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庚率军才入西关,便令众将士帐中议事,闻城外人喊马嘶,西夏拓跋臻叫阵。李庚闻之大怒。此时,帐外一人大步而来,李庚见此人,正是前两日使三尖两刃刀的王通王文远。
“秦王殿下,城外贼寇叫嚣,小人愿前往,拿下贼人首级。”
李庚闻之大喜。
“来人,着文远备甲。率三千将士开门迎敌,本王要亲自城上督战。”
王通穿戴衣甲,领兵出门迎敌。三千士兵出了城门列阵布局。
只见西关城下,两军对垒,蓄势待发。
西夏阵中,拓跋臻手持长枪,大喊道:“缩头乌龟,今日怎舍得出来了?”
王通闻之,大怒道:“贼人休要胡言,视我刀锋利否?”
“汝系何人?我枪下不杀无名鼠辈,汝且报上名来。”
“我乃你爷爷,岷州王文远也。”
言毕,策马提刀向拓跋臻砍去。李庚见状赶忙令将士擂鼓助威。
只见王通一刀劈过,拓跋臻赶忙提枪招架,王通又一刀劈过,拓跋臻以枪挑拨。三五回合过去,王通力大,拓跋臻不敌,遂虚晃一枪,王通不知是虚招,俯身躲过,拓跋臻趁势策马而逃。
王通见状并未追赶,冷笑一声,拈弓搭箭,一箭射去,正中拓跋臻后心,拓跋臻应声坠马倒地。
李庚见王通射杀一人,令再次击鼓,全军闻之掩杀。
西夏军见拓跋臻中箭落马,不知死活,纷纷丢盔弃甲而逃。王通见状,奋起直追,横冲直撞,一刀掠过,敌军死伤一片,一刀刺出,敌军应声倒地。
李庚此时见西夏士兵,败退有序,果非三十年前可比,恐有埋伏,赶忙下令鸣金收兵。
王通此时杀敌正酣,闻城上鸣金,只好勒马收兵,行至拓跋臻身前。见拓跋臻有一息尚存,不顾其喊叫,手起刀落砍下拓跋臻头颅,率军撤回西关。
西关城内,王通问道:“小人此时杀敌正痛快,秦王殿下为何鸣金收兵?”
“敌军虽败,然兵退有序,鸣金收兵,实恐文远有失。”
“小人谢过秦王殿下。”
“文远此战立下首功,赏赐白银战甲一套,留在帐前听命。”
“是。”
王通领命谢过。
李庚又道:“今日我军大胜,晚饭设宴,一则为文远庆功,二则为大军接风洗尘。”
众人皆举起兵器欢呼。
庆功宴上,众将士把酒言欢、侃侃而谈。
李礼道:“文远勇武,若不是前几日急于行军,定要讨上两招。”
王通闻之,笑道:“将军才堪勇武二字,小人荒野村夫,怎敌将军?定难过一合。”
众人闻之亦大笑。
李智道:“义父有文远相助,真是如虎添翼耳。”
“季明兄谬赞、谬赞,小人何德何能,如此高抬。”
“文远谦虚了,来,饮酒。”
王通赶忙举起酒杯,一口饮下。
众人道:“文远将军真是海量!”
王通闻之大笑,酒杯倒满,又饮一杯。
李峻见席间推杯换盏,你来我往,甚是无聊,遂拉着李默离席。
李智见世子离席,以如厕为故,随后跟上。
“世子殿下平日饮酒,皆是欢饮达旦,今日为何早退?”
李峻闻之,暗忖:本世子平日饮酒,皆是些文人雅士,如今都是些军汉莽夫,如何对饮?遂笑道:“远赴边关,身体略有不适,不敢多饮,故早退之。”
“世子身体不适,应宜早察,此处尚有随行军医。”
“无妨,水土不服耳,歇两日便可,无须军医。”
言毕,同李默远去,李智见世子走远,复回宴上。
李峻同李默城中闲逛,此时虽是大宴,仍戒备森严,巡城士兵,较先前多了一倍。不禁感叹:父亲果然治军有方,若我为秦王,定不可及。
一个时辰后,庆功结束。因大敌未退,且入关不久,众将士皆不敢大饮。李庚见晚宴早毕,遂令众将士帐中议事。
议事帐中,众人陆续而至,左一列李礼为首,皆是武将。右一列李智为首,皆是文官。
李庚见大小官员已齐,遂道:“今日首胜,可谓扬我军威。但西夏势大,并未伤其筋骨,诸位可有良策?”
