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雪初消。
江面被白茫茫的积雪覆盖,辽阔而宁静。料峭的寒风,戏耍着雪花晶莹闪烁的光芒。江面上的冰已经大范围的裂开,融化的冰水,似碎玉一般,闪烁的光泽,在冰面上涌动,搅和着上游飘来的几节断木,平静中带着一股肃杀。一片片雪花在风中轻舞,带来了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而飘落的雪花,仿佛是一个个跳跃的小精灵,在江面上留下了它们的痕迹,转瞬即逝,与大地融为一体。
岸边,四人。
三人拔刀持立,呈犄角之势将第四个人围在中间。居中之人,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
“老严,何必呢”,刘欣生戏谑的说道。
“别听他再胡说八道,直接拿下,带回去给师尊发落。” 方言男难掩心中怒火。也难怪他恼怒,只见他嘴唇干裂,原本右手变成左手握刀,只因右手现在绑着绷带。身形萧索,完全没有当日豪杰气概。颤巍巍风雨欲倒的样子显得十分狼狈。
这几个月来,金刀门这三位可没少吃苦头,说是连滚带爬的追逐着刘欣生也不为过。一开始四处寻机暗自骚扰道观,也暗自挨了不少打,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发觉刘欣生已经不在这小小道观里。于是他们下山搜寻,在冰天雪地里忍饥挨饿苦苦找寻多天,才意外发现了刘欣生的行踪。
可刘欣生人小鬼大,一会说自己是家童,一会又说自己的学徒,毕竟金刀门这几位忌惮白眉的威名,没有痛下杀手,而且各人又有各自私下的打算,让刘欣生钻了空子屡次逃脱。今天再次将他围堵在此,定不能让他又脱逃。
“哟,洪阳叔,您可别乱扣帽子啊!我这小毛孩子哪有那胆子胡说八道呀。要我说,就是您太拉胯,拖累了咱严四当家,不然怎么会被打得这么惨,伤痕累累一瘸一拐的,看着都疼啊!要不听我一句劝,别干了,还是回家养老吧!”
“放屁!吃我一刀……”
“住手!”严四当家严立农喝住了方言男,也就是刘欣生口中的严洪阳。
“小子,你确实有两把刷子,但今天你是再也跑不掉了,乖乖束手就擒吧。”
“老严,咱之前可是私下说好了的,你交出殷大侠的黑云剑,我拿去找福开他相好的,换取你要的秘籍,可是,是你一直言而无信吧”。
黑云剑是殷大侠的佩剑。世人传颂这把黑云剑,剑身通体闪烁着寒光,剑柄由桃木雕刻,上面刻有神秘的龟纹,而剑身的一侧刻有“黑云”二字。这把剑的剑身采用了百炼精钢锻造而成,坚硬无比,锋利异常。剑刃呈弧形,剑柄与剑身的连接处有一个略微凸起的护手,握持舒适,易于操控。
但江湖上真正见过黑云剑的人,都已经死在剑锋之下。故而,黑云剑成为了一个传说,一个令人恐惧的存在。这把殷大侠的佩剑,也成为了江湖侠客们追逐的目标。所以刘欣生能几次侥幸逃脱,都是利用了这一点。如今身陷险境,只能再次拿出秘籍和黑云剑的交换做条件。
“白眉早就败给我金刀门,已江湖上人尽皆知。找到这把佩剑也是迟早的事。如今,你已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就别白费口舌,老老实实的把秘籍的所在说出来,给你小子留个全尸。”
说话的是那个俊美的后生,是金刀门福字辈的,叫严福玉。严立农点点头,表示赞同。三人持刀摆出架势,看来这回是铁了心要拿下刘欣生。
“好吧,既然落入你们的手里,也是天意。罢了,福玉哥,你随我到江边,我把暗室所在告诉于你吧。”刘欣生以退为进,看金刀门三人如何以对。
果然听到刘欣生愿意透露秘籍的下落,严立农心下暗喜。但是为什么指定要告诉福玉,让他心生不爽。“你就在此老老实实的说就好,别想整什么鬼主意,你根本逃脱不了。”严立农朗声说道。
“越是关键的秘密,当然是越少人知道为妙。你看看,就我一个人知道,都被你们死命的追杀,如果你们三个都知道了,那我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每一天。”
洪阳感觉似乎有点道理,但也没什么道理。开口说道,“福玉资历尚浅,若有所差池,他也担不起这个责任。还是跟我说吧”。果然洪字辈的都比较猴急,刘欣生心下暗喜,但依旧不动声色的说,跟福玉哥还是跟你洪阳叔说都无妨,只是洪田跟福开他们互相残杀,这事儿我是看了好怕,你们要不先商量一下吧。”
严立农三人是来接应洪田三人的,当他们赶到白眉的居所,只发现两具尸体和重伤的福开。从尸体的刀伤上看,明显都是自己人所为。福开临死前透露了秘籍的事,让他们热血不已。其实杀不杀白眉对他们来说只是师命难违,白眉何等人物,他们哪有这个能力。但是能得到白眉的秘籍,这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大事。如今距离秘籍的秘密只有一步之遥,岂能随便让给他人。
