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苏应了杨玫的三天假,回去看到空荡安静的公寓,想到林美静还在羁押,心情更加低落。
想起从前在这间房子里,两人把盏言欢嬉笑怒骂抱团取暖的种种,想到去年自己因“九二三事故”停职在家,林美静班都不上,又是做饭陪安慰,又是四处奔走为自己说情求人,还搬来干妈这个救兵……
如今林美静蒙冤至此,自己却手足无措,不仅不能搭救她,自己也身陷囹圄。
想到这里,林子苏不禁泪如雨下,鬼使神差般地给欧阳洋打了个电话——这当口,她也只能想到欧阳洋。
此前欧阳洋被列入嫌疑,被调查而无法联络。还好欧阳洋被排除了嫌疑,这其中自然有戴荣兴的助力。
电话接通,林子苏未语泪先流,欧阳洋心疼不已,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林子苏好不容易控制住哭声,开口便请求他帮林美静,帮忙想想办法,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能求的人都去求了,还是一筹莫展,事情反而搞得更糟。
还说,俞琳徽一直看不惯我,一直都想置我于死地,现在还连累了静姐,他们说得没错,我就是个祸害,走到哪就祸害到哪儿。
当初我都不该进崬森,如果我不进崬森,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静姐也不会有事……
林子苏深深的自责,欧阳洋听得更加痛心,劝她不要这样想,这不是你的错。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你的优秀,木秀于林,才让那些人眼红嫉妒,才会千方百计陷害你。
不然杨总、盛总,甚至总裁,也不会这么看重你,连戴总都夸你“很不错”,我没有骗你,这是戴总的原话。
所以,你千万不要自责,现在的问题,是要想办法救林美静,她如果真的被崬森起诉,那她的人生和职业就完了。
还有一个,我觉得你也不要担心,林美静的妈妈就是律师,肯定不会坐视不理。毕竟这个案子的疑点这么多,真要细查不可能查不出问题。
现在的问题就是崬森想尽快结案,想息事宁人,不想事态扩大,那对崬森损失太大了,总裁肯定不会允许。
林子苏顿时就慌了,忙问怎么办?
欧阳洋沉吟了一会儿,问她有没有找过琞总。
林子苏这才想到还有琞总这棵救命稻草!
是呀,她是人人畏惧的“周家太保”,周瑁远都得让三分的周家大小姐。
但林子苏的希望火苗很快又熄灭了,幽怨说道,现在琞总在美国,根本没法联系。而且,就算联系上,但美国有时差,琞总就算知道了也远水救不了近火呀!
欧阳洋却说,你可以通过发邮件,我听美静说过,琞总有个习惯,她的邮件都是今日事今日毕,发她的工作邮件从来没有隔天回应的。
我和琞总没有交集,不便出面,你是美静的闺蜜好朋友,琞总对你也赞赏有加,你给琞总发邮件是最合适不过的。
林子苏的希望被点燃,在听取了欧阳洋的书写建议后,挂了电话就开始行动,给周琞扬写了跨洋电子邮件,告知了公司里发生的事情。
果然如欧阳洋所说,一直守候在电脑旁边的林子苏,在晚上10点多,收到了周琞扬的回复,只嘱咐她“别再找人,等我回去”。
两天后,周琞扬竟神速回国并返回常青市,下了飞机,从机场提了她心爱的越野车。
一路狂飙,将车开进了崬森总部,直接怼在了“风之帆”大楼的正大门,让进进出出的人都不得不绕行,惹得众人都对她侧目和非议的。
崬森保安一见是“太保大姐”的车,谁也不敢去清道,而是一脸赔笑地护送她到电梯,帮她按了电梯,直到送上电梯,保安们才各自松了口气。
周琞扬不顾风尘仆仆和憔悴面容,一下电梯,秘书见是周琞扬,这尊菩萨谁也不敢拦,忙打电话通知总裁……
周瑁远刚挂电话,人未到声先到——就听见办公室大门啪的一声被推开,又咣的一声撞在后墙上,最后反弹回去,哐的一声关上了。
周琞扬火冒三丈地冲了进来,一进来把包往会客沙发上一摔,周瑁远忙赔笑道:“姐,这是怎么了,美国那边的谈判不顺利吗?”