帐下李忠站起。
“昔日我军兵力不足,如今大军压境,明日开城迎敌,定可教他有来无回。”
李庚闻之摇头。
李智起身道:“回禀义父,我军远跋而来,尚未安定。此刻当深沟高垒,避其锋芒。”
王忠闻之,笑道:“兵法有云: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我大军压境,今日又大胜,何不趁势杀敌?如此深沟高垒、闭城不出,与往日何异?”
李礼闻之站起,笑道:“兵法亦云:兵贵在精,不贵在多,西关将士皆是身经百战。且问将军与拓跋交战,所胜几何?”
“我……”
王忠闻之语噎。
李智道:“深沟高垒并非惧敌,实则以待战机耳。”
李庚看向李智,问道:“待何战机?”
“我军远途而来,又是急行,人马皆疲,只是碍于义父之威不显于面耳。西夏士兵,虽整日叫阵,然大军未出,以逸待劳,我军若贸然出击,必然大败。”
“如之奈何?”
“义父勿忧,此非惧敌,实以逸待劳,反客为主耳。”
“西夏士兵于北关一百二十里处下寨,一百余里处有一土山,名曰‘巴平’可埋伏士兵。义父可派一千精兵埋伏于此,皆带上号角,每日人定时,前往敌寨擂鼓吹角,只可骚扰,不可出战,一夜间三五次即可。白日敌军来战,我军闭门不敌,如此三五日,敌军定上下惶恐、人马皆疲。我军则趁此间隙休整,以逸待劳。如此一来若我军夜袭,必然取胜。计曰:困敌之势,不以战;损刚益柔。”
“如此甚妙!”
“待取得敌寨,我军距此以北二百里处丰北川下寨,与西凉州对峙,同西关互为掎角之势,进可取西凉州,退可守西关城。若西凉州攻下,则西宁州唾手可得也。进而徐图兴庆府矣。”
李峻闻李智所言心中惊,这李智同本世子一同入关,不见其出城,为何有如此见解,日后必有大才。
李庚闻之良久,开口道:“王忠领兵三千,深沟高垒、固守西关城。”
“末将领命。”
“李礼领兵一千出兵土山。夜间前往敌寨擂鼓吹角,只可骚扰,不可出战。”
“是义父。”
“王通率军一千,日夜加强西关巡视。”
“末将领命。”
三人领命告退,剩下文武官员皆散。
是夜,李峻独自前往李智营帐,见李智闭目躺在椅上。李峻以为睡着,正欲回身。
“世子殿下既深夜到访,何故欲回?”
“以为义兄舟车劳顿,故不敢打扰。”
李智打个哈欠,“闭门养神而已,世子有事且言。”
“今日义兄帐中所言,甚是为惊,不见义兄出城,为何了然于胸?”
李智笑道:“师父曾言:为人谋者,须通天文、识地理、知阴阳、晓奇门、观阵图、明军事,否,庸才耳。府中挂有西夏地图,此处又有行军沙盘,如何不知?”
李峻闻之笑道:“想我同义兄师出一人,不想义兄如此明察秋毫,实在佩服!”
“世子之才胜愚兄百倍,何不勤勉乎?”
“哈哈哈。”
“世子如何大笑?”
“我若勤勉胜义兄百倍,义兄当情何以堪?”
