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田福高家里出来,孙少安的心情异常郁闷,本来他还有意找福高倾诉一下心里的郁闷之情。
没有想到,福高这个家伙,情商这么低,一通聊天下来,他反而更加郁闷。
这时候少安脑海中浮现出来田润生的样子,哎,润生是个好同志啊,虽然话不多,但做人做事是真的无话可说。让人总能如沐春风。
虽然帮助了孙家很多,但从来没有挟恩图报,只是让人默默把这份感激藏在心里。
少安忽然想到:“怎么父子二人,做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要是田福堂和润生的位置调换一下就好了。”
“润生当爹,田福堂当儿子,估计此刻就不会这样郁闷了。”
“不能让田福堂太如意,这次拼着脸皮不要了,也得拒绝去砖厂的事情!还是先把家里的光景过好。”
“哎,润叶,亲爱的润叶,我什么时候才能理直气壮地站在你面前,要求你和我处对象呢!”
孙少安回到家里,一头扎在炕上,睡了过去。这些天,收麦子,他没少出力,确实也是累坏了。
等到孙少安,从睡梦中醒来,窑洞里面已经一片漆黑。他正准备起身。忽然听到:“你醒了?”
把少安吓得一激灵,剩余的一点瞌睡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听“滋”的一声,火柴划过的声音响起,然后窑洞内的煤油灯被点燃。豆大的灯光亮起。
少安才看到孙玉厚老汉,坐在他的炕边,满脸愁容。
“爸,您吓了我一跳,有事吗?”孙少安边穿衣服边说道。
“想和你说说话,所以就过来了,看到你在睡觉,就没打扰你!”孙玉厚说。
“您把我叫醒啊,我就是稍微有点困了,所以睡了一会,没想到睡了这么长时间。”
“哎,这几天收麦子,你也累坏了,以后干活悠着点,别累坏了身子,不然等到了我这个岁数,有你受的。”
“年轻的时候都不知道爱惜力气,年纪大了,才明白,人一辈子就能吃那么多饭,也就那么多力气,得悠着点用,不然用完了,也就没了。”
听着孙玉厚的感慨,又看着他满腹心事的样子,少安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于是就对孙玉厚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孙玉厚似乎还有话要说,但似乎有点说不出口,终于在平复了一会情绪之后,还是开了口。
“你对出去学习制砖技术的事情,是怎么考虑的?”
“我不准备去,这是田福堂在找我的茬呢。”少安气呼呼地说道。
“为什么要找你的茬?”
“还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孙玉厚老汉追问。
“没有什么,应该是最近我哪得罪他了吧,或者单纯因为觉得我适合管理砖厂。”少安犹豫了一阵子,还是没有把自己的猜想告诉孙玉厚,他怕父亲因此难过。
“下午,我碰到田福堂了,虽然是偶遇,但我感觉他是专门在等我。”
“您碰到他了。他说了什么事,是不是让您给我传话。”
“应该是这个意思吧。”孙玉厚接着就向少安,描述了他下午见到田福堂的情景。
他下午从自留地干活回来,在村口离他家里不远的地方见到了田福堂。
田福堂见到他很热情,先是给他递了烟,然后就拉起家常,问他做什么去了。
孙玉厚就告诉他,去了自留地除草去了。
说了几句,田福堂就夸孙玉厚生了一个好儿子,肯吃苦,能力还强。所以村里希望,孙少安能代表村里去学习制砖的技术,回来以后,把村里的砖厂给办起来。
孙玉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只说孩子大了,让少安自己考虑。自己不方便说得太多。
结果听到孙玉厚的话,田福堂的话锋就变了。
先是说,去年少安之所以可以去学习兽医,都是他推荐的结果。
目前,村里给少安记得都是满工分,参加劳动还额外有工分拿,已经有社员对这种情况表示不满了。
因为少安给村里牲口看病,只是占了一部分,而且还收了药费。给其它村子的牲口看病,也是收钱的。
这就相当于变相用村里的钱,补贴了其它村子。
所以,有社员就要求,要么孙少安全天参加村里的劳动,要么就记一半工分,这样才公平。
但是这件事被他田福堂给压下去了。这次提议孙少安去学习制砖技术,也是为了堵住村里社员的嘴。
学成回来以后,把村里砖厂建起来,也算为村里立功了,谁也不能说什么。
以后就负责砖厂的管理,彻底脱产,还可以兼顾兽医色营生。
听了孙玉厚老汉的描述,孙少安更加肯定就是田福堂在专门给他制造难题,原因就是因为润叶。
田福堂看不上自己,想告诉自己,他随时可以给自己制造麻烦,让自己知难而退。想到这里,少安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他并不想就这样向田福堂屈服,因为那样就意味着自己需要永远地放弃润叶。他心里实在不甘啊。
见他没有说话,孙玉厚老汉也保持了沉默,他把决定权还是给了儿子,毕竟儿子已经是大人了,有了自己的主意。
片刻后,孙少安就问父亲:“田福堂还说什么没有。”
孙玉厚想了想,就说:‘也没有说别的什么。’
又思索片刻,孙玉厚仿佛想起了什么:“哦。拉家常的时候,田福堂还问了你姐的情况,问她现在身体怎么样。让我有空多开导开导你姐。还说,女人最怕的就是找一个错误的男人,那样会跟着吃一辈子的苦。”
“我也赞同他的说法,当时要是再坚决一点,不让你姐和王满银结婚,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
“田福堂说,他就一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会给润叶找个好婆家。”
孙少安听到这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田福堂就是给自己上眼药水,提醒自己离润叶远一点,不然让自己难受。
少安就对孙玉厚说,自己都知道了。会认真考虑的。
孙玉厚似乎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对少安说:“你妈把饭做好了,过去吃吧。其它的事情慢慢想。实在不行,咱就还回来做咱们的社员,下田种地,这么多年不都这么过来了嘛。”
少安点点头,没有说话。
等孙玉厚老汉出去,少安又独自坐了很久,才出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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