周瑁远边赔笑,边来扶她坐下,周琞扬一把推开他,怒道:“你别跟我装傻,你知道我是为林美静来的。林美静是我一手提拔的员工,什么怕我护短偏袒,老娘我今天就明着护短了,怎么招吧!
举报的人不是怕我报复嘛,我要是知道是谁,我会让她知道什么叫报复,我要是能让她竖着走出风之帆的大楼,我管她叫奶奶,什么东西,造谣都造到老娘头上来了!!
不服,让她到我面前来说,背后嚼舌根,算什么本事!我告诉你,周大总裁,今天我就是来护短的,要么你周大总裁开除我,要么撤诉留下林美静。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姐,你这不是为难弟弟呢?”周瑁远还是一脸赔笑。
“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把林美静开除了,林子苏也辞职了,这才是称了背后兴风作浪人的心,你做的这是什么事,亲者痛仇者快啊!
你让那些勤勤恳恳为崬森工作的员工怎么想,弃卒保车你做得容易,可是你要寒多少员工的心,以后谁还敢给你卖命?不要说别人,连我都不敢了。
我辛辛苦苦在美国谈合作,连着几天都没睡好觉,没见你打个电话关心一下,我被谣言中伤,你一句都不替我辩解。
我这个总裁姐姐尚且如此,可想而知林美静、林子苏她们遭受了多大的委屈,那些人指不定在背后拍手叫好,在背后还不知道怎么骂你这个周大总裁有多傻缺呢!”
周琞扬说到伤心处,竟是又哭又骂。
这周瑁远也是无语了,这么多年总裁办都平安无事,可是就这几天,连着被两个女人扫荡不说,还被骂了两次傻缺、蠢货,他这堂堂总裁,再没这样威严扫地颜面尽失了!
最让他傻眼的是,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自己这位太保大姐流眼泪,她要是胡搅蛮缠,倒还好对付,谁知她却梨花带雨……
周瑁远对外面百媚千红的眼泪都可以冷面寒铁无动于衷,可是他姐这第一次落泪,无论如何都是让他招架不住的。
周瑁远只得一边递纸巾,一边柔声道:“我知道姐你受委屈,也知道林美静、林子苏受委屈。可是我真像你说的那样去做,才会犯下大错!”
周琞扬抬眼看向他,不解其意,也更加愤怒,眼神似乎在威胁“给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砸了你的总裁办”。
周瑁远不敢怠慢,耐心解释道:“这次事情没有去年‘九二三事故’那么简单,九二三只是俞琳徽对林子苏的报复。
但是这次,牵涉的不止林子苏、林美静,还有戴总、欧阳洋,甚至还有你,幸好你在美国,否则也会被卷进去——,哎,没有幸好了,你现在已经卷进来了。
还有戴总,要不是老爷子出面说话,说不定这会儿还在局子呢。对戴总和你下手,这是想干什么,背后的用意你看出来了吗?”
周琞扬完全没想到这件事背后竟藏着这些诡诈深意,只道是某个心胸狭隘的管理或员工嫉贤妒能,惹出这些荒诞无稽的流言蜚语。
同时,又不由得对这个小自己十岁的弟弟钦佩至极,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冷静理智,他总是能透过表象看到问题本质。
不能不佩服老爷子是真的厉害,培养的这个接班人绝对对得起周家列祖列宗,年纪轻轻掌管这么大的家族企业,不仅未曾出过纰漏。
还能有超越年纪的沉稳和静气,不骄不躁。纵然平常暴脾气不少,但每遇大事,却是绝对的冷静王,从不情绪化,从不被裹挟。
周琞扬心有愧意,情绪这才平静下来,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件事很难给出公平的结果,为了崬森的大局,肯定得牺牲林美静,这是没有办法的。”
“就是说,你打算将计就计,让背后兴风作浪的人觉得他们得逞了,让他们放松警惕,慢慢等他们暴露出来。”
周瑁远点点头,“他们知道我是个有原则的人,一定会公事公办,那我就公事公办,让他们觉得我没有察觉到问题。”
看到周琞扬惋惜之色,“那林子苏呢?平心而论,这丫头的做派,我是真喜欢,而且整个事件,她也是最无辜的,很显然,背后搞事的人,恐怕不是单单搞林美静,这是要一石二鸟,难道你的计划泄露了?”周琞扬担忧道。
“没有。”周瑁远叹了一声,显然他对林子苏也感到十分头疼,“但是,她这一闹,也打乱了我的计划。是个好苗子,但这性格太冲,太难管,这性格容易坏事!”
