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想通了后,周俊心里堵着的大石头就不见了,呼吸都通畅多了。
而且,他媳妇对他可好了,啥也不让他干,连小羊都帮他喂了。
还给他买猪蹄。
说吃啥补啥。
周俊晃着脚丫子,大拇指的指甲盖黑了,脚丫子还是白白的。
盆子里的猪蹄子也被刮得白胖胖。
“媳妇,你看我脚丫子和猪蹄子还真有点像,都是白白胖胖的。”
沈玉玊看了一眼这人的脚丫子,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猪蹄,“……”
“没事干,就坐这烧火。”沈玉玊把洗干净的猪蹄放到了锅里。
周俊瘸着腿,拿过个小板凳,坐在灶台前。
沈玉玊去后院抱柴火,就听到墙外传来了乱七八糟吵架声。
今天也不是集啊。
有点远,沈玉玊听不清吵得是什么,抱着一捆柴火进了屋。
就见王贵儿着急麻慌的跑过来,进屋就喊,“不好了,大哥出事了。”
“咋了?”周俊猛的站起来。
王贵儿大喘着气,“刚刚二流子过来闹事,打起来了,把铁架子弄倒,砸了人,我现在得赶紧去卫生院叫车,把大哥送县医院才行,老四你家有钱吧,多带点。”
也没说清楚,通知了一声,王贵儿就又急忙走了。
周俊担心不已,也顾不得脚上的伤,就往集市里跑。
沈玉玊把家里的钱都拿上,追上周俊。
房子盖了一半,现场乱成一团。
沈玉玊和周俊挤进人群。
铁架子已经被搬开,周老大瘫在地上,不能动。
周俊跑过来,“大哥……”
下一瞬他就看到了,他旁边不远处积着一滩血,还有躺着个人,整个脸已经被血模糊到没眼看了。
周俊被吓了一跳,沈玉玊冷不提,也被那人吓了一跳,抚着胸口又瞥了一眼,隐约看出那人模样。
“二流子?”沈玉玊问。
“嗯,二流子被沈淮滨失手打到脑袋了,昏迷了,估计……”说话的人,叹声摇了摇头。
沈玉玊看到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沈淮滨,身上还溅着血点子。
又有人说:“周老大也是倒霉,本来拦架着,结果沈淮滨随手抽的木棍子,把木架子弄倒了,砸到了周老大……”
架子砸到了周老大的腰上,周老大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周俊想扶他大哥起来,被周围的人拉住了,“抢了腰,不能乱动。”
周俊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拉着大哥的手,一个劲的问大哥,咋样。
周老大疼得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子往下掉,腰八成断了,他能感觉到。
那边刘邦子一见出事,吓得立马就要跑,被干活的工人又给逮了回来。
警察,还有卫生院的车都赶了跟过来。
刘春梅和周蓉也前后脚的到了。
刘春梅当场就嚎啕哭了起来。
周蓉看到血滩里的人,直接吓得叫了一声,捂着眼睛。
警察把现场清理下,闹事的几个人抓了起来。
卫生院就一辆车,受伤的周老大和昏迷中的二流子都被抬上了车。
沈玉玊把家里的钥匙给了周蓉,她跟着周俊,还有刘春梅找了一辆其他的车,去了县城医院。
到的时候,已经做了初步检查,腰椎爆裂性骨折,且伴有神经压迫的可能性。
县医院大夫建议转去省城医院,那里手术条件要比县城好。
一向嚣张跋扈的刘春梅整个人像是没了主心骨似的,看向沈玉玊。
沈玉玊当场同意转院。
县医院的急救车送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到了又直接进行了更详细的检查。
沈玉玊交了钱,手术安排的也很快。
一直做到了后半夜,还算成功,具体的要看术后恢复情况,周老大被推到了病房,刘春梅留下来照顾。
沈玉玊和周俊在医院附近找了个小旅馆,先凑合了一晚。
周俊还是好担心大哥会出事,他出来的时候,大哥都还没醒。
“媳妇,大哥会不会死啊?”
