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如月想着那句歌词,一边上马与韩延徽并辔而行,一边问道:“有句歌词‘喝酒吃肉快乐无边’,韩大王听说过吗?”
韩延徽想了一下:“哦,晋朝的陆机,是吗?他的《百年歌》里,每一段都有这么一句:‘清酒将炙奈乐何’。说成口头语,差不多就是喝酒吃肉快乐无边的意思。公主问的,是这个吗?”
真如月“噗嗤”笑了起来,没有说话。她只听皇上随时唱“喝酒吃肉快乐无边”,还真没听说过原文竟然是这么古朴的“清酒将炙奈乐何”,想到大王的解释,不禁笑了起来。
韩延徽看着真如月的如花笑靥,却有些呆了。他在阿保机手下建功立业,终极目标本来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把救命恩人迎娶为妻,谁知道阴差阳错,真如月居然嫁给了小她那么多的李存勖!
该死的政治婚姻!
韩延徽从来不相信真如月对李存勖会有什么真实爱情。
“那么,难道李亚子,是把这句歌词说成是‘喝酒吃肉快乐无边’?哈哈,恕韩某直言,如此解释,简直是糟蹋原作啊。”
试探一下,看看真如月心里,对那个李亚子是真爱吗?
结果有些失望。
真如月微笑着说:“这么翻译可不是李亚子的杰作,而是他们家先皇的说法啊。并且,因为他们家先皇这么说了,所以整个新唐,每逢酒宴,都要唱‘喝酒吃肉快乐无边’呢。”
韩延徽凑趣。
“怎么唱?是喊了一二三,大家就一起唱吗?”
嘴上开着玩笑,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也许,的确是李克用如此翻译的,但真如月也只是据实相告,并没有跟着自己,顺嘴开李存勖的玩笑。
不肯贬低夫君,不管什么场合。
那么,看起来他们夫妻关系很不错的。
到了木叶山,参观了始祖庙,关于青牛白马的传说,真如月当然熟悉的不得了。现在一行人走到西拉木伦河与老哈河的交汇处,看着清澈的河水,真如月摇摇头叹口气。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我们契丹人今后也要进庙烧香了。韩大王,立下这么一个功劳,父皇该怎么奖赏你呢?用汉人的话说,你现在已经位极人臣了,高官厚禄,享受无尽了。父皇该怎么奖励你修这座始祖庙的功劳?是封侯啊,还是直接封王?”
韩延徽并不愿去幻想将来是封侯还是封王。
辽国的爵位,对他没有太多吸引力。
宁愿与公主叙旧,感情上还更为放松、惬意。
“自从当年公主高义救了韩某性命,韩某就立誓要为契丹做一番事业。不过,想起那时候,韩某连骑马都骑不好呢。”
真如月看看他。
“是吗?看来,今天,我可以检测一下韩大王的骑术了。”
韩延徽淡淡一笑,向身后的兵士们一挥手,让他们停住。
“公主,请吧。”
真如月不再说话,骤马如一道闪电飚了出去。
乌云嘎连忙鼓掌,正要吹捧公主的骑术,却发现韩延徽也不见了。
靛青的草原上,只有远处的两个黑点在追逐。
乌云嘎一面摇头,一面嘴里感叹着:“这韩大王的骑术也这么高强啊。”
骑马追了上去。
她的马当然比不上南院大王或者公主的骏马,只是努力追赶罢了。
真如月勒住马停下来,笑了。
“韩大王,你现在骑术高明啊。”
没想到韩延徽却颇有些委屈地来了一句:“东君娘娘,感觉你未免太小瞧我了。”
这让真如月有些意外:“哦?你是南院大王啊,我怎么敢小看你?”
韩延徽却有些阴阳怪气。
“那么,在新唐东君的眼中,辽国的南院大王,莫非就只是醉心于高官厚禄美女如云的俗人吗?”
真如月这才明白,原来韩大王对自己刚才那番话很是不满呢。
怪不得要比赛骑马。
证明他不是俗人?
真如月脱口而出:“那还证明什么?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俗人了。”
要不说男人好哄呢?哪怕是韩大王这种人中翘楚,听见自己一直思念的伊人说出这种话,也不禁喜形于色。
连阴阳怪气都忘了。
“公主不愧是韩某的知音啊,哎,人海茫茫,能够得一知音,韩某此生何求?”
真如月忍住笑:“在我看来啊,你和我们契丹男人的最大不同,就是你虽然也醉心功名利禄、艳福无边,但你懂得隐藏自己,你把这些目标藏在心底,藏得好深、好深,甚至于你自己,都有时候找不到了。不过其实,你最深的心底,仍然是这些东西。”
听真如月这么一说,韩延徽又有些失望了。
讪讪地说:“公主这么说,真是体现了公主的霸道。”
真如月笑着问他:“怎么又是霸道了?”
“非要把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观点,强加在别人头上,还不许别人分辩,不知这算不算霸道? ”
真如月笑着承认:“这倒是有点霸道。”
韩延徽看着真如月迷人的笑靥,内心的潮水又涨了起来,甚至要涨过理智的堤岸了。
竭力压抑着原始欲望,一半夸奖一半奉承:“真如月你知道吧,你的笑容真美。”
真如月并没有发现韩延徽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仍然在不留情面地打击他。
“韩大王你知道吧,你真不懂讨好女人。”
韩延徽愣了一下:“我不是已经在夸奖你吗?”
真如月无奈地摇摇头:“是夸奖,只是这种俗透了的夸奖,你觉得会有女人喜欢吗?就像你给我一个成熟的梨果我很开心,但若你给我一个熟透了已经腐烂的梨果,你觉得我会开心?”
舌辩郭崇韬的男人,现在却被批评的狼狈不堪。
“真如月,你肯定误解我了,我是从心里说的,你的笑容真的很美。”
真如月忽然想起了那笔赔款。
真的是韩延徽帮忙了吗?阿娘真的放弃了吗?当面问清楚吧,这是个机会。
“好吧,除了我的笑容,你应该还有件事情想告诉我吧?”
韩延徽心海轰然作响,目瞪口呆。
难道,公主是要我向她表白吗?
犹豫着,说了:“我……”
还是不敢孟浪。
真如月有些急了。到底是不是韩延徽帮忙的啊?父皇他们,同意取消赔款了吗?
“有话就说!”
多年的儒家思想熏陶,让韩延徽无法直诉胸襟:“下官……”
真如月受不了他了,忽然猛打一马鞭:“最看不得你这种拖泥带水的男人,闪开。”
韩延徽战马吃惊,直立起来,将韩延徽摔倒在地,真如月也急忙下马去察看韩延徽。
真如月俯下身去查看韩大王,却没有留意到自己几乎已经与韩延徽耳鬓厮磨了。
“你没事吧?”
韩延徽心海的潮水一下冲破了理智的堤岸,忽然伸出手紧紧抱住真如月,使劲亲吻她。
真如月吃了一惊,挣扎着喊道:“你疯了!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马上放开我。”
正好这时乌云嘎策马赶了过来,真如月连忙呼救。
“乌云嘎,快把韩大王拉开。”
乌云嘎迟疑了一下,竟然纵马离开了。
真如月高声叫喊着:“乌云嘎!你怎么敢溜?”
乌云嘎才不来蹚浑水呢。
草原上,只留下了这对男女,不知什么时候起,真如月不再挣扎,两人渐渐吻在一起,真如月的两只手也搂住了韩延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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