“她要不是这冲的性格,也进不了你的计划,不是吗?!90后的不都这样嘛,我们以前那种老套的管理手段,对她们不管用了,我们也要与时俱进,因材施教才行。”
“话是这样,但人人都像她那样,东森几千号人,那还不得乱套?!”周瑁远不以为然。
“你这话说的,东森几千号人,哪个像她了?现在就她一个,你都头疼了吗?这可不像我认识的周公子啊!如果你都降不了,那只能说明,廉颇老矣!”周琞扬调侃道。
周瑁远发出一声轻嘲,笑道:“那倒不至于,我自有办法。一个小丫头都办不了,那我就不用当这个总裁了!她逃不出我的掌心,姐就看着吧!”
“工作归工作,你可要有边界,别再像上次那样玩火!”周琞扬提醒道。
周瑁远笑笑,胸有成竹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随即,周琞扬无奈地叹了一声,“就是可惜了美静这丫头!”
周瑁远知道她是心疼爱徒,便站起身,故作神秘,狡黠笑道:“不过,既然姐姐都闯进来了,那干脆和林子苏一样,我们把戏演全套,最好明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太保大姐给总裁滴滴施压,这样我才有理由做出偏心的决定。So,……”说着,他就走向大门。
周琞扬心领神会,等周瑁远把门甫一打开,周琞扬立即一拍桌子,怒道:“告诉你周瑁远,你要是不撤诉,不撤回开除林美静的决定,明天我也辞职,我走之前,我会让三部的人全部下岗,还会砸了你的总裁办,林子苏闹过一次,我不介意再闹一次,不信你试试!”
周琞扬说完,站起身,提起手包,怒火冲天地把门一拉,咣的一声,弹到墙上,周瑁远伸手拦了一下,结果被门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下。
周瑁远顾不上钻心的痛,一边抱着感觉要骨折的胳膊,一边追出去喊了一声“姐”,可周琞扬早就冲出了办公区。
整个办公室都惊动了,张庆东闻风赶过来,看到周瑁远抱着胳膊皱着眉,便让职员给他的私人医生打电话,
这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第二天,整个崬森都知道了,而且各种版本的谣言都粉墨登场,有说周瑁远被周琞扬暴打,胳膊都被打骨折了;
有说周瑁远和周琞扬互拍桌子怒骂,有说周琞扬不堪周瑁远的独断专行要离职,有说集团三部正准备集体离职罢工……
而一切的起因,就是因为周琞扬要维护林美静,周瑁远要按原则行事,两人才闹翻。
很多老员工都知道,这是不可思议的事!
周琞扬虽然是姐姐,但一直以来都是周瑁远的铁杆拥泵,二人从来都是弟唱姐随配合默契,不要说拍桌子大打出手,就是脸都从未红过。
这次周琞扬竟然为了林美静和总裁弟弟翻脸,显然没这么简单,大家猜测很可能是因为举报信的事情,被人说护短,她气不过,干脆就明里护短,让举报的人好看,给其下马威。
不少为林美静打抱不平的员工,都不禁暗中叫爽拍手叫好,简直爱死了这个飒得要死的“周家太保”。
周琞扬这一闹,确实起到了效果,崬森集团撤诉,但集团内部下发的公告称为了杜绝此类事情发生,还是做出了开除林美静的决定。
姐弟俩为了把“戏”做足,还暗中说动早就隐退的董事长出席了董事局会议,老爷子在会上表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点名道姓把周琞扬狠狠地训了一顿。
还让她当众给周瑁远道歉,并要其承诺以后绝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周琞扬顺坡下驴乖乖道歉,周瑁远只得调侃不敢受,惹得董事们大笑。
大家你一言我一言笑声不断,算是解了二人的围,二人这才又“重归于好”。
泄密事件至此告一段落,林美静虽然被开除了,但林子苏的辞职却迟迟没有批下来,这几日就躲在家里,哪里都不想去,生平第一次感觉度日如年。
三天后,林子苏终于接到通知,让她去杨玫办公室。
当林子苏敲开杨玫的办公室门时,听见办公室里杨玫和人在说话,就站在门口没进去。
不一会儿,杨玫就送人出来,那人走到门口,见是林子苏,竟然笑了笑,便离开了。
周瑁远!?竟然是他!
