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李九娘是在笼络自己,但是张惠没听朱全忠说过想在朝廷里站队,所以也不敢贸然接受寿王府的笼络。只好选情感话题来岔开敏感的政治话题,此刻听见李九娘追问,便故意红着脸摇头说道:
“真是的,九娘你待字闺中,尚不知咱们女流,既要官人建功立业,更要他龙精虎猛,如此方是如意郎君呢。否则阴阳不调,鲜花也要枯萎啦。”
李九娘听她说的直截了当,心想毕竟是做了人妇的,还真是口没遮拦了。嘴上却敷衍她:
“只是事难两全。”
听张惠叹了口气,李九娘忽然想到,这可不是张惠自己送上来一个把柄吗?若是说的好了,张惠岂不是落入自己手中,由自己差遣了?便笑着问道:
“哎,不如奴家送个龙精虎猛的郎君给娘娘消遣解闷可好?省得你去哪里都要带着孩子,甚为不便。”
张惠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妮子才是什么大话都敢讲啊!妾倒是不信还被你这小妮子吓倒了。淡淡一笑答道:
“好啊,九娘若送得来,却之不恭,妾一定笑纳。”
李九娘却是一愣。这么简单就拿住她的把柄了?不自信地问:
“夫人可是当真?”
张惠暗自得意:果然自己一个顺水推舟,她反而无话可说了。马上反讽一句:
“原来九娘是在拿妾身说笑?”
李九娘连忙说:“奴怎敢取笑娘娘?”
张惠与李九娘唇枪舌剑,不知不觉说的情热起来,也就随口说道:
“只是一个大活人,怕你也没有这般神通,不过说笑而已。”
李九娘心中忽然想起一人,盯着张惠说道:
“夫人,奴还真识得个俊俏郎君呢。”
张惠看她一眼,随口问:“面首?”
李九娘毫不犹豫点头道:
“就是面首啊。自从天后朝以来,张家兄弟以此受宠。此后的俊俏儿郎们,就多了一条晋身阶梯啦。朝中那些命妇,其实私下都还比较各自的面首,她们叫私夫,谁更器宇轩昂呢!”
张惠听她说的认真,心中不由有些慌乱起来,连忙推辞:
“只怕中看不中用。”
此话说完,连自己也忍不住掩口而笑。
李九娘此刻反而是不依不饶:
“娘娘若不试过,怎知是否中用?”
张惠忽然发现,玩笑好像开大了,情急中也不再顾忌仪态,只胡乱着摇手拒绝:
“不可不可,九娘你这可是糊涂话了,妾有身份在此,怎可随意尝试那事?万万不可,此事再休提起。”
李九娘看着这个才貌双全的贵妇人此刻失态,更觉得好玩,索性再来一句:
“娘娘若不介意,奴先代夫人尝鲜?”
张惠只觉芳心乱跳,一边摇手一边摇头:
“那更是万万不可,妾观九娘眉心如聚唇若桃花,必定还是黄花,岂可轻易尝试?若说为妾失贞,那妾可就一辈子都报答不下,九娘切莫如此。”
李九娘心想,就是要你报答。不但要你报答,还要你那夫君也一起报答!只要沛郡王成了父王的忠臣,我玩得大些也无所谓!当即掠一下头发:
“数日后便有分晓。”
张惠其实为人还是善良,当下急的拉住李九娘的手:
“九娘万万不可!那样妾身可是造孽了。”
李九娘却不以为然,轻轻拿开王妃的手说道:
“什么造孽?奴也就是尝新玩玩罢了,而夫人只须时时与沛郡侯说明忠君爱国道理,让他真正成了官家的李卫公,造就个国泰民安,岂不是大家欢喜?”
自从武则天开了风气之先,大唐的贵妇们,表面上三贞九烈,道貌岸然。背地里却争养私夫情人,且以此炫耀自家魅力强大。出身寿王府的李九娘,耳濡目染之下,早就不把什么贞洁黄花当回事了,何况此事既可以为父王争得强援,也可顺便解决自己对爱情的渴望。
至于张惠,她父亲虽然做过同州刺史,但这种出身也就比那小家碧玉略胜一筹。那些高门贵妇的荒唐,她可是闻所未闻。虽然现在朱全忠已经封王,但张惠作为暴发户的夫人,却并未打入贵妇圈子,所以她遵守的道德观,还是传统的纲常伦理观念。
张惠并不肯点头:
“此事还是不可。”
李九娘只好耐心点拨她:“夫人过虑了,奴家身为郡主,你想谁人敢对奴的贞洁说半个字?奴只是略尝一回人事罢了,果然好时,自会将那人交给夫人。夫人阴阳和谐之后,便可多多劝谏沛郡王去做那李卫公。如何?”
张惠慌乱一阵,现在已经逐渐安下心来:什么面首,不过是个钓饵罢了。现在这妮子终于图穷匕见,又要夫君去做那卫国公李靖了。虽然听说当今圣上身体不大强健,但这么大的事情,谁敢胡说?不过如果只说寿王本人,倒是好像真有天子之相呢。想到这里,轻轻一掠鬓发笑道:
“九娘先莫鲁莽,待妾思量之后,再给你答复。”
李九娘也知道这件事急不得,总不能逼着王妃立刻点头吧?反正今天已经和王妃到了无话不谈的境地,也算目的达到了。至于她是否真的要找个郎君,也只能她自己决定。当下就笑着说道:
“也罢,奴等夫人回话便是。”
既然李九娘的真正用心是想取得朱全忠的支持,那么张惠也决定先囫囵说两句:
“不过无论怎样,劝解我家官人忠君爱国,妾可说当仁不让,九娘尽管宽心。非是妾身夸嘴,但有妾在王府一日,沛郡王便绝无二心。”
李九娘笑着拉住张惠的手。虽然没有得到朱全忠的明确效忠,但这条夫人路线,好像已经走通了。
现在只差那个人了。往日里隔三差五就会来棚子里,撵都撵不走,这几天怎么忽然不见了?正是“平日多的烦,急时寻不到”!真真是个蹊跷的怪物、废物!
一边怨恨,一边叫了黄四娘打听:
“四娘,那李郎将,怎地好几日不见?”
黄四娘一愣:郡主怎么回事儿,居然打听那厮?可惜平时她总是跟随郡主的好恶,竟然也从不留意李郎将行踪。此刻听郡主忽然问起,只能张口结舌。
李九娘心中一凉:又是个没用的东西。
李九娘抱怨的那个“没用的货”,此刻正匆匆赶往沛郡王府。
他倒不是像罗隐那样有什么非分之想。罗隐竟然想勾搭王妃,肯定是寻死之路。李晟珽大好前程,绝不做这种蠢事。
相反,他倒是想让沛郡王把自己安置到控鹤军。
他并不担心朱全忠会把自己拒之门外。天下谁不知朱李两家自从上源驿结怨以后,便是水火不容。到现在,那位陇西郡王只要上奏章,必定都必定会附上要朝廷明办上源驿一案,惩治祸首。
这已经是惯例了。
而李晟珽听说李克用有个儿子失落在汴州。
恰好叶家就是在汴州认叶友孝做的义子。
这以后他连连去了几次叶家,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从叶娘温口中得知另一个重要信息:她初见友孝时,友孝没穿外袍,却穿着一双华贵的鞋子。
叶娘温回忆起这个细节时还笑了起来。
李晟珽也笑了。他马上反应过来:叶友孝,就是他进入控鹤军的阶梯。
果然,听说这个金吾卫郎将居然有李克用的把柄,朱全忠立刻命葛从周将他稳下来。
不是不重视这件事,而是朱全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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