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不喜玉竹为形。”沈淮之低声解释道,“夫人是在哪里见过?我们现在是进入了宣都境内,可是宣都的?”
“不对,我见过宣都几位姐姐她们的玉佩,我想想,”江辞抬起手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嘴里不停的嘟囔着:“快点想起来,快点想起来啊,我这脑子。”
沈淮之连忙拉住江辞的手,“夫人若是想不起来便算了,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江辞点了点头,无忧也在此时绑着一个人走了过来,见到沈淮之连忙行礼道:“属下见过殿下,夫人。”
沈淮之指了指被他绑着的人,“这人是?”
只见被无忧绑住的山匪此时模样狼狈不堪,身上伤痕遍布,衣服上也全是血迹,最惊人的是下半身竟是一直在流血。面上痛苦不堪,脸色惨白。
无忧张了张嘴,斟酌了一下后才开口回答道:“回殿下,此人对夫人不敬……”
江辞怕无忧直接说了,连忙开口解释道:“殿下,是我留了这个山匪一命。他口无遮拦,我就让无忧……”
“那夫人何必还要再留此人性命?”
“杀了他未免太便宜他了。”江辞撇了撇嘴,“问又问不出什么,自然不能让他这么简单就没了性命。”
“一脑子的下流东西。回头牵着他赶路,走不动就拖着。”江辞收起手中的芍药,“什么时候说出来那玉佩是从哪来的,我就放了他。”
结果还没走多远,那名山匪自己就撑不住了,连忙求饶道:“我说,我什么都说。还望姑娘能放我一命。”
原来这名山匪名叫孙流匀,是三年前从东芝来的宣都。三年前他在东芝得罪了宋允棠,最后不得已之下才来到了宣都。但是到了宣都他又没什么本事,因着会一些拳脚功夫,在宣都犯了事,最后便四处逃窜,认识了那个长着连鬓胡子的山匪头子,跟着他做了山匪。
日日做着这些拦路劫财之事,而那块玉佩,便是他们从别人身上劫来的。东芝人玉佩多喜欢雕刻成竹节的造型,意味着节节高升。所以他便将其佩戴在自己身上。
沈淮之冷冷的看着他,孙流匀跪在地上不停的喘着粗气,下半身的衣服也已经被血染红,正要开口询问时,他却动作极快的揽着江辞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江辞只觉得耳边飞过一个利物,自己便被沈淮之揽着腰从马背上下来,站稳后她先是抬头看了一眼沈淮之,却发现沈淮之的脸颊上被利器划破了一道口子 ,江辞大怒:“该死,我真是大意了。”
说完转身朝着孙流匀走去,抓起他的前襟抬手扇了他一巴掌,仿佛不解气一般,又连着扇了两巴掌才松开手。
“孙流匀?不对。”江辞摇了摇头,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怪不得我总觉得怪异,我想起来了,这块玉佩我在哪里见过了。”
“你是桑榆姐姐的人对吧。”江辞冷着脸看着他,“正如你所说的,你们东芝人喜欢将玉佩雕刻成竹节的造型,这没错。但是我见过桑榆姐姐的玉佩。”
“与你这个是一个模样的。”江辞看着孙流匀的脸,“虽然这不能说明什么,但是,你这玉佩上偏偏刻了字,婉玉。”
“桑榆姐姐的闺名婉玉。而你刚才所说,你是从东芝出来的。这一切也都说的通了。”江辞松开了抓着他的手,“当然,也可以说你是宋允棠的人。”
江辞看着孙流匀眼眸剧烈的颤动了一瞬,接着便听到他开了口:“我听不懂姑娘在说什么。”
“这需要我说的更直白一些么?”江辞歪了歪头,看向沈淮之,“还是殿下您来说吧。”
沈淮之叹了口气,“你倒是聪明,东芝确实是早就盯上了青云大公主的私矿。不然也不会将四个郡主全部送到北冥来。这样一来若是因此与青云开战,北冥必定会向着东芝。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便是,青云背后有轩陌的帮助。
但是在这之前,东芝倒是把前期要做的都准备好了。当然也包括在宣都的你们。”
江辞接过话来,“如此,东芝便不得不改变一下一开始的打算。将目标转移到了宣都。”