林子苏也是惊诧不已——这尊神仙从来只在50层和高层会议上出现,今天竟然神仙下凡。
又想到那天自己口无遮拦的怒骂,此番相遇他不仅没怒目圆睁,连丁点的尴尬都没有。
反倒惹得她自己尴尬症都犯了,以至于手脚都没处安放,心虚得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子苏,来,进来,坐吧!”杨玫引她在沙发前坐下,转身到办公桌拿了一张纸,递给林子苏。
林子苏接过一看,是自己的辞职申请,上面除了中心总经理俞琳徽签字之外,其余领导审批栏都是空的。
辞职没有通过!
“子苏,我跟总裁提了你辞职的事情,他没同意——”杨玫笑容和煦道
林子苏正想说什么,杨玫笑着打了个手势,打住她,道:“先不要着急,听我说完。你辞职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你的静姐林美静。关于林美静呢,公司已经,嗯,总裁亲自下令撤诉了。
当然,公司还是维持了开除她的决定。在你看来,这可能是件坏事。但是,在我看来,这对林美静而言,或许是一件好事。”
林子苏疑惑不解,杨玫笑道:“美静,是个好员工,也很有能力,她离开崬森,也还会有很好的发展。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且不管,她是不是清白的,
如果她还继续留在这里,今后都少不了被人说三道四,总部的同事,城市公司的员工,还有各个资源方,还有客户,她背着一个‘泄密贪污’的罪名,大家都会有所戒备。
虽然你觉得她是冤枉的,但是人言可畏,我想你是深有感受的。那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中,你觉得她该如何自处呢?”林子苏想想,确实如此,就没作声。
“但她重新换一份工作,去到新的环境,以她的性格,很快就会建立新的友好的职场关系,也能很快找回信心,重新开始,所以,我倒觉得,你不必纠结她的去留问题。而是应该关心一下自己的去留问题。”
杨玫关切地望着林子苏,期待她的想法。杨玫的话,林子苏听进去了。
现在,最后一个后顾之忧解除了,她再也没了必须辞职的理由,如果此时还执意离开,那就真的有点无理取闹,也对不起杨总的上下斡旋。
可是,我已经跟所有人都闹翻了,还当众诅咒了俞琳徽,还得罪了周瑁远,静姐是可以眼不见心净了,可是我该怎么办?
唉,早知如此,当时就收敛一点了,也不至于现在这样进退维谷左右为难了。
可是,现在杨总都给自己这个台阶了,我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冲动行事,那不如顺水推舟,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总部不能呆了!可是不在总部,又能去哪呢?
“杨总,谢谢您!一直以来,都觉得您是东森最有人情味的领导,就像我的家人一样。我很幸运,入职就能遇到您这样的领导恩施,因为您的关照和栽培,才有了今天的我。
但是,我很惭愧,很对不起您,前几天,病急乱投医,冲撞了您和赵总,还有总裁,你们却不计前嫌,还继续留下我……”林子苏说道这里也哽咽了。
“确实,连总裁都说,你们90后太有个性,太难管了!”杨玫笑道。
有吗?……
“你知道的,我是一直都非常看好你的,你也不要感谢我,这都是东森,都是总裁给的平台和资源,要感谢也是感谢东森和总裁。
你也一直很争气,没辜负总裁和我。你记住,能力决定你走多远,性格决定你走多高。蛮力永远都解决不了问题,只有智慧的脑子才可以。
你很聪明,但还不够智慧,有了这次经历,我也希望你能吸取教训,有所成长,磨炼下性子,将来你才能走得更高更远,明白吗?”杨玫谆谆教诲道。
林子苏心头莫名温暖,还得是杨玫,才有这样的大智慧和大格局。有了杨玫的安抚,林子苏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这才定了心。
“杨总,士为知己者死,我愿意留下来,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现在唯一感到不安的,就是流言不会因为静姐的离开消失,那天又当众骂了他们,继续留在总部,我也很难自处——”
林子苏欲言又止,此刻她似乎已经有了去哪里的答案,可又不好意思开口,因为她觉得自己是在蹬鼻子上脸,讨价还价,也担心杨玫会生气,也担心会被拒绝。
杨玫轻然一笑,鼓励道:“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看!”