李智闻之亦大笑。
次日,西夏兵马来关下搦战,当首者乃拓跋臻之兄拓跋怀,其身材魁梧,有万夫不当之勇。此时关下叫骂,誓要为弟报仇。
西关将士谨遵将令紧闭城门,一人不出。城墙上虽插满旌旗,巡逻士兵皆按住弓弩不发。敌军轮番叫骂,西关将士置若罔闻,拓跋怀骂了一个时辰,不见秦军来战,遂怏怏而回。
是夜,李礼率兵行至巴平土山。探马此时来报,西夏军灯火方灭,士兵歇定。李礼闻之,遂率兵赶往西夏营寨。见西夏营寨果然一片漆黑,只有巡逻处亮着灯火。令将士擂鼓吹角,大声嘶喊。
西夏军此时睡得正酣,闻号角声响,四处惊慌,以为劫寨。立即整集队伍,点兵点将,待其出营,却不见一人,遂收兵回营。
方才歇息,又闻鼓角齐鸣,人喊马嘶。西夏军复整集队伍,待其出营,又不见一人。方才回营欲歇,鼓角又鸣。
西夏军彻夜不安,一连五夜,反复如此。拓跋怀以为秦军白日不敌,只会夜晚虚张声势,遂不以为意,只是加强巡逻守卫。
第六日,李庚下令,今夜子时,出兵劫营。
“王忠率军五千伏于敌寨左侧。”
“王通率军五千伏于敌寨右侧。”
“李礼率兵五千于西凉州路途设伏。”
“李智留下守城。”
“末将领命!”
是夜,人皆衔枚,马皆裹蹄,直奔西夏营寨。李庚亲自率兵一万兵马正面迎敌。
行至西夏营寨,李庚下令:“放箭!”
士兵闻令,皆在箭上皆涂满火油,一时万箭齐发。霎时,火焰四起、烟雾遮天。拓跋怀见状连忙整集军队出营反击,见秦军人多势众,一时突围不出,遂向左突围。
此时,左边一声呐喊,一支军马杀出,为首一将乃王忠。
“贼人休走!”
言毕,一刀劈来,拓跋怀赶忙提枪迎敌,五回合不分胜负,拓跋怀不敢恋战,遂率军向右突围。
“贼人,留下首级!”
右边一声呐喊,一支军马杀出,原是王通于此埋伏。
王通横刀劈来,拓跋怀赶忙提枪迎敌,三回合未分胜负,拓跋怀遂率军向后突围。待其成功突围后,身旁只有三五百骑,拓跋怀恼羞成怒,此时身后尚有追兵,不敢歇息,急忙率军赶至西凉州。
行至二十里,却见众多兵马挡住去路,为首一人乃是李礼,此时李礼一身亮银铠甲,手持一杆通体发亮碧玉长矛。
“贼人,赶快下马受降,我军等候多时了。”
拓跋怀见前后皆是秦兵,大喊道:“莫非天要亡我?”
言毕,遂不管秦军多少,提枪冲向李礼,李礼提起长矛迎击,拓跋怀死战,同李礼交手二十余回合不分胜负。
三十回合后,拓跋怀由于深夜奔袭,此时正是力疲,一回合毕,李礼正要上前交手,忽闻阵阵马嘶声,只见大军后方尘土飞扬,原是拓跋建英率军三万前来接应。
拓跋怀此前将秦军夜夜侵扰,而不劫营之事报与拓跋建英,拓跋建英知猜想定是秦军以逸待劳之计,遂提兵而来,不想半路遇到李礼同拓跋怀交锋。
拓跋建英道:“本王大军压境,何不速退?”
李礼见敌军人多势众,虽有不甘,又恐五千兵马尽折于此,大喊道:“今日且寄下你这贼人狗头。”
言毕,率军撤回。
此次夜袭,杀敌一万,降卒两千,粮草、辎重不计,只是逃走了拓跋怀。
西关城中,李礼道:“回禀义父,孩儿不才,放走了拓跋怀。”
“无碍,此役大胜,拓跋怀不死,是他命不该绝,勿放在心上。”
“此时西夏军新败,我军当趁势布防。”
“王通、李礼随我率兵八万距北关以北二百里处丰北川下寨安营。”
“末将领命!”
“王忠留守西关,一则防西宁州攻城,一则负责北营粮草供给。”
“末将领命!”
言毕,李庚遂率兵前往丰北川下寨安营。
是夜,李峻行至李礼帐中,见李礼端坐案前。
“闻拓跋建英率众而来,义兄可曾有失?”
