还想追上去,却被萧楚曦喊住了。
“小姐...”巧儿哽咽着回头看向萧楚曦,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哀求和不安:“卫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萧楚曦黯然地望着远处的宫门,眼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哀伤,轻声说道:“紫宸殿。”
巧儿回身跑向萧楚曦身旁,迫切地追问:“那卫大人,他何时回来?”说完,她双眼焦急地看着萧楚曦,乞求般的渴望萧楚曦能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
萧楚曦也侧头看向巧儿,然后又望了一眼宫门,眼中默默泛出了泪光,轻轻摇了摇头。
“卫凌峰...不会回来了。”
* * *
在高墙内,众人依然按部就班地生活着,无法知晓皇宫内此时的变化。尽管外界风云变幻,这里的日子却依然如往常般平静,仿佛与世隔绝。
经过连日的休养,岑思卿的身体终于有所恢复,但依然虚弱无比,无法下床。在梁相文的悉心照料下,他的病情逐渐好转,但仍然需要长时间的休养才能彻底康复。
这一日,梁相文服侍岑思卿喝完药,刚走出东厢房,忽闻高墙厚重的大门再次被开启。一名高墙军快步而来,在他的耳边悄声传报,顿时令梁相文心中忐忑。
梁相文赶忙来到前院,只见西陵云烨再次带着一群侍卫到来,他立即嗅出了危险的气息。
西陵云烨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模样。他见到梁相文,先是哼笑了一声,然后没有理会的径直向审讯室走去。梁相文躬身在侧,不敢多问,只是悄悄地瞥到了西陵云烨手中拿着都察院的文书,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西陵云烨一到审讯室坐定,便吩咐人去带岑思卿。
“御史大人,让卑职去请吧。”梁相文对西陵云烨请求道。
西陵云烨鄙夷地瞥了一眼梁相文,哼了一声,不再搭理。梁相文见屋内无人动身,便不敢怠慢地立即转身向东厢房走去。
见梁相文离开,西陵云烨坐在审讯室内,眼中闪烁着一丝阴冷的光芒。他知道梁相文如此主动,是想要趁机提醒岑思卿。但今日,他早已做好准备,胸有成竹,绝不打算空手而归。西陵云烨在心中暗想着,即便他梁相文再有本事,也不敢违抗圣命。
不一会儿,岑思卿在梁相文的引领下来到了审讯室。他紧不慢地坐在了审讯室中间的椅子上,注视着西陵云烨。虽然面色还有些虚弱,但岑思卿姿态却毫不示弱。
时隔多日,岑思卿与西陵云烨二人再次相见,竟然默契地都冷笑了一声。
“晏王殿下,别来无恙啊?”西陵云烨带着几分戏谑对岑思卿说道。
岑思卿微笑以对,只是气力尚不足,声音有些虚浮:“御史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二人互看了一眼,各自心领神会。表面上言辞客气,但语气间却都隐含着锋芒,悄然展开了一场无声的较量。
西陵云烨低头瞧了一眼桌上的文书,又抬眼瞥了一眼岑思卿,嘴角微微上扬:“今日,本官来便是想知道,晏王殿下可打算招认了?”
岑思卿盯着西陵云烨的双眼,干笑着反问道:“你猜呢?”
西陵云烨闻言,大笑一声。他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岑思卿,好像是朋友间的打趣一般:“本官知道,晏王殿下有骨气。”说完,又变脸,用冷峻的眼神看向岑思卿,胁迫道:“这案子拖了这么久了,晏王殿下也应该认清现实了。还是招认了为好,免得再在这里受罪了。”
岑思卿面带微笑,不为所动,静静地注视着西陵云烨,一言不发。
“圣上已经命令尽快结案。本官身为都察院御史,今日必须有个结果。”西陵云烨语气坚决,一字一顿地说道:“无论晏王殿下愿意招认与否。”
岑思卿听了,轻笑道:“看来,你这个代班的都察院御史,也不过这点本事而已。之前的屈打成招不成,今日便打算逼供画押了吗?”
西陵云烨心中一凛,想着,先任由着岑思卿嘴硬一会儿,反正今日的目的不是与他争论。
“依本殿下看,你还是更适合佥事一职。”
这一句话,岑思卿既含沙射影地嘲讽着了西陵云烨,又揭了西陵云烨的底。屋内都察院的护卫们听闻西陵云烨先前只是区区一名佥事,都面面相觑,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
西陵云烨察觉到了旁人的反应,顿时恼羞成怒,指着岑思卿怒道:“岑思卿,你少得意。今日本官便让你知道我的厉害!”语毕,他命令旁人道:“来人!伺候晏王殿下画押!”
听令,侍卫们都犹豫了片刻,但很快又不得不从命的硬是押着岑思卿,并将其推至案前。
岑思卿被迫压在西陵云烨的案几上,动弹不得。西陵云烨抓起岑思卿的右手,将其手指掰开,沾上红色印泥便往文书上压。
岑思卿自然不从,单手与西陵云烨做着较量。只可惜,他大病初愈,不敌西陵云烨的力气。很快,他的拇指离开文书仅差一丝微弱的距离。
就在这关键时刻,审讯室的门被推开。
西陵云烨仍然强压着岑思卿的手,却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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