“我想去城市公司,哪怕是一个普通的策划专员,我不想当什么经理,也不想做什么主管,什么中级职称,都不想要了。”林子苏犹豫再三,还是道出了心声。
杨玫惊讶了一下,又似不可思议,眼神中有着不可解读的深意,但很快又消失了。
“你是一块好料,营销策划上你很有天赋。在销售方面,你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你既然提出想去城市公司,我也有个想法,你不妨听听。
我呢,想让你在销售上历练一下,或许会对你的营销策划有很大的帮助,我也不希望你只会做策划,我想把你往‘策略型’‘复合型’人才方向培养。
如果你确实下定决心要去城市公司,我也不反对,正好把你调到城市公司,做一名置业顾问。做这样的安排和决定呢,培养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想保护你。
现在的情况,我也想让你暂避一下现在的舆论风波,离开策划岗是上上策,这样你和他们就没有直接利益冲突,你的危险就会少一点。至于你想去哪家城市公司,你来挑选。你觉得怎么样?”
“可是,崬森没有自己的销售团队啊?我去做置业顾问,怎么开展工作?受谁的领导呢?”林子苏既感激,又吃惊,还忐忑。
这当然是最好的安排,可是对销售却是两眼一抹黑,自己什么都不懂啊!
“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我会给你做安排。”杨玫笑道。
看到杨玫这般胸有成竹,林子苏也就不再多问,而且经历此劫,她也是心力交瘁,不想再抗争什么。
“好,那我去云连公司”林子苏应道。
“子苏,我没有看错你!很庆幸你作出了正确的选择,你在城市公司有任何问题和任何想法,都可以直接跟我汇报。”杨玫不无欣慰道。
林子苏再次道了谢,就这样,去云连市城市公司的事情敲定了。
杨玫看着林子苏离开,当即向周瑁远回复,说她自己主动说要去城市公司,和您想的一样。而且如您所料,她选择去了云连公司。
周瑁远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道:“虽然是意料之中,不过还是有些意外,我以为她又会大闹一回呢。这样很好,要是留在总部我也头疼,让她去城市公司好好磨炼一下,很多事情她才会理解。这事,你就抓紧时间安排!”
随后,在杨玫的安排下,林子苏又回到了她最初实习的城市公司:云连市城市公司,成为一名身份特殊的置业顾问。
这是崬森集团地产事业有史以来第一个自持的置业顾问,因为崬森集团所有的地产项目销售业务都是外包给代理公司。
回到公寓,林子苏将银行卡以及衣服、包包、鞋、首饰等周瑁远送的所有物品统统打包,不知道他家的地址,就寄风之帆总裁办。
一切完成,林子苏也开始收拾行囊。她要等到林美静回来再走,听说是明天下午出来。
第二天,终于见到被王芬送回来的林美静,林美静经过这几日的磋磨消瘦了不少,没了活跃,没了逗趣,没了话,却多了几分沉毅。
同时,也明显感觉到林美静不再像以往那样亲密和热络了,难怪她羁押期间拒绝自己的探望请求,原来那时起便在刻意疏远,想必是知道了总部的谣言,而且还相信了。
林子苏没有气馁,尽管热脸贴了冷屁股,但为了让林美静相信自己清白,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和尴尬表达自己对这件事的推测和想法。
林子苏的逻辑,主要有几点,也确实让林美静的心思有所松动。
其一,知道自己和苏云霞交好的,只有赵恬妞,那天去看赵恬妞,给钱时她一直在说“对不起”,当时并没想太多,只以为她是搬离公寓心有愧疚。
现在看来,她若不是做了对不起我们两个的事情,她干嘛要说对不起,而且一连说了十多遍,我和苏云霞交好的事情,很可能就是她传出去的,才让整个泄密事件,看起来水到渠成天衣无缝。
