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芭拉小姐,不要紧张。”吉利安娜对着身旁的金发少女柔声道,试图让她放松下来,“我和你说过的,冕下的性格非常温和,并不难相处。”
芭芭拉攥着裙角,低着头。
片刻,她才有些自责地开口道:
“…抱歉,吉利安娜修女,我本来也以为自己可以放松心态的…
“但一看到那样温和,又散发着高洁和宁静气息的圣·塞缪尔冕下,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很抱歉…”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吉利安娜看她这副模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回头悄悄看了眼塞缪尔,然后继续道:
“…芭芭拉小姐,你当选教导冕下的教师是唱诗班的大家共同推选的。
“如果你始终无法克服紧张的情绪的话,冕下礼拜五的‘祭礼颂歌’课程…就得换人了。”
说完,她便转身朝塞缪尔走去了。
芭芭拉低着头,思绪万千。
吉利安娜修女说的没错,她当选冕下的教师是唱诗班的大家共同推选的。
如果她始终这样紧张的话,一定会影响教学效率,被换掉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行,芭芭拉,你要克服困难。
不可以辜负大家的信任。
…芭芭拉冲呀!
她给自己打着气,也转身朝塞缪尔走去。
“…很抱歉圣·塞缪尔冕下,让您看到我出糗的一面了。”芭芭拉佯装镇定地恭敬道。
而冕下看了她一会,似乎是看出来她隐藏的情绪,温声道:
“不用紧张,和往常一样就好。
“另外,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我‘塞缪尔’。”
芭芭拉一顿。
冕下就连说话都这么温和…
…芭芭拉,镇定下来,不要紧张!
深呼吸,深呼吸!
“…好的,塞缪尔冕下。”她微红着脸说道,“那我们就来上课吧。”
“我所教授的课程为‘祭礼颂歌’,今天的安排是让冕下了解一下有关教会礼拜和乐曲方面的知识。”
说着,她将桌子上刚刚未整理完的花瓶等物品拿走,放到了房间角落。
紧接着,她将蜡烛、香薰等事物摆放好,转身看向塞缪尔。
显然‘礼拜’是一件非常庄重而肃穆的事情,即使芭芭拉面色红润,心中还有些紧张,但语气却不由严肃起来:
“以前,每个月的最后一个礼拜日,教会都会组织巴巴托斯大人的信徒们到教城区来进行礼拜。
“大家在各种乐器以及管风琴的旋律中,伴随着风和唱诗班的咏唱,虔诚地向巴巴托斯大人祈祷,感谢祂庇护蒙德,赞美祂的伟大与无私。
“可惜…今年因为龙灾和狼灾的原因,骑士团和教会的大家一直抽不出时间,也就因此耽搁了。”
说完,她点燃了香薰,如同雨露后花香的气息逸散开来。
房间外若有若无地传来唱诗班修女们咏唱着的神圣旋律。
在这样的氛围下,芭芭拉开始向塞缪尔阐述有关祭祀以及礼拜方面的知识。
塞缪尔自觉身为教宗冕下,之后的“礼拜”可能都由他来举行,于是便耐心地倾听着。
不过这种耐心刚持续不久,他的注意力就被窗外的些许动静吸引了。
塞缪尔眨了眨眼睛。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窗外好像有个人…
正在讲述的芭芭拉以及一旁侍候的吉利安娜见塞缪尔看向窗户,也都好奇地看了过去。
然后,就看见一个金发男人试探地从窗外探出半个脑袋,和房间内的三人大眼瞪小眼。
芭芭拉:“……!”
塞缪尔:“……”
金发男人:“…?”
吉利安娜静默了一会,随后用她之前在唱诗班练就的一副好嗓子高声道:
“风神在上…卫兵,把外边那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抓起来!!”
片刻,塞缪尔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吉利安娜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全副武装的、身材壮硕的西风骑士冲出来,就见窗外偷窥的金发男人已经被他们架着扔进来了。
男人迷茫地环顾了一圈四周,这才看见刚刚在窗台视角没看清的、刚好被芭芭拉挡住了的戴冕的白发少年。
“冕,冕下?!”
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自己被抓进来的原因,连忙跪下大喊道:
“…冕下!我,我无意冒犯!”
