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皇上派官员来赈灾,他们即便是克扣一些,终归还是有所顾忌的,可是来的是皇子,这里面的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自己更是不能将话说的太重,否则,自己不光乌沙不保,就连一家老小指不定都难逃厄运。
想到这些,牛鹏海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跟自己的副官吩咐道,“走吧,咱们到城门上去看看吧,该说的本官都说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副官点头,扶着他上了马车。
城里已经显现出一片萧条之象,大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摊贩也看不见一个,就连商街上也是如此。
牛鹏海一路上连连摇头,自己治下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一个不慎,这么多年官场的摸爬滚打,可能就要付诸流水了。
而这些都是其次,他出身本就贫寒,最是了解这些底层之人的艰辛,所以他也是从心底里想要为这些流民做些什么的。
哪怕是得罪了安王殿下,他也在所不惜,可是,毕竟人微言轻,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来到了北城门上,举目,城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流民,此时他们正三五一群的蹲在地上,有的躲在城墙的阴影里,有的就那样被太阳晒着。
“再过了今天下午,熬过今天一个晚上,但愿他们都能够撑得下来。”副官也是担心的说道。
牛鹏海看着那些流民,眼中的神色也越来越坚定起来,“不等了,我们开仓。”
“大,大人不可啊,”副官听到牛鹏海的话,第一时间便惊呼出声,“您这样可是抗旨啊。”
私自开仓放粮,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看看他们,你真的觉得他们还能够撑得到明天晚上吗?或许要撑到后天,或许……”牛鹏海反问副官道。
“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到时候皇上若是怪罪下来,由本官担着。”牛鹏海大手一挥,就要让副官去传令。
这时候,身后却是传来曹兴文的声音,“牛大人好大的胆子啊,竟然真的要违抗殿下的命令?”
原来,曹兴文今日看到牛鹏海与安王殿下的谈话,料定这个牛大人必定会有诸多怨言,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便自顾地跟了过来。
没有想到,还真的让自己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副官一看是安王殿下身边的谋士,立刻便跪了下来,“曹大人饶命,曹大人饶命。”
牛鹏海此时也心惊得说不出话来,现在看来自己是将安王殿下彻底的得罪了,关键是事情还没有做成。
正在他无话可说,不知该如何应对时,突然一个城门守卫走了过来,小声的跟他说道,“大人,城门外来了好几辆马车,要求进城。”
“马车?是安王殿下的马车吗?”牛鹏海立刻便两眼放光,但是说完他便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安王殿下的马车,那是带着赈灾标识的,守卫肯定一眼就能够看得到。
“不,不是。”那守卫答了一声,指着外面的方向让牛鹏海看。
他眼睛有些不太好使,却是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城门外已经一字排开了两行马车,弯弯曲曲的一直排到了很远的路口。
每一辆马车上都放的整整齐齐的麻袋,看不出装的什么,但是马车上挂的旗子上,有着大大的“忘语楼”三个字。
他一眼便看到了那旗子,“忘语楼,开香铺的?他们这是运了什么?”
“小的问了,他们没说,说是要亲自见您才会说的。”那守卫小声的说道。
曹兴文也看到了那长长的两行马车,心中并未多想,只以为是忘语楼运香料的车队。
看到牛鹏海已经顾不上应对自己,他一甩袖子便准备离开,却是被副官拉住了手臂,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而牛鹏海则是跟着守卫一起见到了那个车队的领头人,这才知道这个车队竟然是南海镖局的镖师护送过来的。
一个中年男子客气的跟牛鹏海行了礼,这才说道,“牛大人,我们是忘语楼的人,我们东家集合了十州忘语楼的力量,搜集到这些粮食,是专程送过来解大人燃眉之急的。”
牛鹏海听到这句话,一直紧绷的神经竟然突然便崩溃了,他哆嗦着嘴唇,难以置信的问了一句,“这,你说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他是真的不敢想象,那么多的马车上,竟然装的都是粮食,在这样的灾年里,这些粮食可是能够救活不少的人的。
那个中年男子笑着冲他抱拳,“接下来就有南海镖局的师傅们帮着大人处理下面的事情吧,他们也会帮着大人在施粥的时候维持秩序,在下便告辞了。”
“不,不,别走,本官,本官要好好的款待你,要感谢你们东家,要替这些流民感谢你们。”牛大人激动的挽留那人。
“牛大人言重了,在下正是晋州城忘语楼的掌柜,鄙人姓牛,与大人乃是本家,日后少不得要打交道的。”牛掌柜笑着跟牛鹏海说完,又拱了拱手,这才带着两个人离开了。
剩下的那些车夫都在南海镖局那些镖师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进了城。
那些城外的流民,由于并不知道马车上拉的什么东西,倒是并未引起太大的骚动,只是有气无力的看着那些马车“咕噜咕噜”的从他们的身旁经过。
有些人的眼中流露出麻木的神情,似乎已经看不到希望一般,毕竟他们大老远跑过来,已经饿的啃树皮了,现在就连周边的树皮和新长出来的野草都已经吃光了。
再不施粥,真的就要顶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牛鹏海安排的侍卫们已经将城门打开,出来了不少人,他们有的拿着铁锹,有的拿着大锅,竟然是要在城门外不远处的大树下搭建粥棚。
本来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那些流民,此时都纷纷的哭泣着、冲着城门的方向磕头,虽然声音很小,但是依然传到了牛大人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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