其二,那日周瑁远约我去谈明良投资路演的事情,当时坐总裁的车在停车场出口,遇见过赵恬妞,她就坐在杨总的车上,可能是去参加什么商务活动。
杨总肯定不会去造谣,赵恬妞喜欢总裁,造谣的动机最大,而且,很巧的是,十天后她就华丽变装出现在总裁午餐上。
说周瑁远这段,林子苏只提了这事,其余的都没说,因为基于前一个推测,能联想到和赵恬妞同时有交集的,只有这件事。
林子苏内心还有一件能与之逻辑自洽的,就是俞琳徽也撞见过自己和周瑁远同车,她当时就威胁要让自己滚蛋。如果不是周媚被调走,否则她早就实现了“愿望”。
而就在这个时间差里,赵恬妞加盟了她——那天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赵恬妞否认自己和俞琳徽有关系,看到她的眼泪,林子苏本来是相信了。
可是直到发生总裁午餐、青藤苑、误进总裁电梯后,就开始怀疑那是鳄鱼眼泪。果不其然,最后就发生了这事。这让林子苏更确认赵恬妞在说谎。
这也是林子苏进一步对林美静解释的后半部分,她说,赵恬妞搬离公寓后,就迅速投入俞琳徽的阵营,恰好赶上俞琳徽和周媚闹掰。
周媚被调走,赵恬妞虽不比周媚的聪明,但她却比周媚更冷静,心思更缜密,她还学过表演,最擅长的就是以假乱真的“做戏”。
而且,她比周媚更了解我们,少不得和俞琳徽沆瀣一气,背后搞事情。
林子苏又提及赵恬妞去青藤苑进修,有人就说过俞琳徽曾经就是青藤苑的学生,这样说来,就对上号了,说不定这就是俞琳徽给她出的主意。
俞琳徽自己得不到,劈腿闺蜜男友李天霸,就推赵恬妞上来,和我们内讧,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借刀杀人,比她自己杀人更痛快。
想想我曾经为了追方老师,所做的那些疯狂的事情,现在再看赵恬妞,她为了追求总裁,做任何的疯狂行动,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爱一个人,一念成佛,一念也可以成魔。就像你喜欢欧阳洋,可以放下身段骄傲,和身边的诱惑绝缘,与他呼兄唤弟;
就像我喜欢方老师,愿意放下顽劣秉性,为了和方老师有共同话题,我去读一向不喜欢的文学历史哲学,我们为爱苦心入佛;
而赵恬妞喜欢总裁,被坏人利用,走火入魔,即便是曾经有佛心,也能为爱变成屠刀,神挡杀神魔挡杀魔。这把屠刀,很不幸,今天就落到了你我的头上。
林子苏的分析并没有引起林美静说话的兴趣,但也让她有所沉思,却还是没搭话,林子苏说得口干舌燥,甚觉讪讪无趣,这才转了话题,问她以后的打算。
林美静勉强回了一句,说已接华宇地产的邀请,下周就入职。林子苏差点跳了起来,道:“你这样做,岂不是坐实了谣言吗?!”
“一个卖主求荣的人,不去华宇,你觉得我还能去哪?”林美静冷冷的,甚至有点嘲讽的味道。
林美静话虽如此,可心里却早打定了主意。林子苏的分析,她不是不信,但崬森人事复杂盘根错节,想从崬森内部查很难,只有去事件关联方华宇。
跳出利益勾连的圈子,从外部更容易找到破绽,找真相,她就想搞清楚到底谁在背后做鬼。
一句话怼的林子苏无言以对,林子苏看到她这副冷漠疏离的态度,不由地也慌了,鼻子一酸,哽咽道:“我知道静姐还是不相信我,我发毒誓,这件事,我但凡有一丁点参与其中,我都不得好死……”
“你怎么不敢拿你全家人的性命起誓!?你怎么不敢拿你的最爱方老师起誓?”林美静觉得林子苏完全没有诚意,虚伪的起誓令她更着恼。
林子苏呆怔了半天,看着林美静,震惊到无语,这一眼,仿佛看了千年,从未有过的陌生感,眼泪哗啦而下,不禁控诉道:
“我也是受害者,好吗?你被带走后,多少流言蜚语明枪暗箭都冲我而来,他们是怎么攻击我诋毁我的,说我不满经理竞聘结果,故意报复你。你说句良心话,我有没有觊觎经理位置的心?
