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生送完润叶之后,就回到家里.脑海中,却不断想着姐姐润叶的事情。看来父亲田福堂,对润叶和少安之间的感情,已经有所怀疑了。
可是思来想去,都没有太好的破局办法,随缘吧,能否修成正果还要看他们自己。
少安家,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少平应该会去给少安,送吃的和被褥吧。
这时候,田福堂从外面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脸上包得像个木乃伊一样。就露着两个眼睛和鼻孔。
只听他嘴里说:“支书,你给想想办法呗,徐治功副主任说农田基建大会战就要结束了,让再来一次大规模的批判大会,彻底批判资本主义倾向和坏分子呢,要我们村也得再找个人,我想不出来找谁啊。”
听到那人说话的声音,润生才知道是孙玉亭,看来被他婆姨抓的不轻啊。
“你是副总指挥,这事你看着办呗。”
“我就是想不出来,才向您请教,您的政治觉悟一向是最高的,眼光也最好!”孙玉亭带着讨好的声音说。
“这不都是瞎胡闹吗?之前你把田二拉去批判,后来都成了笑话了。”
“那怎么办,不拉田二,拉谁啊。批判田二,大家笑笑也就就过去了,对他也没什么影响。拉其他人家,第一人家也没犯啥错误,第二,这事得罪人啊。”
“最近有没有其他坏分子出现啊,包括打架斗殴的,也是破坏社会主义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啊。”田福堂提示道。
“打架斗殴,那就一个少安打王满银嘛!”孙玉亭说。
“少安这可不是坏分子,不是打架斗殴呢,这是家事。而且王满银是坏分子,这属于打击坏分子呢。”孙玉亭急切的说道。他听出田福堂话里的苗头不对。
“我不是听说你和你哥闹翻了,说不再往来了吗?怎么还可怜起来你的侄子了。”
“那都是我哥的气话,话赶话说到那了!”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看孙玉亭不愿意批判孙少安,田福堂也就再没有和他说下去的兴趣。
“那就把田二再批判一次。”孙玉亭斩钉截铁的说。
然后就告辞走了,还冲润生摆了摆手。。
听到田福堂和孙玉亭的对话。润生知道,田福堂已经对孙少安不满了,开始想办法敲打了。看来让田福堂给少安说好话,让少安早点出来已经不现实了。
吃饭的时候,润生就问妈妈,批判田二是怎么个情况,田二不是个傻子吗?
润生妈就告诉润生,这个事情这几天已经成为大家谈论最多的话题了。
原来就在上周六,也就是少安奶奶从炕上掉下来那天,公社开批判会,批判资本主义倾向,公社副主任徐治功,让双水村也报一个人去批判,因为基建工地就在双水村。
任务就安排给了副总指挥孙玉亭,让他负责筹备和主持。在孙玉亭看来这可是露脸的机会。所以当兰香跑来告诉他,奶奶晕倒的时候,他为了革命放弃了亲情。还自认为是舍小家顾大家。
但是他又不愿意得罪村里人,田家圪崂这边都是贫下中农,本分人出身。
金家湾那边的人成分高一些,但是这些年小心谨慎,也没什么把柄。
况且副支书金俊山和二队长金俊海都是金家湾那边的,肯定反对批判金家湾的人。
得找一个谁都不得罪的人。思来想去,没有结果。他在村子里瞎转悠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嘴里念叨着“世事要变了,世事要变了。”
这个人就是村里有名的傻子老汉田二。这个人,润生知道,而且知道他的大名叫田福顺,算是和田福堂一辈的。
谁也不知道,田二为什么傻的,但似乎人们认识他时,他就这样,天天嘴里一句“世事要变了,世事要变了。”
田二除了一个傻儿子憨牛之外,举目无亲。
就这个傻儿子,还是田二岁数大了以后,同族的长辈怕他这一支绝了后,所以帮他说了一个隔壁村的白痴女子,给他生养一个后代。
结果还真就生下来了,但是也是个傻子。
那个白痴女子在生下儿子几个月后就去世了。同族的人就这个拉扯一把,那个拉扯一把,把这个傻子给养大了。
结果这个傻子只是智力不行,人却长的高高大大。浑身一把子力气,而且让干啥就干啥。专挑重活干。村里就安排他出工,没想到挣的工分,还能养活父子二人。
好像每个村庄都有这样的人,也被人们称为“守村人”。
于是,孙玉亭就把田二报给了徐治功,理由是田二天天说“世事要变了,”这是希望社会主义变天呢,所以要批判。
徐治功本来对这个事情,也不太在意,他来当这个总指挥,还是自己争取的。因为他听说田福堂,是县革委会田福军副主任的哥哥。
他想通过这样的机会,让他的革命积极的名声,传到田副主任的耳朵里,有机会好调回县里,而不是在这个偏远的石圪节公社。
结果晚上,当公社民兵把田二押上台后,田二根本就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只是对着台下的群众傻笑,他的儿子憨牛在台下,则是对着台上的田二,喊着唯一会说的话“爸,爸,爸。”
台下的群众看到这个情况,也是哄堂大笑。这时候,徐治功才知道孙玉亭口中,疯疯癫癫的田二,原来是个傻子,就感觉自己被愚弄了,要求孙玉亭必须再找一个阶级敌人。
孙玉亭还不知道,村里很多的群众,对于他的这种做法,很不以为然,认为他太缺德了。
润生听到妈妈讲的这个事情。不禁为这样一群所谓的“革命者”感到悲哀。
可是细想,这样的荒唐事一直都在发生着。不仅这个时代,历史上弄虚作假闹出笑话的,比这个还夸张的事情还少吗?
或许,这就是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吧。润生现在头疼的,不是田二的事情,而是孙少安,当然也不是孙少安,而是姐姐润叶的幸福。
但是,令润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孙家,一场更大的危机,正悄然而至。
第二天一早,润生刚吃过饭,就听到少平在门外叫他的名字。
润生赶紧出门,就见少平焦急的站在门外面,有点六神无主。润生看到她的样子,心里一沉,问怎么了。
少平焦急的说:“我爸生病了,好像挺严重的,还有点发烧,我哥也不在家,我不知道怎么办,就来找你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妈早上叫他吃饭的时候。昨天回家,他连晚饭都没吃就躺炕上睡了,我们都以为是这几天累着了,就没打扰他。”
“结果今天早上还没起来。我妈就叫他吃饭,就发现他好像病了,精神不好,还有点发烧,我也没人商量,就来找你。”
“那还有什么好商量的,直接送公社医院看看吧,我去找海民开拖拉机吧,快一点。”润生说。
“好,好,我先回家,准备点东西。”
润生没敢耽搁时间,快速到村委会,找到田海民。
海民还奇怪又怎么了,听说孙玉厚老汉又病了,嘴里说了一句“,麻绳单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啊,孙家最近的事情是真多。”
不过,还是快速发动拖拉机,来到村口孙家院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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