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陈泫坐镇,此次的筑基显得格外轻松,迟重林几乎没有额外分神给结界外的雷劫。
球状闪电劈下的瞬间,天地一片惨白,眼前耳边只剩下跳跃的电光和尖锐的空气撕裂声。
陈泫面色如常地坐在桌旁,低头看着书,双眼被强光刺得微微一眯。
闪电打在结界上,迸发出激烈的火花和刺耳的“噼啪”声。这一下若是劈到人身上,估计当场骨头渣子都不会剩半块了。
——虽说结界肯定能扛住,但这种程度的雷劫对于一个刚升筑基期的小修士来说,多少还是有些夸张了。
这孩子以前是得罪过天道吗?
陈泫不动声色地瞥了迟重林一眼。
雷劫持续了约莫半刻,随着迟重林灵力的平息,天上的黑云也逐渐散去,恢复了之前的晴朗。
陈泫收起结界,起身走到床边,静静看着闭目打坐的迟重林。
这次筑基的品相就相当可以了。
在少年小腹处盘踞的金色旋涡稳定又充盈,随着气息的吐纳,缓缓催动体内灵力的运转。
陈泫在床边站了良久,后者却始终未睁开眼睛,一直保持着盘膝静坐的姿势。
“迟重林?”陈泫叫他。
后者毫无反应。
见状,陈泫伸出一根手指,横在迟重林鼻下试探呼吸。
还活着。
抬手时,他的手背不小心碰到了迟重林的肩膀。微妙的身体平衡一瞬间被打破,只见后者的身子前后晃了晃,接着“咚”的一声仰面砸回床上。
陈泫:“……”
啊,睡着了。
迟重林这么多天一直保持着高强度的修行,加上昨夜病了半宿,一直睁着眼熬到天明,紧接着又要集中精力筑基,算是彻底耗光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
别说这具身体目前还是个还生着病的孩子了,就算是迟重林成年后的躯体,在这般程度的连轴转下也得感到疲累。
陈泫将他的身子调整至平躺在床上,又摆个了方便灵力运行的姿势,临走前还不忘给人盖好被子。
回想着那几本书上提及的育徒要点,陈泫仔细掖好被角,起身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后才满意离去。
至于迟重林之后因为被子裹得太紧导致呼吸不畅,半梦半醒间以为自己被仇家找上门暗杀,这就是后话了。
迟重林筑基在宗门里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但也仅仅持续了几天时间。
毕竟都是孩子,新鲜劲儿过去也就算了。
不过,不知是不是迟重林的错觉,自从他筑基成功之后,薛旻偶尔看向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但他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可以放在解读一个半大孩子的别扭心思身上,他每天的绝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修炼,或尽可能多的收集情报上。
如今距离他进入三白宗已过去一月有余,根据这么多天的调查,他也大概清楚了陈泫与三白宗过往的渊源。
只有一个问题他想不明白。
众所周知,陈泫在师兄弟中排行第六,但如今三白宗二代弟子却只有五人。四师叔段沉之下,那个本该存在的五师叔,却莫名消失了踪影。
甚至在三白宗弟子中,也没有任何一点关于他的传言,好像这个人压根自始就不存在一样。
迟重林曾潜入主殿看过宗门名册,在属于二代的那一行,紧跟在齐怀善等四人名字之后的,是两个被涂黑的墨团。
墨迹涂抹的力度很大,力透纸背,似乎是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所做的。
毫无疑问,这两个被涂抹掉的名字,一个是陈泫,另一个就是那位失踪的五师叔。
陈泫被除名的原因不难猜测。据迟重林的了解,陈泫十七岁进入仙盟,在此之前可能因为某些原因与三白宗发生了冲突,双方不欢而散,最终导致陈泫则转头去了仙盟发展。
而那个五师叔呢,他又是为什么被三白宗除名?难道是也犯了什么跟陈泫叛逃师门一样严重的罪名,还是说——
“……师弟!”
贺庆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击震得剑柄险些脱手,压着嗓子提醒道,“你别使那么大的劲儿啊。师父盯着呢,咱俩得配合好点。”
迟重林回神,松了松握剑的右手:“……抱歉,师兄,刚才走神了。”
现在是三白宗的剑术训练时间,通常采用两两搭档的模式。
“这种时候就不要走神了吧,虽然我知道我剑术不好,多少给师兄点面子嘛。”贺庆深吸一口气,震了震握剑的手臂,咬紧牙关,奋力挥臂朝迟重林胸口劈来。
迟重林看着逼近的剑锋,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无论重复多少次,贺庆的攻击路线都太直了,简直是把“我要攻击你这里咯”这几个字摆在脸上,完全不像被宋渊这种剑修狂魔训练了三年的水平。
破绽百出,招式死板。若一直如此,恐怕他压根没有用剑的天赋。
“啊呦!”招式施展还未过半,小腿突然一痛,贺庆当即重心不稳,木剑脱手,扑倒在地。
“下盘松成这样,还没等那边过来砍你呢,你自己就先把自己摔死了。”薛旻站在两人旁边,单臂抱着剑,另一只手将剩余的石子丢到地上,“练了不少时间了,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吧,阿庆。”
“二师兄!连你也欺负我……”贺庆趴在地上不起来,捂着自己被石子打到的小腿假嚎,“断了断了!好疼啊,要命啦,宗门霸凌啊——”
“别喊了。”迟重林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巡视的宋渊,好心提醒道。
但奈何贺庆此时似乎戏瘾上了头,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动静,兀自沉浸在鬼哭狼嚎声中不可自拔。
“贺庆!干什么呢!?”
宋渊的怒喝如同一道凌空炸响的惊雷,吓得贺庆当场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
“我马上就滚!师父!!”他迅速捡起剑,一溜烟跑到旁边找萧凤练习剑谱。
“阿庆这小子,从小就咋咋呼呼的,真叫人不省心。”薛旻收回跟随在贺庆身上的目光,回过头道。
尽管他是在和迟重林讲话,却反常地没有注视对方的脸,反而躲避迟重林视线似的,目光一直看着地面。
“我来陪你练练吧,小师弟。”他道。
薛旻的语气与往日并没有什么区别,仍旧温和而含笑,如同和煦的春风。但迟重林还是察觉出了他藏在深处的情绪。
——不甘、嫉妒、怨恨、厌愤。
迟重林对这些情绪并不陌生,事实上,他前世的大多数时间都在与其作伴。
薛旻并不知道他自废修为的事,在他看来,迟重林只一个用了十天不到,就从连灵力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凡人变成了一名筑基期修士。
轻而易举地抹杀他先前所有的努力。
像个令人嫉恨的天才。
世人大都崇尚天才,同时也渴望着他们的才能。大家都是人,凭什么自己不能像他们一样事半功倍、天赋异禀?
这是人的本性,在所难免。
因为发现入门比自己晚的师弟天赋更高,所以心生芥蒂吗?
迟重林甩了甩剑尖,心底暗潮汹涌,面却上扬起和煦笑容:“好啊,请师兄赐教。”
可惜他并不是天才,也过着仰人鼻息,苟延残喘的日子。
想要的东西不能靠他人的恩赐施舍,只能凭自己亲手夺取。这个道理他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
欲望和野心谁人都有,再寻常不过的东西,没有必要为此感到羞耻。重要的是该如何认清。
他握紧木剑,压低上身,目光锋利地抬眼向薛旻看去。
——让我看看你想要什么。
对上那双金色瞳孔的瞬间,薛旻好似灵魂被利箭贯穿,身体不受控制的狠狠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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