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一众人在精神压力与持续低温环境下,着实累的够呛。
好在包括朱橚在内的众人皆是醉心医学之辈,痛并快乐着,反而是苦了陆长生。
众人在马厩处纷纷告别,陆长生的蒸汽车因为要预热,所以是最后一个出医院外围岗哨的。
出入教授医学理论知识的无名府邸离陆府较近,医院这边也有五城兵马司的重兵把守,自认拳脚功夫上了新台阶的陆长生,又有手枪防身,大朝会之后就作罢了作为护卫力量的第二车厢。
丁德胜最近一直扑在医院,早出晚归,这会儿正好坐在一辆马车上,尾随自家少爷一同回府。
行出医院不过半里地,阿四减速停了下来。
“少爷,前面是徐家的马车,在朝我们招手。”
“徐姑娘?想来是有什么事吧,我去看看。”
陆长生下了车,朝徐家马车走去,徐妙锦一脸歉意迎了上来,
“哎呀,今日这堂课上的晕晕乎乎,差点忘了正事!”
“哦?妙锦姑娘但说无妨。”
“我爹今晚在家中设宴,托我邀请先生入府一叙,不曾想今日竟是学了解剖之道,陆先生怕是也不会有好胃口吧?”
“徐老将军么,能一睹魏国公风采,陆某荣幸之至,妙锦姑娘前面……”
陆长生话到一半,“嗖”的破空声迎面而来…
陆长生如今的感官,比之寻常武人敏锐极多,闪电般抓住身前徐妙锦的胳膊,刻在肌肉记忆里的腾挪身法发动,闪现般离开了原地。
“叮”的一声脆响,从高处射来的强劲箭矢扎在陆长生原本所在地面,精铁箭头与青石板擦出些许火花,随即又蹦跶开去。
伴随徐妙锦“啊”的一声惊呼,
来自街道左右两侧房顶,至少四个方向的箭矢齐齐再射,势要毕其功于一役,不给陆长生丝毫机会。
陆长生腾挪中以一只手臂环住徐妙锦的腰肢,迅捷如电,再度闪躲开几个方向的箭矢,这才靠近了蒸汽车。
说时迟那时快,前后三辆车的家丁们这时才传出了惊呼,
“小姐…”
“少爷…”
“少爷小心!”
“该死!”
阿四从车座下抽出一把刀,同时打开了乘客区的车门,背靠车厢横刀在身前,满脸肃杀,紧盯四周的同时呼喊,
“少爷,快上车!”
“嗖,嗖,嗖,”又是先后三道箭矢袭来,箭头纷纷撞击在陆长生身后、左右…
徐妙锦被束缚着,心揪到了嗓子眼,双脚错乱中好像根本没触及到地面,分明是被挂在了陆长生身上,还来不及多思考,紧接着就被丢进了蒸汽车厢内那柔软的座椅里。
腰间的那只胳膊就此离去,好像还听到了箭矢撞击车厢的声音…
阿四一刀劈飞了朝面门射来的箭矢,见陆长生并未上车,而是关了车门背身站立,心头愈发焦急,
“少爷,您上车,小的垫后!”
车厢乃是铁包木,挡住了来自街道一侧的攻击。
陆长生哪里想逃,分明是打算反杀,冷冷盯着正面屋顶上的五人,背靠车门,笔挺如剑,安静的可怕。
这五人皆穿黑色短打,黑布裹着头脸,只留眼睛在外,手持强弩,跨刀在侧,分明是底蕴深厚的杀手组织,京城里头寻常士卒也没这般齐呼的装备。
刚才的状况,阿四一个人根本来不及阻挡,好在自家少爷身法了得,若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在陆府上的人手怕是都要被清算,唉,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乘着歹人数次袭击未得手,场面陷入僵持,阿四轻呼出一口浊气,
“少爷,箭头泛蓝,定是抹了剧毒,两侧屋顶共计12人,路数像是江湖把式,身手怕是不低,还请少爷上车,若他们敢发动掩杀,小的与后车的老五,丁管家,咱三定能周旋到援兵赶来!”
后方丁德胜与车夫老五见乱箭停歇,朝这边吼道,
“阿四,保护好少爷!”
又朝屋顶喊话,
“何方宵小,不怕被灭九族吗?”
屋脊黑衣人并不答复,为首那人手指探入面巾,打了个响哨,对面屋顶7个黑衣人纷纷翻下墙头,提刀朝蒸汽车杀来。
“你二人伺机放箭,老二老三随我掩杀!”
乱战起!
徐家马车的两个家丁也持棍棒杀了进来,一对一倒是能勉强招架。
丁德胜战力有限,被一人拖住,谁也奈何不了谁。
车夫老五影卫出身,一对二,丝毫不落下风,可对方一心分割战场,为拖住不让他去救援主子,并不死斗,老五迟迟不能建功。
陆长生与阿四二人背靠车厢,被打口哨那人带着四个黑衣人围在当中,却并未第一时间动手。
点子在毫无防备下能躲过他必杀一箭不说,还能带着个累赘,险而又险避开一波乱箭,绝非易与之辈!
