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凌云抬眸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恐怕又快要下雨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你来伺候用膳。”
江荣芬面上不变,低声应是。
转过长长的游廊,宴凌云一行人消失之际,柳珺瑶静悄悄地从一侧走了出来。
她果然猜对了。
那江荣芬欲言又止的模样,且在她的身上停留最久,她就料定,此事必和自己有关。
柳珺瑶暗暗咬牙,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赵太医,怕是不能留了;即便是留,也不能是个囫囵个了。
……
晚膳之时,江荣芬静静地为宴凌云布菜,一语不发。
宴凌云冷眸瞧着她,“你妹妹马上要没了,你似乎,并不伤心?”
江荣芬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跪了下去。
“妾既已入宫,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除了陛下,妾的心里,再无旁人。”
说着满目柔情地望着宴凌云。
宴凌云被她这副态势吓了一跳,愣了一下,伸手虚扶了一下,“起身吧。”
“孤知道你的心,你也知道孤。孤不希望这后宫是非太多,你妹妹她实在不该……”
“是。”
其实,她心里清楚。江荣芳定然是偷偷给宴平偷偷喂了什么,不然,贵妃娘娘不可能牺牲自己腹中的胎儿也要拉她下水!
这么想着,江荣芬的背脊一寒。
这宫里,没有一个简单的。
“陛下,妾想再去看看妹妹。”
宴凌云咽下口中的食物,“也好。”
而后,朝着江荣芬道:“你也替孤问问,她究竟怎么想的?竟然生了如此歹毒的心思!”
“是。”
……
朝华殿里,
程莞已经苏醒,她虚弱地招呼小蝶,小蝶立马近身。
“你去盯着那个小江氏,定会有人寻她说话,听听她都说些什么。”
“是。”
小蝶脆声应下,转头就往外面走去。
忽然传来她的惊呼,“春儿姐姐!”
程莞也是惊讶,春儿怎么来了?
望着春儿略略发胖的身形,程莞扫了一眼旁边的绿竹,绿竹甚是歉意地低下了头。
“主子,您别怪绿竹,出了这样大的事,奴婢怎么能不来呢?”
程莞的眼眶瞬间红了。
春儿是她进入侯府认识的第一个可以贴心的人,她能来,她自是高兴的。
“主子,如今孩子也大了些,让奴婢回来侍候您吧?”
程莞连连摇头,握紧春儿的手,“你的心意,我都知道。这不合礼数,况且,有你在外面,有些事情,也方便。”
春儿还欲坚持,程莞握着她的手用了些力,她便不再说什么,只擦了擦眼角,“让奴婢为您擦洗一下吧。”
程莞本想拒绝,春儿却坚持的厉害,便由着她了。
……
宴凌云用罢晚膳,招呼了柴录,示意让柳珺瑶过来侍寝。
不一会儿,柳珺瑶便风姿绰约地走了进来。
看着她盈盈一拜,若是往常,宴凌云定会心神荡漾,如今,心里却有几分别扭。
“来,让孤瞧瞧。”
柳珺瑶近前了两步,却看见她苍白着粉唇,面上更是无甚血色。
宴凌云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
柳珺瑶的眼眶骤然盛满泪水,双膝屈了下去。
柴录在一旁讪笑道:“回陛下,老奴赶到时,柳贵人刚刚行完针,听到旨意,仍是强自打扮,过来了。”
“哦?”
“是妾没本事。”
说着,抬眸瞧了瞧柴录和其余侍从,柴录立刻会意,示意着众人出去。
“从上次小产之后,妾,一直恶露未尽。所以,这段时间,日日行针……”
说着,豆大的泪滴落了下来。
“赵太医为你行针吗?”
宴凌云挑了挑眉。
“是。陛下怎么知道?赵太医有一套独特的行针之术,在他的帮助下,妾近日好了一些。”
柳珺瑶故作无知地说道。
宴凌云伸手虚扶了她一把,“平身吧。既身体不适,孤自没有勉强的道理。”
“回吧。”
柳珺瑶绞着帕子,犹豫道:“陛下,还会眷顾妾吗?”
宴凌云心里一软,“自然。”
待她出门之后,
“柴录,宣赵献。”
过了约半个时辰,赵献佝偻着身体,背着药箱进来了。
“你可知罪?”宴凌云唬道。
赵献立刻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臣不知。”
“孤听说,这段时间,你时常往流云轩去?”
赵献立刻磕头在地,“那……那……微臣有出诊记录……”
说着,颤抖着手,从药箱里拿出一沓子东西,双手呈给宴凌云。
瞧着殿内只有柴录一人,赵献犹豫半天,将头深埋在地,“陛下,微臣已年近六旬,早已没了……”
说着,缓缓抬头,满脸通红,溢满尴尬。
“陛下若是不信,可使人来查。”
赵献说得义正言辞。
柴录作为半个男人,也有些尴尬,看宴凌云不吱声,“陛下?”
宴凌云盯了赵献半晌,“柴录,派个人,跟到他家去,守上几日。”
“是。”
“你下去吧。”宴凌云将手上的一摞东西甩在赵献的前面。
“是。”
待赵献离开,宴凌云开口道:“从声色之地寻个女子,有意接近下他。”
柴录躬身应了下来。
……
程莞洗漱完毕,小蝶正好回来,脸色一片苍白。
春儿刚刚为程莞整理好妆发,靠在榻上。
“小蝶,慢点说。”
说着,示意其他侍从先出去。
“主子,那小江氏竟然偷偷给四皇子喂了丹药!”说着,绿竹在一旁端着茶盏进来,瞬间落了一地,跪在那里,双手打着自己的脸颊。
“是奴婢无能。若是看得紧些,四皇子便不会……”
程莞骤听此消息,双手紧紧抓着锦被,恨声道:“春儿,你听到了吗?她居然这样明目张胆地害我的孩子!”
春儿连忙为她顺气,“奴婢知道。主子,您小心着自己的身子。”
小蝶拉下绿竹的手,继续道:“因着那柳贵人去而复返,奴婢不敢待的时间太长。临走前,听到江贵人说,陛下赐了酒。”
“呵呵,陛下……”
“本宫怎么能忘了陛下,这丹药,怕是陛下给的吧?”程莞冷笑着流泪。
“主子,必不是那样的。四皇子也是陛下的……”春儿安慰道。
“是他的亲子不错,可是,他不要君死,君却因他而亡,难道他就没有错吗?”
程莞的双目赤红,腹中又开始绞痛。她强自忍着不适,“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
三人纷纷膝行到榻前,“主子,您节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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