江辞俯下身打趣道:“但是不巧的是,殿下又带兵帮助宣都。你们东芝是不是要气死了呀。”
“现在青云大公主的私矿拿不下,宣都又拿不下。正想着重新打算的时候,五皇子侧妃宋时雨怀孕了,你们又动了别的心思,我说的对么。”
孙流匀冷哼一声,“姑娘不去写画本当真是可惜了。”
“我也觉得,刚才也是猜测罢了。知道为什么我说你是宋允棠的人么?”江辞拿出了芍药,伸出手指抹了抹刀刃,“因为我们已经知道宋允棠已经去了北冥,还藏在了五皇子府里。”
“我想想,她这种被遣送回国的人再私自回来,可使要被关入大牢的呀。”
江辞夸张道:“你喜欢桑榆姐姐吧?桑榆姐姐现在可是很喜欢我们二哥哦。”
“我们出来的时候可是听说桑榆姐姐已经有了身孕呢。”江辞俯在孙流匀的耳边低声说道:“听说还为这个孩子起了个名字,叫沈慕青呢。”
慕青,爱慕沈淮青……
孙流匀听完拳头握的死紧,江辞看着他因为愤怒而瞪红的双眼,“我刚才说的那个与你相同的玉佩,你猜我为什么会见过?”
江辞看着孙流匀抬起头看向自己,“你休要骗我。”
“你这人怎么不信呢?”江辞摇了摇头,转过身去马背上的包袱里掏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掏出一块玉佩。
江辞拿着它走到孙流匀的面前,拿在手里给他看,“现在信了么?是不是同你的那块一样呢?”
孙流匀突然笑了,抬头望向天空一直笑,一直笑,最后眼泪也流了下来。江辞却在此时将手伸向了他的耳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他戴着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瞧瞧,这是谁呀。”江辞将撕下来的人皮面具扔在地上,看着眼前的男人,“东芝国的七皇子。”
沈淮之在看清这人的真面目之后也是一愣,江辞前面说的话他能猜到是在诈这孙流匀,但是却没有想过这孙流匀竟然是已经死去的东芝国七皇子。
“知道我怎么猜到的么?”江辞转身看着沈淮之神秘一笑,“回去我再同殿下解释。”
“你倒是聪明。”东芝国的七皇子阴恻恻的盯着江辞,“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算了,反正也问不出什么来了,那我最后同你说一句真话吧。”江辞甩了甩手上的玉佩,“这个真的是桑榆姐姐给我的。”
江辞朝着沈淮之走去,沉声对无忧吩咐道,“杀了。”
“是。”
沈淮之看着江辞一副‘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笑着摇了摇头,“夫人是怎么猜到他这孙流匀是东芝国的七皇子的?”
江辞扬了扬头,“还记得我们遇到的假春水么?”
沈淮之点了点头,江辞接着说道:“说来也当真是巧合,皇妃大选那时,我们同桑榆姐姐关系很好,她经常带一些好吃的来我们的住处。”
“我又格外贪嘴,南铮姐姐总是不让我多吃。那日碰巧我便要喝桑榆姐姐带来的甜汤。争夺的时候,我不小心打翻了那碗甜汤。”
“好巧不巧,那碗甜汤就洒在了桑榆姐姐的裙衫上。我们帮她擦拭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这个玉佩了。因为模样很独特,我记得特别清楚。”
———
江辞指着桑榆戴着的玉佩,轻声问道:“姐姐这块玉佩模样好特别。”
桑榆闻言低头看了看,苦涩一笑:“嗯,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块。”
“我能看看么?”
陆南铮揪着她的耳朵,在一旁说道:“ 你还好意思看,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打翻了甜汤!还洒在了桑榆的衣服上。你还好意思看着看那?”
江辞捂着耳朵连忙讨饶:“我错了我错了,刚刚我也道过歉了呀,桑榆姐姐都原谅我了。”
“你呀。”陆紫含在一旁点了点她的额头,“不原谅你怎么办,还能让你去罚站么?”
