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节。
白皓修特赦出来放风,阚明瑞已经在去前线的路上了。
他把给村长的信——改过很多,不该说的都没说——和补贴寄回去,整理好心情,去接洛桑。
这算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白皓修是花了一番心思的。托阿壶帮忙定了爆火的庄家酒楼,接到洛桑,直接去二楼雅座,叫小二布置一桌中秋特席。有什么水晶月饼、清蒸大闸蟹、红汤糍粑、炒栗子、南瓜粥、桂花酒。
白皓修一边说话,一边把蟹肉拨好,满满一盘子递过去。
洛桑有种双手捧脸的冲动,觉得这个男的今晚有点帅……希望光之瞳没了,白皓修视力下降,夜里看不见她热血上脸。
“圣炎是不是也过中秋?”白皓修擦擦手问:“在十月?”
洛桑点点头,想起了两年前的今天,草原上,八月燃火节。小嘴一抿,幸福满溢。
“那应该不喝桂花酒吧?”白皓修又问。
洛桑眼含秋波,“我们喝月宫霜,不是花酒。我会酿。”
白皓修笑着问:“那我有口福?”
洛桑有点小雀跃,挪挪屁股,“过段时间我试试看。”
白皓修说:“好。”
洛桑有些期待地问:“你今天去了天工府?”
白皓修点头,“嗯,目前只能做这个,他们在研发对付无面者的东西,要我帮忙。过几天我就从宝清堂搬出来。”
洛桑问:“那回家吗?”
白皓修眨眨眼,“回啊。”
洛桑的少女心振翅而飞,终于放下芥蒂,让爱情的甜蜜接管了全身心。
两人畅谈。
白皓修见洛桑开心,他也开心。只见少女嘴角噙笑,眼角玫红,烟火气晕染她的眉眼,好看极了。白皓修想到“活色生香”四个字,似乎什么烦恼都不值一提。
慢慢地,洛桑低头吃完最后一口,酒足饭饱,放了筷子。
这家店生意火爆,一见他们吃差不多,小二就来催着付账。白皓修和洛桑下楼付钱,然后洛桑满脑子的:十两银子,十两?白皓修真的要“发达”了!要从流浪汉变成有组织的上班族了。
“现在回家看看吗?”洛桑有点兴奋,把赧然和矜持丢开了问。
白皓修撞上她亮晶晶的眼,心头一滞,说:“还早,路上再随便逛逛?”
洛桑挺俏皮地说:“好呀,我带你旅游?”
白皓修笑道:“你倒是本地人。”
两人相视而笑。
他们走上街,顺着熙攘的人流。这中秋之夜的灵龙大道汇聚了晁都各界名流,男男女女都衣饰华贵,手里提着的花灯映着他们的面庞,如史书上的画卷一般精致美好。繁城奢靡,但情人的眼中不过浮光掠影,除那以外,就只有彼此。
酒肉和温饱让战后疮痍的城市活过来,人们心中的伤痛也逐渐愈合,整装待发,展开下一段新征程。
洛桑不经意地扫了眼旁边的首饰店。白皓修敏锐地注意到,觉得攒聘礼很有必要,怕之后忙起来就没时间好好挑了,便带她进去逛一下,最后选了一枚玉簪包起来,要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十八两。
洛桑心说噢你真的好有钱啊。
但其实她不知道,白皓修以前让丁宝山卖珊瑚,也赚了不少,钱对他而言只是工具。洛桑倒不是势利,只是觉得这对于白皓修是一个巨大的转折,代表他很快就会授衔挂帅,实现梦想了,而自己会追随着他,迈向崭新的未来。
——那会是什么样的未来啊?
洛桑按捺不住越来越快的心跳,激动地往前走一步,额头抵在白皓修肩上,像是义无反顾地把自己交了出去。
白皓修一怔,轻轻地抱她一下,同样的心神激荡。但这时首饰店里还有别的客人,洛桑一触即分,低着头理一下额前的碎发。
“那个……”有人在后边局促地说:“好久不见啊?”
白皓修回头,怔住了。
——文禄昭?
他到底没失忆,回身打招呼:“文兄。”又发现来者还不是一个人,旁边有个吕裕龙瞪了一双牛眼,后面还有年纪相仿的男男女女,向他们投来惊奇而打量的目光。
庭审过后,白皓修在晁都就非常出名了,今天出来放风,这样的打量一路都不少,他原本没在意的。
文禄昭咧嘴笑开,不太自然地说:“你还没忘记我。”
白皓修好奇怪,“我怎么能忘记你?”
