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连续都是大晴天,气温虽低,但太阳是暖洋洋了。
于是山窝背风的地方,总有穿着羊皮袄的老汉在,抽烟晒太阳,有的还不时从身上抓下一只虱子,在两个指头之间挤死,听着“啪”的一声响。
趁着天气好,村子里的成年人几乎都在粉坊那边忙活,想尽快把粉条全部做完。
前两天已经把供销社剩余需要的粉条送过去了,也结了全部款项。一共四千元,而且供销社反馈,他们有一部分的粉条卖到了西安。反响很好,以后如果有粉条,供销社还会收购。
田福堂高兴的合不拢嘴,明年还得做。
羊的长势也很不错,所以村里的人也都是喜气洋洋,等着过年分钱。
整个村子都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突如其来的一件事,打破了小村庄宁静和谐的气氛。
这天早上,一辆吉普车远远的停在双水村外的道路上,下来了四个人。
几个人在村口先是拦下了一个放羊的娃子,问他:“这是你家养的羊吗?”
“是我们家养的。”
“养的不少啊,你们家里买的?”
“不是我们家买的,村里发的。”
“村子里发的,都发了吗?”
“都发了。让各家各户养,养肥了卖钱过年。”
没有再多问。四个人就分散开,往几个方向走去,一边看各家里是否都有羊。
一边问路边的娃子,是不是村里发羊给他们养。回答基本都是肯定的。
为什么问的都是娃娃,因为娃娃们放寒假了,所以就把养羊的活承担了。
村子里的成年人基本都在粉坊,忙着赶做粉条。四个人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也没有到家里去问,很多家里还是有老人的。
几个人迅速回到了吉普车那边,对了对信息,然后一个领头的,就说:“上车,直接去村委,把田福堂先带到县里面。”
另外一个人说:“他弟可是田福军,这样好吗?”
“田福军去地委学习了,就是要快。不然会被动,先把他们村私分集体财产的事情落实了再说。等田福军回来也晚了,到时候看他怎么说,估计就是他鼓励的双水村单干。”
于是吉普车就进了村,驶向了村委会。
到了村委会,几个人下了车,到村委会要求见村支书。
村里来一辆吉普车是很少见的,基本都是县上领导来,才会坐。
田福堂已经听说了吉普车进村的消息,还以为是弟弟回来了,急忙就向着村委会走去。
到了才发现这四个人,一个也不认识,不过他并没有想太多。
走上前去,热情的打招呼:“各位同志,你们好,我是双水村的支书,田福堂,不知道你们来我们村有什么事。”
听他介绍他就是田福堂,四个人中领头的那个看了他两眼,对着他说:“我们是县革委会的,接到群众举报,来找你了解点事情。”
“县革委会,举报,谁举报,举报我?”田福堂直接愣住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举报什么内容?”田福堂老练的问道,“公社知道不?”
“举报你们村私分集体财产!是直接举报到县里的,所以我们直接来了,公社不知道。”
“绝对没有私分集体财产,你们想了解什么,就了解吧,我把村里人都叫过来。”
“不用了,我们已经了解过了,你跟我们去县里配合调查吧!上车吧!”
“还去县里,在村里就能了解清楚,为什么去县里。”
“这是县革委会的命令,跟我们走吧!”
“县革委会,谁?冯世宽?”田福堂此时就感觉到这是针对弟弟田福军的一场阴谋。听说最近弟弟和冯世宽他们的矛盾越来越多了。
这时候,村委会已经来了好几个人,听说要把他们支书带到县里调查,当即就有人去叫人了。
不一会,吉普车就被围了起来。
众人纷纷嚷道:“为什么带走支书,你们是谁?”
四个人忽然也有点紧张了,他们没有想到田福堂在村里这么有威望。
但几个人同时更加笃定,田福堂私分集体财产的事情没跑了,不然怎么这么多村民支持他。
要知道在这个时间点,很多村子里干部的权力很大,所以老百姓有点怕他们。
但要说多么拥护,还真就未必。
孙玉亭在这个时间挤进人群,对着几个人嚷道:“我是村里贫委会主席,村里情况我了解,你们问我,找我们支书干啥?”
“是啊,有什么问题就在这里问吧!”众人大声说。
田福堂也冷冷的看着几个人。同时他的脑袋也在快速的回想,最近村里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没有,有没有犯错,会被抓小辫子。想着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心里也就镇定了。
“都别嚷嚷了,你们是想造反吗?这是县革委会的决定,要求田福堂同志配合调查,调查完了,就回来。”
田福堂心里这时却是愈发担心弟弟田福军了。因为他实在想不到村里以及他自己能有什么事情,需要调查。
要知道,他可是经历了太多政治风波,最知道谨慎两个字意思的人了。
这个时候,革委会为首那个人,看人越来越多,就对田福堂说,“田福堂同志,就是请你去了解情况,围这么多人不好吧,还以为你们村要干什么呢,你配合我们调查,事情说清楚了,就回来了。”
此时,田福堂也认为有必要去县里一趟,他想了解下弟弟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所以他就对孙玉亭说:“你去公社找找白明川主任,然后去家里一趟,让润生坐海民的拖拉机去找找她二妈!我跟他们走一趟。”
嘱咐完,就对村民大声说到:“大家伙都散了,我去趟县城,也坐坐小汽车,回头就回来。”
众人听他这么说就散开了。
田福堂也上了吉普车,往县城赶去。
润生听说了田福堂被带走调查的事情,半天没没反应过来。
在他的印象里田福堂绝对是一个极其聪明,极其稳重的一个人,做什么事情都是权衡再三。政治斗争经验十分丰富,有风险的事情那是绝对不会沾边的。
怎么会被带走调查,而且他还很配合的去了。
当即就问在场的人,听说是“私分集体财产”,当即很纳闷。后来才听放羊娃说,有人打听各家分羊,养羊的事情。
润生的心里就不慌了。
这跟“私分集体财产”根本不沾边啊,只是分散饲养,买羊的钱还是村里贷款的呢,羊分了,谁还贷款。
不过,各家各户把羊领回自己家,确实是容易让人误会,但绝对能解释清楚。
他想不清楚的是,县革委会怎么知道的。有人举报,谁闲着没事去举报,村里得罪谁了,还是田福堂得罪谁了。
田福堂嘱咐他去找他二妈,其实就是去找田福军了解情况,看是不是有人想通过田福堂整田福军。
还有谁举报的,也必须给搞清楚。
于是他当即就让田海民开拖拉机去县城,还去村委会取出当时贷款买羊和各家领养羊记工分的村委会决议书。
贷款买羊的时候,信用社是要了村委会证明的,证明村里贷款的用途。这在侧面能证明不可能私分财产,不然村里怎么还贷款。
各家各户领养羊,是记工分,而不是自己养完,自己卖,所以也不存在私分集体财产的情况。
现在估计大概率是有人借这个事情,打击田福军,但是太着急了,没有搞明白事情的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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