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天,江梨也没有再看到吴奶奶出来熬夜。
好像就是那碗药打翻后开始。
次日一早,江梨总算找到和吴奶奶单独交谈的机会。
吴奶奶这天起得很早,天微微亮就一个人悄悄的离开了山洞,微微往远处走了些。
她年迈,走路脚步不大。
虽然这两日天气晴朗,地面不再泥泞湿哒哒的,但是深处的水坑没这么容易干,一不小心还是会踩的深一脚浅一脚。
吴奶奶在前面颤颤巍巍的走着,江梨的一颗心也总悬着,害怕她不小心摔倒。
这么大年纪了,骨质疏松,不比年轻人,要是真摔跤了,那可是会致命。
但是她又想知道吴奶奶在干嘛!所以选择了不出声。
直到走到一棵茂密的大树下面,她才弯下身子,用木棍在树下面挖了一个小小的坑,把口袋里包裹好的药渣全部埋了进去,再用脚踩严实。
江梨瞬间明白了什么,而且非常明白。
江梨不再躲避,吴奶奶一转身就看到了她。
江梨一路不声不响的跟过来,吴奶奶没有发现。
此时转身看到她,倒是被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过来了,一点声音都没有。”
吴奶奶语气中带着点惊吓和抱怨,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很快平静了下来。
“吴奶奶,应该是我要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吴奶奶道:“趁老头子还没有醒,不需要人照顾,我出来转转。”
江梨朝她后面看了看。
吴奶奶看到她的视线,可以挪动身子遮挡住她的视线。
“那你溜达的真够远的呀!吴奶奶你一把年纪了,出来散步应该跟我们打声招呼,派个年轻人陪你。
不然你要是在山里面出事了可咋整?”
吴奶奶道:“我身子骨还行,就不麻烦大家了。
随便走走还是可以的,运动一下,我整个人都有劲多了,我还没有到老眼昏花是地步,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走很远,哪里会出什么事?”
江梨本想等吴奶奶坦白,看样子她完全没有这个想法。
江梨直接道:“吴奶奶,我刚才好像看见你在树下面埋了什么东西。
你这大清早的过来埋的东西,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吧!你能告诉我,你埋的是什么嘛!”
吴奶奶看着江梨的眼睛,两人对视着,谁也不让谁。
“你早看见了是不是?”
江梨也没瞒着,“看到了,我刻意跟着你过来的。
我虽然没看清楚,但是闻到了药味,应该是前几日的药渣吧!
你对这边的小路还挺熟悉,埋药渣动作也熟练,你应该在这颗大树下面埋了几次药渣。”
江梨有些不明白,山上的大树这么多,随便找棵大树就行了,吴奶奶为什么偏要把药渣都埋在这棵大树下面。
“你给吴爷爷的药材里面多加了一种药草,是动物们吃的,人吃多了会致命,少量多次也是会对身体造成极大损害的。
你应该是懂这些的吧!你是刻意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死人的,到时候你就是杀人犯,很严重的。”
吴奶奶突然泄下气了,整个精气神都没了一半。
苍老沙哑,“我早就知道你是个聪明姑娘,上次你偷偷用手帕沾药汁,我都看见了,我知道引起怀疑了。
这两天也就没敢动手,顺便也停了那老家伙的药。
这老家伙早该死了,要不是我照顾,他活不到今天。
我就是要慢慢折磨他,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能,让他吊着一口气别死在我前头,我要让他内心身体都煎熬,恐惧的死去,我这心里才痛快。”
江梨看到吴奶奶眼里的痛苦和仇恨。
她心中为之一痛也为之一动。
凡事都有因果。
吴奶奶平静的跟江梨讲述她和老伴的爱恨情仇。
吴奶奶家和吴爷爷家原先是远房亲戚,两家长辈都认识,感情还不错。
她上面有个大她两岁的姐姐,也是一早就许配了一户殷实人家。
后来两家看她和吴家小子年纪相仿,也能玩到一块钱,为了加近两人感情,就决定亲上加亲,给两人订了婚事。
吴奶奶很高兴,她打小就喜欢这个清俊的少年,勤劳又细心。
定下婚事当天,她高兴的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青梅竹马的感情,她觉得自己以后一定会很幸福,一定能琴瑟和鸣百年偕老。
之后两年,日子寻常过着,只等她成年就嫁过去。
这期间姐姐的婚事出了一点问题,姐姐的未婚夫跟大队炸石块时,躲避不及,伤了一只耳朵,聋了一只耳朵。
姐姐在家里要死要活不愿意嫁,她从小心高气傲,一切都比着最好的来,要她嫁给一个残疾,这比杀了她还叫人痛苦。
对方觉得有愧于她,赔偿款都补给她当彩礼,她要什么都买给她,另外承诺她嫁过去就当家做主,一家人都听她的。
加上父母觉得她闹得太难看,太过不讲理失了面子,不停劝说,她这才勉强消停。
但是也没有消停太久,她的平静是一时的,她心里面有了其他小九九。
那段时间也正好是吴奶奶婚事将近的日子,到年底她也要出嫁了。
她和未婚夫见面就勤了一些,他会经常来她家看她,给她送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送的东西都变成了双份,双份的头绳,双份的糕点,双份花灯,双份的布料。
他送给姐姐一块红色的头纱,那是自己没有的。
她生日那天,明明要来陪她的未婚夫,却去陪她姐姐去后山捉了一晚上的萤火虫。
他会对姐姐温柔的笑,在姐姐如花的笑容面前,他的眼神里面都是他不曾见过的爱意。
她再迟钝,也明白了什么?
她气得浑身发抖。
砸坏了他送给自己的风车,这风车姐姐也有,比她的更华美更精致更花心思。
她宝贝似的珍藏摆放床头,每晚睡前都要看上一眼,可姐姐却随手扔在了角落里不屑一顾。
她去质问,那人却说她疑心病太重。
说她小气,连自己姐姐的醋都吃。
说她心胸狭隘,他不过是同情姐姐的遭遇。
他同情姐姐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他说姐姐是个可怜人。
他说她是妹妹,应该心疼姐姐,不应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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