福田虽然在师门中辈分最低,但对于师门内相互倾轧的事情,他的感受却并不比这些长辈低。与其被动地卷入这些纷争,不如主动退让,让师叔和师兄去做决定。于是他紧接着说道:“兹体事大,还是由师叔跟师兄决定吧,我恐难担当重任,以免误了师门大事。” 福田的话表面上听起来很客气,但实际上却是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鹬蚌相争,让师叔和师兄们自己去决定,同时也表达了自己不愿意卷入纷争的立场。
三个人有三十个心眼,难怪金刀门该死。刘欣生暗自盘算,得继续挑拨才能寻机全身而退。于是他说:“福田哥你可想好了,洪阳叔为何重伤,反正已难自保。倘若老严知道了秘籍的秘密,你们可没一个能活着离开,我反正死哪都是死,你若知道这个秘密,或许能活着回到师门复命。”
刘欣生的挑拨果然奏效了,三人之间的关系一下敞开,由微妙变得紧张,毕竟他们本来早就互相提防。如今就差临门一脚,秘籍谁都想得到,可最后谁能得到呢。刘欣生目前对他们来说,已是囊中之物,怎么解决内部的隐患,显得更加紧迫和重要。
三把刀的刀尖微妙的从都指向刘欣生,逐渐转向彼此忌惮的对象。刘欣生知道这时候就差再拱一点火了。他大大咧咧的走向洪阳,边走边说,哎呀,洪阳叔,我还是跟你说吧,其他人别偷听哈。
“慢着,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主意!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四当家吗!”
洪阳也不惯着,反口说到,这里你武功最高,如果你得到里秘籍,我们还有命吗!
严立农皱起了眉头,面对洪阳一脸愤怒。 “你这是什么意思?”
洪阳说: “你也别装好人了,你一直对我心存芥蒂,在师门你就一直在争权夺利,根本不顾门派的利益。”
“你……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够了!”四当家大声说道。“多说无益,你进刀吧。”
四当家严立农算准洪阳有伤,定不是自己的对手,先除掉再逼着福玉就范。然而三招过后,严立农顿感不妙。只见严洪阳突然刀舞龙蛇,竟然使出了本门的上乘刀法!
只见寒风呼啸伴随着大刀抨击的声音,严立农身走龙蛇,高大的身材威猛如山,他手舞出的大刀,刀刀闪烁着寒光。洪阳虽然身材较为矮小精悍,他的刀却如同毒蛇出洞,招招致命。
洪阳侧身一闪,避开了严立农的攻击,同时手中的长刀如闪电般刺向严立农的胸口。这是金刀门的一个绝技,叫横挑乾坤。严立农急忙向后一仰,狼狈的躲开了这一刺。 他们的身形交错而过,没等严立农缓过来,紧接着,洪阳发起攻击,两人刀光闪烁,火花四溅。金刀门的刀法讲究大开大合,威猛无比,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刀与刀之间的撞击声在江面上回荡。 突然洪阳一矮身,避开了严立农的一刀横劈,同时蛇形走位,反手一挑,险些挑开了严立农的护腕。严立农手臂一麻,手中的大刀险些脱手。
严立农不敢大意,虽然与洪阳的搏斗异常凶险,但仍时不时偷瞄一下福玉,提防福玉搞突然袭击。洪阳深知严立农更忌讳福玉突然偷袭,而自己素来与福玉并无不和,自恃可放手一搏,趁机发动了一连串的攻击,刀光如幻影般闪烁。严立农奋力抵挡,略处下风。
严立农心中十分不爽,好你个洪阳,招招连环,招招朝着我全身上下大穴招呼。既然你无情,就别怪我无义。继续练了四十几招,故意在右边卖个破绽,洪阳果然久战之下,心气浮躁,看到这个极小的优势,赶忙上前补刀。却不料严立农突然弃刀,近身就是一掌,严严实实的打在洪阳的膻中穴上,洪阳一口鲜血直喷而出,往后趔趄了几步,竟然直接跌坐在地,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严立农心下大喜,此时不拿他性命,更待何时。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招泰山劈顶,这招势大力沉如迅雷出动,眼见洪阳即将命丧于此。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福玉突然大喊小心呐!
严立农顿感不妙,急忙挥刀转身自保。可他万万没想到,福玉并没出手,依旧站在原地,而背后的洪阳右手穿绷带而出,一把利刃直刺严立农后心。
随着江面上的裂冰越来越多,它们相互碰撞,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一场破冰的交响乐在寒冷的江面上疯狂的演奏。与之呼应的,是严立农残存的似有似无的呼吸声,还有洪阳脱力之后剧烈的喘息声。没有丝毫犹豫,传来了洪阳绝望的吼声,接着是福玉转身面露意料之外惊讶的呼声,若这一切像极了江边冬日的交响乐,而乐曲还需要个终章的话,那便是刘欣生跳入刺骨的江水中,他的身体与江水相融合,发出了嗖嗖的声音。那是他奋力游向断木的声音,每一次划水都带着坚定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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