他们虽为死士,却也不想轻易丢命。
“束手就擒,我等不为难那女子,否则皆要为你陪葬!”
为首黑面人声音沙哑,不带一丝感情。
陆长生除最开始心跳加速,至今并无一丝惧意,甚至连手枪他都不准备用,仗剑走天涯总是要伴随打打杀杀,
那么,第一次杀人,就在今日!
“山东口音的死士,弓弩能入城,是有内应吧?”
阿四冷冷出声,敌人既然不动,那就拖延下去呗!
陆长生本来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曲阜孔家,毕竟梁子结的太狠,不过最近太忙,也没去关注后续,不知老朱如何处理北孔的。
如今阿四仅凭来人一句话,便道破了其来历,陆长生更是笃定了心中所想。
“杀!”
为首黑衣人被道破根脚,再不耽搁,提刀一马当先朝陆长生劈来。
陆长生轻易避开一刀,拍了拍车厢呼喊道,
“从内锁好门销!”
徐妙锦已过了空白期,正紧张地透着车窗关注外面的局势,闻言赶紧朝车门把手看去,
果然,车门上有类似门栓的小装置,全铁打造,赶紧将左右两道门都插上,拍着车窗回应,
“都锁好了,你小心!”
就在这片刻功夫,陆长生又狼狈地躲过两次攻击,终于可以放手施为了!
一脚踢歪一个黑衣人的躬身下劈斩,再贴着车厢转身,躲过当头一刀,以手在车厢上借力,双腿发力,整个人瞬间上了车顶。
居高临下对着为首黑衣人蔑笑,并不耽搁,几个纵跳,已经远离中心战场,到了丁德胜一处。
丁德胜招架的同时,心头狂喜,他就知道少爷功夫了得,尽管平日里少爷练木剑像是儿戏,但飞檐走壁的本事,府上大多人不陌生,
“少爷!”
陆长生不答,一个飞踹,将背身对自己的黑衣人踹出一口老血,踉跄几步,以刀柱地,再难有一战之力。
不待丁德胜欢喜出声,陆长生的身影便消失在其面前,追着那人的轨迹,空手夺白刃后,刀光一闪,那人一双大腿齐齐中刀,一声惨嚎,倒地挣扎。
反手一刀劈开了侧面飞来的一箭,又一个闪身,躲过第二箭,扭头望向正追赶而来的数道黑衣,露出一抹戏谑,
老子可是立志做剑客的人!
冲上去应战那是莽夫行为,你们要掩杀我,跟着就是,战场节奏,由我陆长生带动!
手提长刀,几个闪烁来到了店铺门廊下,在一帮追逐黑衣人无能狂怒的目光中,平底起高楼,蹭蹭几个踢脚,就上了房顶。
两个手持强弩的蒙面汉子亡魂大冒,一个胡乱射出一箭,毫无准头,陆长生懒得躲闪。
另一个干脆砸出手中来不及上弦的弩弓,被陆长生轻松一脚改变了方向,砸碎了不远处的瓦片。
来而不往非礼也!
陆长生欺身上前,以刀作剑,后发先至,刀尖插入黑衣人腹腔时,此人的刀才堪堪举过头顶。
另一人见状,放弃与同伴联手的打算,转身朝屋脊下方遁逃。
居然以后背示人?
陆长生二话不说,甩出手中长刀,却不想反倒是更重的刀柄朝了前,那汉子被击中后心,“啊!”的一声吃痛,吧唧,摔到街面,一时半会起不来了。
为首黑衣人左右各立一个蒙面汉子,三人目光灼灼仰望着屋脊的陆长生。
此刻他们进退两难。
踩点多日,今日是个天赐良机,预想中的一箭毙命并未实现,负责掩护撤退的一群人同时发动弩箭却依旧未能成事。
这个时候,在原本的规划中,他们该撤退,另觅良机才是。
可对方只有几人,终究还是上了头,强行掩杀成了,也难摆脱朝廷官兵的追捕,但只要得手,哪怕牺牲掉一半,也是值得的。
谁曾想目标竟是如此诡异难缠!
远处已有隆隆马蹄声,他们错失了最佳逃跑时机。
心存死志的黑衣头领冷喝,
“可敢一战?”
徐妙锦面颊贴着玻璃,之前陆长生的身影丢失,但房顶的一幕,正对着车厢,被她尽收眼底,眼见贼首邀战,碎碎念,
“别,别答应,激将法罢了,援兵一到,他们插翅难飞!”
岂料陆长生微笑点头,取了脚下之人的长刀在手,一脚踢得屋脊这将死之人落入大街,再轻盈腾挪,寻了个低矮的档口,纵身跃下……
黑衣三人不讲武德,当即提刀招呼上去。
反派死于话多,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对敌期间莫装X,摸尸要效率…
下落的瞬间,陆长生想到诸多仙侠小说中的苟道规则,自己还是轻敌了!