“承蒙世子殿下挂念,拓跋建英此次前来只是接应,不曾交手。”
“义兄无恙最好。”
言毕,李峻告退,李礼起身相送。
却说,李庚行军至丰北川,按左、右、前、后、中下了五个大寨,自丰北川至西关,二十里一寨,又下了五个大寨,分屯兵马,以图久计。
西凉州内,只见一人卸去衣甲跪在地上,原是那日逃脱的拓跋怀。
“小人丢了大寨,折了兵马,请主上赐罪。”
此时座上一人长得相貌端方,身躯长大,头戴方巾,衣着西夏锦服,正是拓跋建英。拓跋建英望拓跋怀良久,叹了一口气。
“早闻中原人才辈出,不曾想到本王一关一城未得,反而折了兵马。你且起来,此战非汝之过。”
拓跋怀闻之起身。
探马来报:“秦军于丰北川下了五个大寨,沿途又下了五个大寨。”
“退下吧。”
探马闻之告退。
此时一人走来,只见这人淡黄面皮,络腮胡须,一介书生打扮,名唤董儒,表字子术。这董儒原是西京人士,落举秀才,早年家道殷实,为考取功名前后费了不少银两,仍多年考取不曾中第,遂怀恨在心,弃书从商。途经西夏时,闻拓跋氏起兵造反,遂变卖家产,投奔拓跋氏,在西凉城中做个谋士。
董儒上前道:“主上勿恼,拓跋将军虽折了兵马,却不曾丢了城池,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只待他日将功补过。”
董儒又道:“闻秦军出城下寨,吾有一计,可退秦军。”
“有何计策?快快道来。”
“此处西南有一城,名唤‘西宁’。西宁州屯兵两万,可着信使,令其绕至敌后。我军正面迎敌,使其偷袭敌后,以火为号,我军见敌后火起,掩军冲杀。如此一来秦军前后受阻、腹背受敌,退无可退,我军则趁势夺寨。如此一来秦军可破,失寨复得,进而再谋取西关。”
拓跋建英闻之大笑。
“子术之计甚妙。”
遂差人书信送至西宁州,约定日期偷袭秦军大寨。
秦军大寨议事帐中,李峻道:“禀父亲,孩儿有一事不明。”
“有何不明?”
“我军于丰北川下寨,无依无靠。左有西宁州,右有西平州,北有西凉州,倘若三州一同出兵,我军当如何?为何不一鼓作气拿下西宁州?”
李庚闻之笑道:“峻儿也关心起军情来了?”
“孩儿只是担心父亲安危。”
“为父亦不知如何于此,你且唤智儿前来。”
未几,李智前来。
“义父,深夜唤智儿前来,有何要事?”
“有一事尚不明?”
“义父且言。”
李庚遂将李峻所言之事言之。
李智闻之暗忖:义父征战多年,不应不明下寨为何,应是世子殿下不明,遂唤我来解之。
“自古以来,攻城不易,若非奇谋,实难取也。我军若攻打西凉州,持久战也,若此期间拓跋怀、西凉州兵马、西宁州兵马,三路兵马齐出,我军大败,此其一也。”
“丰北川同西关,互为掎角之势,我军受敌,西关必来相救,故沿途下五个大寨,此其二也。”
“西平州距此甚远,又有黄河相阻,倘若渡河而来,探马不日可报,我军在其渡河中击敌可破。西宁州、西凉州一同出兵,我军分兵迎敌,西关城趁此出兵,西宁州可得,此其三也。”
李峻闻之如醍醐灌顶,暗忖:李智真乃大才也。
遂道:“义兄果然是深思熟虑,如此一来倒是我多虑了,父亲此行定无忧矣。”
“世子谬赞了,世子之父,亦是吾父,怎可置父于危急之中?”
“义兄所言极是。”
言毕,同李智一同退下。
翌日,众将士皆在寨中演练。
探马突然来报:“拓跋建英率兵五万而来,此时距丰北川不足二十里。”
李庚闻之,笑道:“来得正好,众将士听令,随本王出寨迎敌。”
正是:
文远勇武斩敌首,季明寨中设奇谋。
拓跋领兵欲报仇,不知西宁是否忧。
欲知那拓跋建英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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