塞缪尔用风元素力探查了他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异样,这才摆摆手让两名押着他西风骑士将他放开。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窗外驻留呢?”他习惯性地温和道。
金发的男人感受着周围刚刚突然出现的风又渐渐散去,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我,我叫艾伯特,是蒙德城芭芭拉粉丝团的团长…
“在窗外只是想来看看芭芭拉小姐…绝对没有任何恶意!”
塞缪尔眨了眨眼睛。
艾伯特…
…哦,那个每日委托啊。
叫什么来着…好像是…
「艾伯特先生,别再冲了——」
“冕下,我可以作证,艾伯特先生不是坏人…”一旁的芭芭拉尝试为艾伯特辩解道。
见她这么说,警惕的吉利安娜这才微微放下心。
再三确认没有其他问题之后,塞缪尔好奇地朝艾伯特问了些有关“芭芭拉粉丝团”的事情,就放他走了。
虽然打断了课程,但芭芭拉紧张的情绪似乎因此缓解了不少,讲课也更加顺畅了一些。
时间到了正午,她见时间差不多,便和塞缪尔约定好下午两点钟再来。
……
蒙德,清泉镇麾下的维拉杜村。
在蒙德城学习完有关元素力掌控知识的巴特达成功通过了考核,收到了骑士团的邀请,已经确定了在总部就职。
此次回村是整理行李,然后接自己的女儿莉雅一同前往蒙德城。
——他和骑士团确认过,除了他的住宿以外,总部也是会提供儿童住所的。
而且他在学习时见过,总部内也是有着和莉雅同龄的孩子的,是一个很可爱、戴着小红帽、喜欢背着小皮包的金发女孩。
每次巴特达看见她时,她的小背包都鼓鼓的,看上去装了很多东西的样子。
这个年纪的女孩…背包里的装着的应该是一些很可爱的毛绒玩偶吧?
正好莉雅也喜欢,说不定她们两个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在心里打着算盘,巴特达拎着行李,牵着莉雅的手,在村上寻找着博尔特的商队。
他之前跟博尔特说好,要搭这趟商队的马车前往蒙德。
但实际上这批货可运可不运,毕竟那边现在并不特别缺,送去了也是当做库存。
所以这趟车,本质上算是专程送巴特达的。
在和驾驶马车的车夫交接完身份,巴特达不由感叹一声。
原本村里就没有几个商人,狼灾后就更少了。
余下来那几个又都看重距离更近、路费及运费更少的清泉镇,村民们想要前往蒙德城就得先搭车去清泉镇,然后再在清泉镇转车去找其他前往蒙德城的商队。
路途又远,价钱又高,这就导致村里许多人只知道蒙德城是蒙德的首都,但是从来没有去过。
后来博尔特的生意做大了,这才有了直通蒙德城的商队。
——顺带一提,博尔特是巴特达在狼灾期间认识的那个关系非常好的商人,他们在狼灾结束后的几个月相互了许多,互相都很信任。
上了车厢,告别窗外前来送他和莉雅离开的街坊邻居,感受马车开始跑动,巴特达不由在心中感叹。
…还记得刚认识的时候,博尔特一直在说着“等到了清泉镇,我一定…”、“只要狼灾结束,我肯定会…”之类的话。
没想到他后来还真履行了当时的承诺,甚至比以前做的更大了。
巴特达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回忆下去。
正当他扭过头,想要和女儿说说话时,马车却渐渐停下了。
“…怎么回事?”他从车厢探出头朝前问道。
驾驶马车的车夫回答道:
“是一个人想要搭车,巴特达先生,你看方便吗?”
这趟车本就差不多是专程送他的,这样的话,车夫询问他的意见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想明白这一点,巴特达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
“让他上来吧,不过需要交付摩拉。”
他当然不会趁机捞钱,这是替博尔特收的。
毕竟不能让陌生人白搭车。
车夫听到后,跟寻求搭车那人交谈了几句。
片刻,车厢的门就被拉开了。
在看清上车的人是谁后,巴特达愣了一下。
而对方则惊讶又欣喜地和他打着招呼:
“诶?巴特达?真是好久不见啊!最近过得还好吗?”