“不会,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后面慢慢养着就行。”
其实沈玉玊对于现在的医疗水平也没有太大信心。
她担心会落下什么后遗症。
发生这么大的事,俩人谁也没睡好。
一早沈玉玊去了趟银行,拿着支票,取了一千块钱。
买了些粥,到医院又续了住院费。
周老大已经醒了,腰上打着板子,瘫着不让动。
刘春梅没啥胃口,简单的吃了两口,就开始喂周老大。
周俊趴在床前,眼睛湿润道:“大哥,还疼么?”
疼,周老大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说话也是虚弱无力:“我没事,二流子咋样?”
“我们过来的时候,听大夫说二流子还在昏迷中,流血太多,估计……”沈玉玊摇了摇头。
刘春梅喂着周老大粥,经过一晚上,看周老大没事了,才缓过劲来,带着气的说:“二流子这个害人精,死了就死了。”
“工地上真要死了人,后边的活,还咋干啊。”周老大一想到后面的烂摊子,自己现在连坐都坐不起来的样子,就开始发愁。
“二流子这该死的玩意,死哪去不好,偏偏来咱家这闹事。”刘春梅又自责的流起眼泪来,“也怨我,就不该同意让沈淮滨来咱家干活。”
“行了,谁知道会出事啊。”周老大看着一旁的沈玉玊,“老四媳妇……”
沈玉玊看过来。
周老大动不了,有些事,他又不得不操心:
“我这可能一时半会也出不了院,你跟小俊俩先回去,帮我去工地那边看着点,别再出什么乱子,还有顺便跟家里报个平安。”
“嗯。”
周老大又不放心叮嘱:“还有别跟老三说,他才回部队的,别让他惦记。”
主治大夫过来查过房,周老大已经过了危险期。
沈玉玊和周俊留在这边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刘春梅出来着急没带钱,沈玉玊给她留了一些。
下午又坐车赶了回来,路上就听车上的人议论工地的事。
二流子还是死了,死在了医院那天晚上。
回到家,家里也是乱成一团,工地停了工。
周蓉哄睡俩孩子,自己担心的一宿没睡,见到沈玉玊回来说人没事才算松了一口气。
还在放寒假的周小龙昨天跟同学出去玩了,回来才听说的这事。
他爸瘫着不能动,他妈一个人肯定照顾不来,他收拾些他父母的换洗衣服,过来搭把手。
一连两天连赶路,周俊的脚又有些肿了起来。
沈玉玊拿着热毛巾给他敷着脚。
周俊感觉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还让媳妇处处照顾他。
他第一次气自己不中用。
沈玉玊见他又红了眼睛,“都说大哥没事了,咋又哭了。”
周俊摇了摇头,“我不是担心大哥,我就是觉得自己好没用,啥都不懂,啥忙也帮不上,脚丫子还给媳妇添乱。”
“行了,脑袋瓜子别瞎想了。”沈玉玊敲了他脑门一下,“没有你陪着,我晚上还都不敢一个人睡觉呢。”
“是么?”周俊眨了眨染着泪的睫毛。
“嗯。”
晚上睡觉,周俊往媳妇这边挪了挪。
其实他也害怕,一闭眼睛就是血腥的画面。
但是他是男人,要给媳妇壮胆。
不可以怕。
周俊瞬间觉得自己变得很重要,拍拍胸脯,铿锵有力说:“媳妇,不怕,小俊陪着你呢。”
沈玉玊往他怀里挪了挪,枕着他胳膊,脸埋在热乎紧实的胸膛里,听着有节奏的心跳声。
她倒不是有多怕。
就是有时候会在想,上一世,她被头顶落下来的豪华吊灯,直接埋在下面的时候,就觉得人生无常。
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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