说我跟苏云霞、欧阳洋内外勾结栽赃陷害你。说我为了往上爬勾引周瑁远卖身求荣,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骂我心机婊。
我们穿一个裤衩子长大的,我林子苏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静姐你不清楚吗?他们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竟让你铁了心认准是我害的你?
我犯得着吗,为了一个经理的位置,就不顾多年的姐妹情谊去陷害你,把自己搞得声名狼藉,身败名裂,前途尽毁?一个人得多傻逼,才会做出这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傻逼事?
我既然要害你,又何苦为了你的事,不惜撕破脸,到处去求人,杨玫、赵云龙,连恨不得生吞了我的俞琳徽都去求,没求到情,还被羞辱一顿。
甚至为了给你澄清,我把总部那些说你是非的人骂了一遍,为了你我得罪了所有领导和同事。还跑到总裁办去大闹。
为了你,我指着周瑁远的脸骂他伪君子,把员工当做权衡利弊的工具。我骂周瑁远是蠢货,轻信了关于你的那些愚蠢又低级的栽赃陷害。
随后,求人无果,走投无路之下,我写跨洋邮件求助琞总,我在电脑前守了一天,饭都没吃,就为了等回信。琞总有情有义,反应迅速,回来这才把你捞了出来。
不然你以为,远在美国的琞总怎么会出现在你面前的?为了你,我差点把东森都掀了,我得罪了所有人,现在整个总部的人都视我为公敌。
为你做了这么多,却还被那些人污蔑,说我不仅抢了你的经理位置,还抢你的男朋友欧阳洋,你说句良心话,我抢过吗?他们不知道,静姐你不知道吗,你们本来就没有谈恋爱,何来‘抢’一说?
我想不通,最该和我同仇敌忾的你却对我冷嘲热讽,还要我拿全家人的性命起誓来赌你对我的信任,难道赔上我林子苏的前程、名声,甚至赌上我的命,都还不够吗?
是你对我的信任太廉价了,还是我太信任你,才要背负你这么沉重的信任枷锁?这些天,我承受了多少屈辱和痛苦,你在警察局过得风平浪静,还有人关照,每天还有人去嘘寒问暖——”
“坐牢那么好,你怎么不去?你既然这么着急,这么恨,这么屈辱,这么痛苦,怎么不辞职,怎么还留在崬森?
你要是没有勾引周瑁远,他怎么会被你骂了还跟没事儿人一样,给你安排后路,让你远离总部是非之地?
