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会,绝对不会的,他的承诺,从来都只是信口开河,从未实现过,也只有自己,一次次地相信他。
这些日子,明明是另怀目的地和他在一起,奈何,他说过的每句话,做过的每件事,自己还是深深地记住,尽管不断地自我告诫和压抑,自己终究做不到彻底忘情!
而他,一副情深,满口甜言蜜语,事实上通通都是骗人的,专门骗自己这个傻傻的、笨笨的女人!
冷花柏,醒醒吧,为什么还执迷不悟?你这样干等,人家知道吗?他此刻,正在欲海中销魂,有另一个女人正卖力地取悦着他,他正对那个女人说出了千篇一律的“誓言”呢!
明知自己应该动身回屋,然而脚下仿佛被钉住了,冷花柏仍旧不顾疲惫地站着,看着黑空中那几颗死命挣扎的星星,她猛然觉得,自己就是其中的一颗,明知接下来会慢慢消失,但还是苦苦地做着挣扎,准备坚持到最后一刻。
三更钟鼓响起,她仍在痴痴仰望,由原先的站立改为到旁边的石墩坐下。
到了四更天的时候,她坐在了宽大的椅子里,胸前抱着两张棉被,哀伤的眸子继续朝那寂静的夜空呆望。
天破晓了,那几颗努力挣扎的星星也跟着消失了,而她,也已屈膝蜷缩在椅内,双眸闭着,睫毛湿湿,苍白的容颜挂着未干的泪痕。
紫莹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彻夜不眠,布满哀伤悲愁的脸庞上,也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凤芸宫,喝声震天,屋顶几乎被掀起,所有宫奴皆惊恐不安,浑身都在发抖,战战兢兢地偷瞄着殿中央那个满面怒容、额爆青筋的高大人影。
“皇……皇上请息怒,奴婢以后必定谨记,再也不会让婕妤受半点损伤。”紫莹跪在最前端,身体哆嗦不已,声音也颤抖得几乎说不成话。
其他宫奴也急忙跟着保证,“奴才们该死,奴才们以后会看好婕妤的!”
这时,祥公公走了出来,跟古骁禀告,“皇上,陈太医已给冷婕妤诊断过了,请皇上进内。”
继续对跪在地上的一干人等冷冷怒瞪了一眼,古骁这才转身,走向冷花柏的寝室。
他一进内,陈太医刻不容缓地汇报,“冷婕妤有孕在身,身体机能相对比较弱,如今一夜吹风,导致染了风寒,幸亏发现得早,病根尚未深入。”
“那就是说,她没事,那她何时醒来?”古骁焦急的心总算平复了些许,脸上的愤怒神色也没那么骇人了。
陈太医沉吟一下,说出另一个问题,“由于冷婕妤有孕在身,不能乱服药,所以……恳请皇上容许臣好好斟酌研究,在治好冷婕妤风寒的同时,不影响到小皇子的健康成长。”
“什么?你是指,朕的皇儿有生命危险?”古骁好不容易放下些许的心猛地又高悬起来,俊颜也黑了一大片。
“呃,不,当然不是!皇上请别着急,请息怒。微臣说了,孕妇比较容易犯日常小病,那自然也就有对症下药的配方,冷婕妤身份高贵,小皇子更是矜贵无比,微臣必须十分谨慎,确保冷婕妤和小皇子都安然无恙,因此才请求皇上给臣一些时间,好好斟酌如何尽快治好冷婕妤。”
“那还不赶紧去!”古骁冷冽的嗓音,怒气不减。
“是,微臣这就去,这就去!”
陈太医灰溜溜地走开了,祥公公于是出声安抚古骁,“皇上请别急,冷婕妤和小皇子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古骁不语,迈步走到床榻那儿,先是站着注视片刻,随即侧身在床沿坐下。
祥公公见状,便也不做打扰,悄然离开。
整个室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古骁神眸炯亮异常,牢牢盯着冷花柏那张苍白如纸、了无生气的脸庞。
今天刚下朝,就见紫莹匆匆过去禀告,说她染了风寒,病倒了。
连国事也不理,自己急忙跑来,看到她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自己俨如心胆俱裂。得知她的病因是由于昨晚在院子里露宿一夜所致,更是心疼又气恼。
这些天,自己都和她睡在一起,昨晚没有过来,其实也想过她会不会起啥反应,譬如,难过、伤心甚至生气之类。但万万料不到,她会用这种方式来惩罚他,且惩罚自己,一点也不顾腹中的胎儿!
