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秋收,怀泽终于有时间理理自己的事情,之前京城和信州寄来的信,怀泽虽都回了,但也只是粗粗略过,趁着今日按时下了衙,正好仔细读读。
怀泽把六封信平铺在桌子上,按照来信时间从早到晚一封封开始读,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怀泽才把信看完,心也微微放松了些。
闻老爹的书信主要是询问他为官是否顺利,以及得知了决堤的消息,询问怀泽有没有受伤,老太太和常宁的则大多是絮絮叨叨家中的琐事,说的也都是孩子们的事情。
老太太年纪大了,笔力明显不如以前,想起如今信州闻府的情况,怀泽有些怅然。
闻老爹一共有三子三女,如今三个女儿都不在身边,长子早逝,两个小儿子在外为官,明哥儿也在外求学,家里只剩下大嫂秦氏和晴哥儿陪伴长辈们。
怀泽深感不孝,他自年幼便外出读书,不能陪在长辈身边尽孝,实是罪过,尤其是闻老爹信中偶尔流露出疲惫,怀泽更是深觉惭愧,闻老爹这个年纪,按理来说也是该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了,他实在无用,还得累着几位长辈为自己操心。
常宁的信就轻快多了,讲的大多是最近的趣事,什么今日和庆宁郡主去参加蹴鞠会,明日陪着常夫人去庄子上游玩,在最近的一封来信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个小信封,怀泽拆开之后,惊喜地发现竟然是闻芝和闻昕姐弟两个写的。
两个小朋友已经适应了学堂的生活,就连交到新朋友的事情都写进去了,还不约而同地吐槽了先生太过严厉,怀泽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对每个学生来讲,先生永远是绕不开的话题。
怀泽把信读了又读,一直到深夜,才提笔写下回信,劳累了许久的身心终于获得了片刻的轻松。
怀泽还收到了李凌江的信,除了两人惯常的耍宝外,还提到了京中最近的变化,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根据李凌江的消息,孙贤妃眼见就要不好了,皇上如今越来越不爱理政,大朝会也是草草结束,更不用说日常召重臣议事了,整日陪在孙贤妃身边。
无论是太后和皇后,还是几位德高望重的宗室王爷去劝说,皇上一概不理,近日更是把朝事都交由许竟处理。
朝臣们也请求觐见过,却都被许竟驳回,如今的许竟比当年的彭国公还要嚣张。
平阳长公主见状不好,与李宣商议过后,把李凌江外放到了济南府,当初李宣在济南府主政多年,李凌江外放过去的话也有根基在不至于受苦。
李凌江信中言道他过完年就要去赴任,还提到想来秦州看望怀泽,这个怀泽自然要婉拒,秦州不太平,他最近正想着剿匪呢,这个节骨眼上,要是李凌江出了什么事,平阳长公主非得活撕了他。
不过济南府距离京城不远,想来他们二人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怀泽想起了当初他们两个在济南府游学时的场景,转眼间已经快十年了,他们也从普通的学子,变成了主政一方的官员。
等把给李凌江的回信写完,怀泽推开门出去,皎洁的月光洒在他身上,怀泽才猛然想起,原来今年的中秋节早已经过去了。
为了感谢两位幕僚这些时日的辛劳,怀泽下衙后特意邀了他们二人到自己院子里用膳,还让人准备了秦州特色的米酒,争取能让他们两个喝得开心。
沈盛平看到桌上的酒,还以为怀泽转了性,又瞧见怀泽旁边的茶壶,就知道他还是一点都没变。
“这些时日多亏二位相助,闻某感激不尽,但闻某酒量实在一般,今日便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
因着今日桌上难免说些政事,怀泽把其他人都支出去,屋里便只有他们三个,怀泽亲自给他们两个斟上酒,随着一阵瓷器碰撞声,三人一饮而尽。
“大人何必客气,我不怕累,就是怕闲着,能跟着大人出来,这几个月来做的事情比我过去那么多年都多。”
沈盛平最是豪爽,每日被怀泽和甘议提醒着,就连鲁直的性子也改了些,再不像以前似的口无遮拦,但他今日说的都是真心话,如今他走在街上,都不用人介绍,百姓就能认出来,足可见他做的事情着实为百姓谋了好处。
“沈兄弟说的是,大人无需自谦,我们着实虚长了许多岁。”
说到这里,甘议轻咳一下,压低声音道,“不过我瞧着衙门里有些书吏和衙役着实不成样子,大人可想好了如何整治。”
怀泽点点头,他脑子里有一堆考核方法,这两日也写了些,只不过如今时间不大恰当,还得等剿匪之后,要不官匪勾结起来,很多事情就不大好办了。
“多谢提醒,我脑子里有了些成算,等过些时日咱们再仔细盘算,大家都太辛苦了些,不好如今就动手。”
甘议点点头,觉得应有此理,若是立刻动手,难免落下过河拆桥的名声,还得再慎重些才是。
怀泽依旧笑得那般温和,但甘议总觉得,自己已经有些看不透他了。
九月下旬,平靖侯突然着人给秦州知州闻怀泽传信,言道秦州境内有几伙贼匪竟敢拦截运往北疆的军粮,让秦州协助配合索拿。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不过整体舆论还是倾向平靖侯,毕竟秦州百姓受匪患影响已久,没想到他们如今胆大包天,竟然敢对军粮动手。
闻大人震怒,紧急派沈盛平带领一众衙役协助平靖侯前往各地剿灭拦截军粮的贼匪,并要求各县令配合工作,一场轰轰烈烈的剿匪行动就此开始。
过程发生得实在太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平靖侯已经派了将近一千兵士过来,这个数字虽然看起来不多,但一来这些兵士都是在战场上拼杀过的,战斗力岂是山贼土匪能比,二来即便是秦州境内最大规模的土匪,也不过一二百人,一千兵士实是绰绰有余。
郑以芳急得不行,可这事是两位上峰确定的,他哪里能反抗,而且平靖侯的理由也很说得过去,毕竟以前就发生过土匪劫军粮之事,平靖侯就想剿匪来着,但被当时的知州拦下了,如今的知州大人,怎会阻拦自己的大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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