到底是谁过得风平浪静,谁在被关照,谁被嘘寒问暖?你说赵恬妞一套一套的,难道你就不是那样虚伪的人吗?还有,救我的,是我妈,不是琞总。”
林美静本来有些愧意,她被羁押期间,总部和她交好的同事没少去探望她,多多少少也听说了这些流言蜚语,好事者不免添油加醋,平生最恨的就是背叛,她早就恨得咬牙切齿。
但林子苏为她所做的营救举动,她一无所知,骤然听到才知其中有误会,才知道去看她的人都不怀好意故意挑拨离间,只说林子苏怎么卖友求荣,怎么她前脚被抓,林子苏后脚就当上了一部的经理……
凡此种种,林子苏为她开罪所有人的好却是只字不提。想来这些人平素都嫉妒恼恨林子苏,才这般落井下石火上浇油。
本来林美静有点愧疚,怒气有所消减了,可听到林子苏说自己和欧阳洋本来就没谈恋爱何来“抢”一说,就有些恼羞成怒。
最后一句“风平浪静”“关照”“嘘寒问暖”,想到周琞扬说让她不要担心林子苏,还安慰她总裁亲自出面安排她去云连城市公司,免得再被总部的流言中伤。
明明被高层领导关照,被嘘寒问暖,安然无事的人是她。现在却被倒打一耙,还说“风凉话”,瞬间就被点爆了,不由得怒火中烧。
于是,一连串诘问脱口而出,索性连周琞扬的搭救也不认了,真真一个骄横大小姐的做派。
林子苏被问得张口结舌,禁不住满脸涨红浑身发抖,一时气怔了,突然趴到桌子上委屈地痛哭起来,林美静又烦躁又愤怒,大概也有几分口不择言的愧意。
可她又不愿示弱和服软,只霍地一下站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哐的一声把门摔上,也关上了二人多年的情谊。
虽然被林美静气的茶饭不思通宵失眠,临走前,林子苏还是给欧阳洋打了电话,请他帮忙照顾林美静,并告诉了林美静喜欢他的事情,这让欧阳洋既震惊又意外。
自己一直当作哥们的林美静,想着以为她也如是,不料却暗恋自己多年,自己竟这样后知后觉。
也是此时才终于明白了林子苏抢林美静男朋友的谣言由来,心中更加愧疚,这一切都是因自己喜欢林子苏而起,却无辜连累了两个好学妹。
鉴于此,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去看望非常时候的她。本想向林子苏当面道歉的,可当他去到公寓时,林子苏早已离开回了云连。
欧阳洋只见到了林美静,却也不得不收敛起往日的嬉笑怒骂,变成了侠骨柔肠的男人。
因为她已然变成一个沉默寡言、形容憔悴的人儿,从前那个活泼开朗、仗义豪侠的学妹荡然无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子苏告诉了他——林美静喜欢自己的事实,心中竟第一次对她有了怜惜之情。
原来这个姑娘也需要人疼、需要人爱,想起往日里和她称兄道弟,甚至经常和她争论问题争论到面红耳赤大打出手,现在想来又好笑又好气又心疼。
林美静见到欧阳洋时,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示弱和发泄的肩膀,一下就扑他怀里痛哭起来。欧阳洋将她抱在怀中,不停地安慰,直到她情绪平复。
然后带她出去散心,去吃她最爱吃的夜市烧烤,喝得酩酊大醉,被欧阳洋带回,欧阳洋陪着她,等到她睡着,便在客厅沙发上睡了去。
欧阳洋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和林美静之间竟是那样的熟悉,熟悉的就像左右手,她喜欢吃什么玩什么用什么穿什么,自己竟然都记得那么清楚,很自然又那么随意。
不像在林子苏面前那样,不仅小心又谨慎,还会刻意收拾一下自己,无时不想着在小学妹心中留下完美的男人形象。
欧阳洋迷茫了,他很清楚自己对小学妹林子苏有多么痴迷和喜欢,那样的痴心让自己无法自拔。
每遇她在身边,眼睛就无法从她身上移开,根本无法克制对她的爱意。
然而他却对林子苏一无所知,她于自己就像谜一样的存在,可越是这样,越放不下一颗痴迷狂热的心。
从前,欧阳洋只觉得,自己和林美静之间,是跨越了性别鸿沟的友谊,那样的熟悉,像兄妹,像兄弟,像闺蜜。
他们相处从来随性自由惬意,嬉笑怒骂毫无包袱,这也是欧阳洋每次遇到问题都会找林美静聊天的原因。
她就是他的解语花,是他的解压器,却偏偏没有男女之间的性吸引。
可现在知道了林美静喜欢自己,心境就完全不一样了,仿佛在她身上再也找不到曾经的那份“兄弟豪气”。
她好像换了一副皮囊,欧阳洋满眼所见都是她的女儿情态,不禁也柔软了心肠,无法拒绝和阻挡,也在激发他的男人本色——保护欲,她此时确实需要保护。
日子没有温度,还是照常摆动。林美静在欧阳洋的陪伴和照顾下,渐渐走出了阴影,去了华宇地产任职策划经理。
当然这些是后话。
和林美静发生龃龉的当晚,林子苏在层云笼月的黑夜下,身影萧瑟,一人一影一箱,乘坐当天最后一班城际列车,独自离开常青,黯然神伤回了云连。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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