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祺宫内,午后的阳光无力地洒在空旷的院落里。
院内,平日里忙碌穿梭的下人们此刻却如同被时间凝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无声无息,一片死寂。
紧随岑思卿踏入景祺宫的程欢和赵寅等一众人,见状也是面色一凛,立刻分散开来,迅速而有序地检查起倒在地上的众人。程欢俯身轻触了几名下人的脉搏,又仔细观察了他们的呼吸,眉头紧锁却渐渐舒展。
夏至安匆匆步入承乾殿,见岑思卿神色恍惚,宛若失魂之状,遂上前一步,躬身禀报道:“殿下,经程欢和赵寅检查,院内的下人们只是晕倒了,并无生命危险。”
听到此言,岑思卿心中的大石稍微落地,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所取代。他目光掠过依旧沉睡不醒的巧儿,再望向空荡荡的殿内,心中对萧楚曦的安危与此事的真相,充满了无尽的疑惑与不安。
“太子妃不在宫内。”岑思卿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自语般说道:“必须尽快找到太子妃,同时查明此事真相!”他沉声言道,随即迈出正殿门槛,对院内的程欢和赵寅吩咐道:“你二人即刻分头行动,程欢负责唤醒这些下人并询问情况,赵寅则带人搜查整个景祺宫,务必找到太子妃的下落,以及任何可能的线索。”语毕,他又转身面向夏至安,目光坚定:“你带上人,随我去一趟裕华宫。”
* * *
临近申时,岑思卿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返回到了裕华宫。未等宫人通传,他便带着一身凛冽之气,径直闯入了皇后的正殿。
殿内,皇后身着华服,端坐于宝座之上,手中轻握一盏香茗,神色悠然,似对岑思卿的唐突闯入早有预料。
“岑思卿,你身为太子,何故忘却礼数,擅自惊扰本宫清宁?”皇后语声轻柔,却隐含不容违抗之威,她放下茶杯,直视着岑思卿。
说罢,皇后以眼神示意一旁的侍卫,霎时间,一群带刀侍卫涌入殿内,将岑思卿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围住,气氛骤然紧张。
岑思卿见状,独自上前几步,声音坚定而冷冽:“儿臣擅闯裕华宫,实属情势所迫,万不得已。儿臣斗胆,想请问母后,可知晓萧楚曦此刻身在何处?”
“哦?太子妃不见了?”皇后佯装不知,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本宫正自纳闷,太子缘何如此失态。原来,是太子妃不见了。”说着,她站起身,缓缓走向岑思卿,目光中既有审视亦含深意。“但太子是否因为过于着急,而略失了方寸?太子妃既已失踪,太子缘何来此质问本宫?莫非,太子心中以为,是本宫掳走了太子妃吗?”
岑思卿屹立不动,眸光如炬,直面皇后威严之姿,言辞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母后,此等明知故问,岂非多余?”
“大胆!”皇后凤目怒睁,一声厉喝,穿堂而过,令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
随着皇后的怒喝,四周林立的侍卫随即齐刷刷地拔出长剑,剑尖寒光闪烁,直指岑思卿一行人。
岑思卿随行的侍卫亦是毫不犹豫,纷纷亮剑,誓死护卫太子周全。
殿内,剑影交错,火花未现,却一触即发。然而,岑思卿非但未退半步,反借势更进,语气中多了几分不容抗拒的力量:“母后,若您愿告知萧楚曦下落,儿臣甘愿领罪,即刻退离,不再叨扰。”
皇后见状,直指岑思卿,沉声道:“岑思卿,你可知你此刻的行为,已是大不敬?”其声音铿锵有力:“身为太子,你应当以身作则,恪守礼法,而非在此大放厥词,质疑本宫。”言罢,皇后袖袍一挥,决绝地下令:“太子失仪,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来人!速将太子及其党羽,给本宫拿下!”