“……”文禄昭眨眨眼,笑得真心了一些。
白皓修又问:“邹兄没跟你一起啊?”
文禄昭汗颜道:“嗨,他家里有点事,先回柳州了。我过几天。”
白皓修问:“真央结业不是在七月?”
文禄昭说:“本来是,但今年因为受灾,推迟了两个月。”
白皓修想起他家里有条裙带关系,又想起不久前见到的苗俊彦和岳修兵,点了点头,“挺好的。”
吕裕龙忍不住干咳一声。
文禄昭无奈地介绍,“呃,这位是吕裕龙,吕兄,都是同期。跟你一样,冰系的。”
吕裕龙精神抖擞地说:“白公子,久仰大名!早盼着禄昭替我引荐了,我们专门在晁都等着审判镇放人……”
文禄昭夸张地揽着他,打断施法,“哈!那个啥,咳,明瑞还好么?”
白皓修无比自然地说:“他回家了。”
文禄昭大松一口气,“噢,那不错啊!”
——就差把“千万别再跟你一起混”写脸上。
白皓修心说有那么糟吗?
吕裕龙问:“那霁慕呢?我是他室友。”
白皓修笑了一下,“霁慕公子倒是不需要咱们操心。”
文禄昭立刻接茬,“也是哈。呵呵。”说得他语气发虚,不过暗地里也感慨着,时过境迁啊,白皓修身上那股张狂的戾气几乎不见,居然学会了礼貌而疏离的一笑,自己也不像以前那么弯酸了。
吕裕龙叹惋道:“各有所得,冷暖自知了。哎,不过我相信,如果不是有你们,晁都所受的伤害远不止于此,这点我很佩服霁慕,他放弃的东西不是我等能够想象的,平时还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的血性男儿!真可惜,他平时不怎么说话,同住一屋都没有好好交流过,以后怕是没机会了。白兄弟你呢?后边去向定了么?”
白皓修感觉他好话痨,耐着性子说:“还没有,吕兄是哪里人?结业回家?”
吕裕龙昂然道:“涣州代郡人,我要参战!明天我就上报去。”
文禄昭震惊,“什么?”
吕裕龙说:“怎么了?纵横沙场,那不应该吗?大都护率军亲征了,我为何不去?”
他们一边说,一边走出了那首饰店,来到稍微开阔的大街上。就是在这时,白皓修闻到一股刺鼻的酒臭,越来越近。
余光瞥见一个酒瓶扔了过来,白皓修轻轻一抹,那照脸砸的酒瓶原地调了头,往斜上方飞去,稳稳落在屋檐上。同时带着洛桑一让,避过那醉汉毫无章法的拳脚。
“诶?”
文禄昭等人这才回神,那醉汉已经扑到他们身上,这一碰,觉得对方手无缚鸡之力,而且衣着打扮并不是街上的流浪汉,反而是晁都文官之间流行的那种长襟!领口还绣了龙纹。
“……韩大人?”后边一女生认了出来,嘴巴张成梨形。
吕裕龙马上问:“谁?”
那女子凑到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见他脸色变得挺严肃,文禄昭当机立断,把“韩大人”按住了。
“狗贼!”韩大人两眼喷火,直冲白皓修骂道:“还我父亲命……”
吕裕龙一把按住他嘴,拖到街角,直接闷晕。
白皓修全程旁观,感觉他们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而自己居然什么也不用干……挺不错的。
他们把韩大人放在街角,文禄昭想了想,叫刚才那女生去通知此人亲属,妥善处理。其他人怕惹麻烦,含混几句离开了。
文禄昭和吕裕龙带白皓修和洛桑快速离开是非之地,走远了才说:“那个人叫韩霄凛,是央阒司二阶堂执笔。”
白皓修很无辜,“他认错人了?”
文禄昭忍住了没翻白眼,压低声音道:“前总督秘书韩阙有三子一女,唯幼子韩霄凛先天有亏,修不得灵术,就只能做文职。现在韩阙死了,韩霄凛的两兄一姐陆续被外放出去,树倒猢狲散,韩家其他亲属都劝他夹着尾巴做人,他心里不痛快……”
白皓修点了点头,不太在意。
——文官嘛,无能狂怒。
几人叙说晁都的八卦,给白皓修长了不少见识。后来怕冷落了洛桑,便客气地跟他们分开了。
“再会啊白兄弟。”吕裕龙很开心地说。
白皓修也说:“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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