听着对方熟悉的语调,他这才缓过神,回应道:
“是啊,好久不见了……大吟游诗人。”
……
塞缪尔跟着吉利安娜去吃了顿午餐后没有走远,在圣奥古斯丁座殿内部的大厅找了个长椅坐了一会。
感受着祈礼堂内那圣洁和安宁的氛围,以及窗外风元素力的流动,很快就来到了与芭芭拉约定的时间。
再次进入那个房间,那个排练用的演出台子被拉下了红色的幕布,而芭芭拉小姐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经过上午的接触和中午一段时间的冷却后,她显然已经没有了紧张的情绪,看上去神采奕奕。
“冕下,上午我为您讲述了些祭礼和礼拜的知识,下午我和吉利安娜修女商量后,决定让您品鉴一遍教会的乐曲。”
芭芭拉拍了拍手,台前的红帘子应声拉开。
帘内配置之齐全,让虽然当了近半年教宗、但实际上还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塞缪尔也不由愣住了。
…不是,这么多人。
看上去有乐队,合唱团和音乐唱诗班…
芭芭拉在一旁为他介绍道:
“冕下,请您欣赏西风教会最为传统的交响乐。
“——「咏风颂」。”
说完她清了清嗓子,率先哼出了一个调子。
乐队受到了指示,欢快的钢琴声响起,伴随隐藏着的、不知名的乐器的交替演出。
就好像遥远时期,蒙德人们在营造的温室下栖息。
片刻,不知名乐器的声音渐渐替代了欢快的钢琴,塞缪尔这才认出来,那似乎是象征着自由的竖琴。
随后,圆号、大提琴、长笛等乐器加入了演奏的行列,它们叠加在一起,共同构成了一副声势浩大,令人为之震撼的曲调。
塞缪尔听着着激昂的旋律,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起一个名词:
抗争。
渐渐地,他开始沉浸在这场音乐的语言之中。
曲调运转,就好像在述说一场追逐自由的抗争。
片刻,音符跳动,最终以一种恢弘的、暂时击败敌人和压制的胜利收尾,留出了一段空白。
但这种空白并没有留存太长时间,很快,乐器奏响了活泼明朗的旋律,仿佛在借着之前的胜利追击敌人。
仿佛黑暗短暂消失,能看到明亮的蓝天和灿烂的阳光。
胜利的前进还在继续,可黑暗似乎再次悄悄降临,敌人又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急促的旋律带给塞缪尔紧张的感觉。
…怎么回事,不是刚胜利了吗?
难道是杜林…?还是漆黑之变?
他的思绪被不自觉带入到音乐中。
宁静、安详的旋律轻缓而又柔和平稳地回荡,让人陷入安静的沉思之中。
他瞬间反应过来这旋律代表的是谁。
巴巴托斯大人…
塞缪尔沉浸在这乐曲间,芭芭拉见状便端来椅子让他坐下。
音乐的起伏突然仿佛火山爆发般喷涌,塞缪尔似乎即将看到明媚的曙光和辉煌的胜利。
但是,黑暗没有让步,仍在徘徊。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没有被清除干净?塞缪尔本能地在心中询问着。
随后一愣。
…不知不觉,他的情绪居然被带入进去了…
就在他感慨时,突然,一道女高音高声咏叹着:
“啊…朋友,压迫和禁锢早已远离我们——”
塞缪尔眨了眨眼睛。
吉利安娜你什么时候站台上去的??
“无需担心禁锢的再临,还是让我们高声歌唱。”
“让我们高声歌唱吧,汇成赞颂自由的合唱吧!”
塞缪尔一愣,他一直知道吉利安娜之前在唱诗班待过,但还是第一次听见她咏唱时的嗓音。
不得不说,吉利安娜的咏唱很出色。
无法言喻的战栗感仿佛从塞缪尔灵魂深处迸发,随后蔓延到全身。
激情澎湃的礼赞和欢乐神圣的旋律潮水般涌来,淹没一切,冲破一切!
“自由,自由!”
“风之神明圣洁美丽——”
“自由之风拂大地——”
等候已久的唱诗班激情齐声吟唱着,声调充满了极致的、神圣的、得到自由的快乐!
“黎民百姓,共咏风敞,赞美风神高声唱——”
“赐我信仰,给我希望,自由之风万年长——”
“迷途羔羊,永不流浪,祢的恩典永不忘——”
“无惧忧伤,无惧死亡,风会引领我归乡——”
“迷途羔羊,不再流浪,祢的恩典永不忘——”
“无惧忧伤,无惧死亡,风会引领我归乡——”
塞缪尔精神不由得一震。
…难以言喻的震撼……
这就是蒙德人心目中的巴巴托斯大人。
那位高洁的、神圣的、伟大而崇高的…
——巴巴托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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