一声令下,侍卫们遵命行事,缓缓向岑思卿一行人逼近。但他们虽然得令,却也知,眼前之人乃是当朝太子,不免心存敬畏,故而虽气势压迫,却无人敢轻举妄动。
夏至安见此刻的形势对岑思卿极为不利,他生怕岑思卿一时冲动,酿成大祸。于是,连忙贴近岑思卿身侧,压声劝阻道:“殿下,与皇后正面冲突,实非明智之举,恐将累及殿下自身安危。还望殿下以大局为重,暂且隐忍,先回景祺宫再从长计议。”
然而,夏至安的苦心劝说,并未能撼动岑思卿已定的决心。他深知自己今日之举,无异于以卵击石,但他更知道,有些事情,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必须要去做。
岑思卿环视四周,裕华宫的侍卫如铜墙铁壁,已将他们团团围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紧张的气息。局势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刻,岑思卿面不改色,非但未显退意,反而目光更加坚毅。
就在双方已经剑拔弩张之际,忽然,殿外响起一声焦急而有力的呼喊。
“且慢!”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那声呼喊吸引,皆向殿外望去。
只见袁福公公步伐急促,神色凝重地步入大殿。进入殿内后,他未做丝毫停留,直接行至皇后身前,深施一礼道:“皇后息怒,老奴此番前来,乃是奉圣上之命,特来请太子殿下,即刻前往永福宫的,还望皇后恩准。”
皇后闻言,原本紧绷的面容微微一松,但眼中的威严与冷意并未完全消散。她轻轻抬手,示意侍卫们暂且退下,同时目光深邃地看向袁福,语声清冷而淡然:“袁公公,来的可真是时候。”然后,她哼笑一声,转身步回那高高在上的凤座。
皇后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岑思卿,眸中不经意间流露出胜券在握的傲然之气。她知道,袁福这个时候来,必然是因此事已惊动了皇帝。再与岑思卿纠缠,不过是徒增无谓。于是,她语调微扬,俾倪道:“那便有劳袁公公,将太子带走吧。”
袁福得令,立即转身面相岑思卿,语调恭敬而沉稳:“太子殿下,请随老奴移步永福宫,以免圣上久候。”
岑思卿的眼眸仍紧紧锁住皇后,不愿有丝毫退让,心中唯念萧楚曦还安危未卜,誓不轻易离裕华宫半步。此时,身旁的夏至安洞悉了岑思卿的心思,不禁轻轻拉住了岑思卿的手臂,然后轻声道:“殿下,圣上之意,不可违。”
面对袁福的请令和夏至安的劝慰,岑思卿深知此刻的局势已非他能完全掌控,皇后的威严与皇帝的旨意亦如两座大山,压得他不得不做出妥协。在短暂的沉默与内心的挣扎后,岑思卿终于将目光从皇后身上移开,转而看向袁福。
“劳烦袁公公引路。”岑思卿沉声说道。
袁福闻言,连忙躬身应允,随即侧身,以手示意前行之路,引领着岑思卿一行人缓缓步出大殿。侍卫们见状,纷纷立即让开道路。
行至裕华宫外,岑思卿发现程欢早已候立于此,神色中满是关切与焦灼。
见岑思卿安然步出宫门,程欢心头大石落地,连忙趋步上前,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忧虑:“殿下,您没事吧?”
岑思卿神色凝重,他轻轻摇了摇头,未发一言。
程欢一边紧随岑思卿身侧,陪着其向永福宫走去,一边压低嗓音禀告:“殿下,叛军动向已有迹可循,圣上因此急召,特遣袁福公公来请殿下去共商对策。”程欢将袁福会来裕华宫的缘由告知了岑思卿,并略一顿,继续说道:“此外,宫内昏迷的下人皆已苏醒,经卑职细问,听莲月姑娘说,是三皇子麾下之人所为。彼等不知以何秘法潜入宫闱,且乘虚而入,将景祺宫众人击晕,趁机掳走了太子妃,显然是有备而来。”
闻听此言,岑思卿步伐倏然凝滞,眉头紧锁地看向程欢,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片刻后,他眼帘轻合,神色间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心绪翻涌间,岑思卿心跳似擂鼓般沉重,呼吸亦随之急促而沉重,身形微晃,似难以自持。
程欢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周围侍从亦皆止步,静候岑思卿的反应。
待岑思卿稍定心神,自纷扰思绪中抽离,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与决绝。他轻轻推开程欢的扶持,步履坚定,毫不迟疑地向永福宫疾步而去。
* * *
永福宫深处,龙颜微怒,皇帝早已洞悉岑思卿率众侍卫,未及通报便擅闯裕华宫之举。
此刻,面对岑思卿匆匆步入,皇帝未待其喘息,便怒意横生,沉声喝道:“今日,原是你与皇后化解宿怨之良机,何以如此鲁莽,擅闯裕华宫?”
岑思卿心中焦急万分,无暇细述缘由,双膝一曲,跪于皇帝面前,语带急切地道:“父皇,忱王的叛军潜入了皇宫,趁儿臣去裕华宫之际,将萧楚曦掳走了。”
皇帝闻言,亦是震惊不已,眉宇间尽是难以置信之色,追问道:“皇城守卫森严,叛军岂能轻易入宫?”
岑思卿目光坚定,望向皇帝,回答道:“儿臣斗胆揣测,此中必有内应之嫌。所以...”
言及此处,皇帝冷声截断了岑思卿的话:“所以,你便率众闯入裕华宫,意图对皇后兴师问罪?”皇帝的话语中透露出浓浓的不悦与责备。
“儿臣此番行动,确显鲁莽,甘愿领罚。”岑思卿坦诚过错,转而解释道:“然则,若论及宫中能与忱王里应外合之人,也唯有母后...”
“放肆!”皇帝再次打断岑思卿的话,怒斥道:“无凭无据,你身为储君,岂可妄议中宫?此乃大不敬之罪!”
“父皇息怒。”岑思卿无暇其他,一心只记挂着萧楚曦。他向前跪行一步,拱手恳求皇帝道:“儿臣知晓,父皇已洞悉叛军动向。儿臣斗胆请命,愿亲自领兵前去捉拿,誓将叛党一网打尽,救回楚曦。还望父皇成全。”语毕,他俯身叩首,其情之切,可见一斑。
皇帝深邃的目光落在岑思卿身上,眸中情绪交织,神色复杂。他静默片刻后,终于开口,声音虽沉却带着决断宣布道:“朕知你心系太子妃安危,故同意即刻派兵缉拿忱王叛党,以安朝纲。”
岑思卿闻言,心中一喜,正欲叩首谢恩,却听皇帝话锋一转,态度决绝道:
“但太子,此番,你不得离宫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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