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丢。”
南筝语调并不高,听上去并无生气的意味,但她不经意流露的威慑力,却让在场人都为之一震。
翠娟强忍着蚀骨的疼痛,浑身开始抽搐,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前额,满是血丝的眼珠几乎要夺眶而出,鼻翼剧烈开合,却闻到一股肉烤熟了的,香味。
看着自己的肉一点一点被烤熟,香气四溢,翠娟情绪已然崩溃,哭喊道:“姑娘,我错了,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放过我吧!”
“欺压他人,肆意辱骂他人,可有此事?”南筝又问了一次。
“有有!姑娘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了,快让我放下吧,我要疼死了!啊呜呜——”
南筝淡淡道:“放下吧。”
翠娟如遭大赦,立即把灼烧的炭火甩得远远的,她的手掌已经皮肉粘连,混着血肉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十指连心,钻心般的疼痛不断袭来,她不堪忍受,狠狠咬住自己早已汗湿的衣袖,企图分散些痛苦。
这双手算是废了。
南筝冷眸微闪,示意念糖到跟前来,正颜厉色道:“她不让你出面作证什么?你想好了再说。”
她一直都在暗处,听得真真切切。
早在问话时,她便感觉念糖的神情不对,果不其然,从其他人口中也证实了猜想,她俩的关系并不像念糖描述的那样好。
翠娟和夏禾的事,后院人人皆知,更何况念糖还在当场。
可她却闭口不提。
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隐情。
而翠娟描述的当时的场景,更可疑,只可惜时间过去太久,什么证据都已经没有了。
南筝让夏禾父母配合着演了一出戏,是想激将一下两人,看看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这么大费周章,只为还夏禾一个清白。
念糖肩膀抖动,脸色惨白,眼神不住地往翠娟方向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春木见状挡在翠娟前面,温柔道:“你放心,只要你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不管你之前是因为何事隐瞒,姑娘都不会怪你。事到如今,你再瞒着,只会害了自己。”
她和南筝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念糖年纪本就不大,再被这么一吓,“哇”的一声哭出来,
道:“奴婢,奴婢看见是翠娟姐自己给……”
她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往翠娟那边瞅,却看见春木温柔鼓励的神情。
“奴婢看见是翠娟姐自己给自己下的毒!”她终于说了出来,这件事像是一座巨石一直压在她的心口,让她夜不能寐,不能喘息。
“姑娘她说谎!她说谎啊!”翠娟发疯似的举着两只血淋淋的手掌冲过来。
“来人,把她压住!”春木厉声喊来侯在门外的护院。
“我没有!姑娘,夏禾姐是冤枉的,奴婢还看见翠娟姐将装有毒药的纸偷偷塞在夏禾姐身上,被大夫人搜了出来,这才发落了她!”
“奴婢该死,夏禾姐对奴婢那么好,是奴婢辜负了她!”
念糖声泪俱下,像是要把这么长时间积压的愧疚都爆发出来。
南筝轻轻地松了口气,吩咐春木先将念糖带下去,后做处置。
她只要还夏禾清白,至于翠娟,有没有证据并没有那么重要。
她一步一步逼近翠娟:“来人,把她给我扔到街上,终生为乞!”
翠娟挣扎的动作猛地停滞一瞬,犹如一道惊雷从天而降,正中她眉心。
怎么能这么做!
她可是这后院的管事丫鬟,怎么能让她出去当个污秽脏乱的乞丐!
翠娟像是感受不到掌心的疼痛,疯狂地挣脱护院的控制,手脚并用爬着走到南筝脚下,哭得声嘶力竭:“姑娘奴婢知道错了,求求您了,千万不要把奴婢撵出去!奴婢求求您了!”
“你这样不是让奴婢去死吗!奴婢不能离开将军府,您说过,奴婢也是您手下的人,求您再给奴婢一次表现的机会好不好!”她完全嘶哑着嗓音,只能靠扯着嗓子才能喊出来。
南筝满眼不屑的俯视着她,冷冷道:“记住了,你什么都不是。”
护院们一拥而上,用布塞上她的嘴,拖着她往角门走去。
南筝回到正房,念糖正跪在地上等她回来,一旁站着春木。
“说吧,怎么回事,你既然看见了,为什么之前不说?”南筝从她身旁走过去,坐在上首。
念糖嘴唇咬到发白,瞟一眼春木,见她点头,深吸一口气,小声回答:“奴婢之前……偷拿府中的药材,被翠娟姐发现,她威胁奴婢说如果敢说出去,就告发奴婢,到时候奴婢也得收拾东西走人。”
南筝语气平平,道:“你为何要偷东西,是拿出去卖钱?”
“奴婢,”念糖两行热泪滚下:“家里穷,母亲常年卧床用药,奴婢好不容易进了将军府做工,谁知还是供不上母亲的药量,所以,所以。”
南筝:“你多大?”
念糖红肿着眼眶:“奴婢十二,奴婢知道犯了错,姑娘您惩罚我吧,奴婢受什么惩罚都心甘情愿。”
南筝依旧清冷:“罚,当然要罚。春木你明日好好对一下账本,缺了那些,全部从她的例银中扣出来,另外再扣三月例银。”
念糖一怔,姑娘竟然没撵她走?
她鼻子一酸,心里的感激之情迅速扩散,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谢谢姑娘不撵奴婢离开,奴婢以后一定不敢了!”
春木看出姑娘的倦意,将念糖扶起送了出去。
而后带着洗漱用具回来。
“姑娘,奴婢伺候您洗漱。”
南筝轻嗯一声,接着道:“明日把夏禾的父母接进府一趟,我亲自派人和他们一起,把夏禾接回来。”
春木背着姑娘在收拾床铺,闻言眼中光芒闪烁跳跃,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手中的动作也愈发轻快。
“还有,调查一下念糖家里的情况是否真如她所说,如果属实,便派人送些药品和银钱过去。”
“这丫头看着还算老实年纪又小,好塑造,以后就由你带着吧。对了,还有冬槿,她做事很机灵,以后也由你带着。”
由春木亲自带着,等同于二等女使。
南筝一直没听见春木的回应,一扭脸,春木正神色暗淡地站在她身后:“姑娘,您不罚奴婢吗,如果奴婢早些把这事告诉您就好了。”
“这次就当长个教训,若再有下次,我可就重重罚你了!”南筝莞尔一笑。
“是!奴婢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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