“少爷…”来自对战中的丁德胜。
“先生小心…”来自被多人围殴的阿四。
“愚蠢!”来自怒拍车门的徐妙锦。
三人齐齐出手,就是趁陆长生高空落地,无处借力之际。
陆长生落地曲身之际,整个身体侧向前弹射,一刀刺出,“啊!”的一声哀嚎,左侧黑衣人小腿被刺中,连带腿骨都被击碎,可见这一击不仅有速度,力道更是十足。
左手撑地,接住即将趴倒的身体,右腿生力,整个身体从‘1’变成了‘一’,完美避开了三个汉子上半身的攻击,横亘在他们的下盘。
紧接着左手再度发力,后仰上半身的同时做回身反撩,因为刀是单面开刃,所以练老了的回首撩一剑,很是别扭,毕竟要凑刀刃的方向。
“啊…”*2
贼首与另一人齐齐中招,四只大腿被横切一条线,入骨三分,皮肉外翻,红白相间。
并不补刀,尽管陆长生知道他们也未必吐的出什么。
陆长生提刀仅片刻功夫便将与徐家家丁对战的二贼砍翻在地。
待五城兵马司与陆府段洪等人到场时,陆长生早已回了车厢。
徐家的两位家丁受伤不轻,被带走紧急就医。
段洪,丁德胜,阿四,老五,兵马司的副指挥使正在善后对接。
蒸汽车厢内,气氛微妙。
陆长生不太习惯如此近距离下面对一个绝美姑娘,索性闭目养神。
徐妙锦则肆无忌惮地打量对面座椅里的俊秀青年。
自家就是舞刀弄枪的好手,老爹徐达不必说,大哥徐辉祖也是镇守一方的将领,小弟徐增寿虽是半吊子,也酷爱舞枪弄棒…
可论起厮杀,只怕加一起也不是眼前这青年的对手,他是怎么练的?
货比货得扔,自己不愿嫁,那是没看得上眼的…
是不是自己太武断了,眼前这个陆长生…
嗨,呸呸呸,他比自己还小三岁!
“之前…谢谢你。”
陆长生半眯着眼微笑摇头,
“你才是遭连累的。”
“那你就不关心是谁出动这般阵仗,非要置你于死地吗?”
“一帮死士罢了,又能问出什么,话本里不都这样演么。”
“呵呵,你心真大,对了,有怀疑对象吗?”
“我揭人老底在前,人家与我不死不休,于私而言,哪有对错。”
“刚才听说这帮人是山东来的,所以是曲阜孔家,而你根本没指望朝廷能处置此事,对吧?”
“妙锦姑娘果然才貌双绝,世间罕有。”
徐妙锦脸颊微红,没好气白了陆长生一眼,哪有男子当面这样夸姑娘家的,这不是登徒子么?
恰在此时段洪与丁德胜联袂而来,
“少爷,请恕段某护卫不力!”
“少爷,您受惊了。”
陆长生摆摆手,
“想那么多作甚,一些狗屁倒灶的事罢了。走吧,送我去魏国公府,莫要让徐老将军久等。”
段洪有些为难,少爷好说话,可陛下那他们怕是难逃罪责,也怪自己最近与嫣然牵扯的多了,少爷身边的护卫力量居然叫人钻了空子。要不是少爷本事大,他们这队人怕是都要陪葬。
丁德胜看在眼里,谄媚道,
“宵小岂知少爷的本事。”
“只是少爷,这些人皆是有备而来,咱们终是没人留下一个活口,陛下那边若是问起根脚,段统领这边怕是要遭大罪……”
陆长生点头,老朱那狗脾气,说不得要砍了段洪脑袋,可不能让他遭了无妄之灾,
“就说咱们是钓鱼执法,明松暗紧。”
“告诉陛下,我揭人老底,人报复我乃私下里的计较,陆某又没官身在,他老人家不能因为这莫须有就治人家的罪。孔家千年底蕴,又有大量缙绅捧其臭脚,变法在即,不必为了陆某私怨枉动屠刀。”
以朱元璋的帝皇心性又怎会需要陆长生说教,此举无非是主动给老朱一个台阶罢了。
段洪一脸感激,
“谢少爷指点,少爷放心,日后定叫兄弟们把眼睛睁大咯!”
陆长生最怕兴师动众,
“别,少爷我不需要那个排场,一切照旧,少爷的剑不是白练的。”
丁德胜扯了扯欲言又止的段洪,朝陆长生递去一个微妙眼神,
“少爷,您与徐姑娘先行,老奴这就回府给少爷备上礼品,想来是前后脚的事,定不叫少爷失了礼数。”
段洪还有些莫名其妙,被丁德胜挤眉弄眼总算反应过来,露出一脸狼笑,朝着徐妙锦拱手,
“二小姐好,二小姐受惊了!”
两人明显的小动作,被徐妙锦尽数纳入眼底,早已满脸通红。
陆长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老丁,你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上次燕王夫妇请客,我也是空手去的…不,不行,得补上…”
丁德胜嘴角抽搐,
哎呦喂我的少爷,这都哪跟哪啊,老奴是说您去未来岳丈家,总得准备些礼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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