江辞垮着脸看向桑榆,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逗得几人大笑不止,桑榆摇了摇头,“没事,不怪你。看吧。”
说着,桑榆便将玉佩接了下来递给了江辞,“在我们东芝,竹节意味着节节高升之意,所以多数都会有这种玉佩。”
江辞由衷地称赞道:“哇,这个好好看呀。如此逼真,当真是漂亮极了。”
“妹妹若是喜欢,我那里还有一块一样的,回头我便将它送给妹妹。”
“真的么?那真是太谢谢姐姐了。“江辞说完,就准备将这玉佩还给桑榆,就在这时,她突然看见竹节上刻了一个名字‘允’。
“姐姐这个还可以刻字呀?”
江辞刚问完,桑榆便脸色一白,动作极快的将玉佩收了回去。江辞不解的问道:“啊?我说错话了么?”
桑榆摇了摇头,陆紫含却在此时低声说道:“这个上面刻的怕是妹妹心上人的名字吧?”
江辞愣愣的看着桑榆,陆南铮余光扫了她一眼,直接伸出手揉了她一把,对着桑榆说道:“桑榆,什么该带进来什么不该带进来,你应当清楚。大选意味着什么我想你也应当清楚。”
“我,我知道。”桑榆点了点头,红着眼睛应道:“我只是……”
陆南铮拍了拍她的肩旁,“刻了字的玉佩,妹妹还是早些处理了吧。我知道妹妹舍不得,但是莫要让这块玉佩成了日后的麻烦。”
江辞看着桑榆点了点头,突然出声说道:“那可以给我么?”
这句话引得众人纷纷看向她,“我就说是姐姐送我的不行么?再说了谁知道这个字意味着什么?我就说是我要姐姐给我刻的不行么?”
见众人都不说话,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扔了多可惜啊,我替姐姐留着呗。”
陆紫含:“算了,反正回头我们几个也能做证,就说是阿辞要求刻的吧。也免了回头让人拣去再多说什么。”
——
“就是那次,这块玉佩就到了我的手里了。我那时也不知道这个‘允‘字是什么意思,也想不到这个字是谁的名字。”江辞回忆着说道:“更何况我们当时也没有问过桑榆姐姐,啊,或许问过,但是我不记得了也有可能。”
“我记得那日我们听说东芝国七皇子被青云国大公主斩杀时,桑榆姐姐的反应有点过于大了,后来我问过绿芜,东芝七皇子的名字。”
东芝七皇子韩飞允,字时允。
“那假春水身上虽然带的是青鱼腰牌,但是我当初见她的时候,她却带了一块玉竹玉佩。”
沈淮之若有所思,轻声道:“然后夫人便通过这些猜到了一切?”
江辞摇了摇头,“哪能啊,一半猜,一半胡说八道呗。真真假假才最令人相信。再说了,这玉佩一看就是东芝的,能诈一个是一个。我说到桑榆姐姐的时候,他反应最大。”
“更何况他扭头的时候,我就看到他耳后戴人皮面具的痕迹了。”
“啊,对了。”江辞突然回头一笑,“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他是东芝的七皇子么?”
沈淮之摇了摇头,“夫人难道是见过?”
“没有,我在桑榆姐姐画的画卷里见过。”江辞吐了吐舌头,“还好我只会画乌龟,哈哈哈哈哈。”
“今日之事,还是夫人观察仔细,竟然能发现如此重要的事情。”
江辞轻咳一下,“哪里哪里,倒是殿下。”
说着便伸出手摸了一下沈淮之被划破的脸,语气颇为痛惜:“可惜了殿下这俊俏的脸,如今是毁了。”
沈淮之低头看着垫着脚的江辞,弯下腰抱住她的腿,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江辞吓得惊呼一声,连忙抓紧了他的肩头,“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夫人原来就如此喜欢我的这副皮囊?”
“那是自然。谁不喜欢俊俏之人。”
沈淮之故意逗她,“我本就比夫人大上一些,万一那天我容颜老去,夫人是不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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