假如她不是病倒了,再假如她没怀宝宝,他真想把她倒吊起来,狠狠地打她一顿屁股,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倔强和任性。
“娘,柏儿错了,真的错了,您明明教过柏儿,说这世上的男子皆薄情寡义之人,叫柏儿别动情,柏儿就是不听,如今,柏儿受到惩罚了,是柏儿活该……是柏儿自作孽……”蓦地,一声梦呓自己冷花柏嘴里发出,只见她双眸紧闭,柳眉蹙起,娇唇轻颤不停发出痛苦而悔恨的呢喃,“柏儿很痛苦,很难受,柏儿不想再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上,柏儿不想报仇了,只想跟娘走,有娘在身边,柏儿不会受到欺负,娘,您把柏儿带走吧,求您了,求求您了……”
她的手忽然抬起,在空中到处乱舞乱抓,古骁见状,下意识地伸出手,让她握住,同时,看到她恢复了平静。
手,被她紧紧地拽住,仿佛是捞到救命稻草一般。古骁内心的怜惜不觉更深了。
刚才的话,他是听清楚了,却不完全明白个中意思。
这世上的男子皆薄情寡义之人,原来,她的冷情是她娘亲的教育所致。
她娘为何教她这样的道理?莫非,她娘亲被男人抛弃过?
还有,她说什么报仇?找谁报仇?早前,自己问她的时候,她大概说了,她爹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被劈死了,那就不存在于她娘被抛弃,难道是,她娘后来另结识了一个男人,被那男人抛弃?那男人,到底又是谁?
其实,他曾经根据她娘墓碑上的名字派人暗中调查,无奈都没有结果。叫这名字的女人,要么就是20以下,要么就是五十岁以上,而且,这些人都还在世。
另外,她刚才在梦呓里好像还说过,叫她娘亲带她走,她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想活了?难道这个世上就没人值得她留恋的?自己呢?还有皇儿呢?都比不上她娘亲重要?
“柏儿,朕知道你昨晚很难过,可朕是皇帝,朕也有无奈的时候呀。不过,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只要记住,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为了给你和皇儿提供一个安全舒适的环境,为了保护你和皇儿,为了……朕曾经对你许诺过的一生一世。”古骁开始移动被她紧紧握住的手,一起来到自己的脸上,让她娇嫩柔滑的手背摩挲着自己粗糙的面颊,“将来,朕会告诉你整件事,会让你知道,朕爱的人还是你,而且,只有你,知道吗?你别胡思乱想,别再给朕添烦恼,那样,朕才能更快地把事情处理好,明白吗?”
他就这样丁丁望着她,心里默默地诉说耳环念叨,宽厚的大手一直裹住她娇小的手,另一边手还不时的伸出,轻轻抚摸她憔悴的容颜。
直至陈太医再一次进内。太医已经弄好药,也煮了,祥公公和紫莹正随他一起进内。
紫莹本打算给冷花柏喂药,但被古骁阻止了,只见他先将依然昏睡中的冷花柏托起,让她躺在自己的胸前,然后,由紫莹端着碗,他自己腾出一只手来拿调羹,一口口地喂给冷花柏。
起初,冷花柏不吃,令他既焦急又懊恼,后来在太医等人的协助下,冷花柏总算把药吃了进去。
“冷婕妤很快便会醒来,皇上无需过于担心了!”陈太医边收拾东西,边禀告。
古骁没给回应,注意力继续停在冷花柏的身上,估计是药苦的原因吧,她非但柳眉微蹙,整个小脸也皱成了一团。
先是被她这小女孩神态逗得一阵苦笑,他随即伸手,抚平她皱住的地方,还宠溺刮着她小巧的鼻尖,丝毫不顾旁边有人在。
稍后,祥公公不得不打破这温馨的画面,“皇上,午膳时间到了,请皇上先用膳。”
古骁仿佛没听到,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祥公公不解风情,准备再做提醒,却被紫莹及时阻止,接到紫莹挤眉弄眼的暗示后,他改为躬身拜别,与紫莹、陈太医暂且离去。
房内,再次安静下来,古骁依然沉浸在对冷花柏的宠溺动作中,看着她清丽的容颜,他不禁想起了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然后,发出会心而满足的笑,冷峻的面容渐转温柔,俊朗深刻的轮廓也因此显得更加迷人更有魅力。
他就那样不知厌倦地注视着她,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幽幽转醒,那双迷离动人的水眸与他碰上。
“柏儿,你醒了?身上还有没有不适?都好了吗?”他惊喜交加,低沉的嗓音出现罕见的颤抖。
冷花柏不语,只是呆呆望着他,脑海在追寻过去的片段。她记得……当时,自己一直在等,等到星星消失了,天空泛起灰白了,然后感觉很累,很累,终再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后来,自己好像看到了娘亲,娘亲说,不想自己在世上痛苦,打算带自己走。自己也一口答应了,准备带宝宝到另一个世界,三人一起生活,无忧无虑,再也不用因为仇恨而愤怒,不用因为等待而饱受折磨。
自己就那样低着头,任由娘亲牵着自己的手一直往前,走着走着,忽然耳际传来一个声音,叫自己睁开眼,说幸福之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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