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姐,你知不知道我哥要结婚了?!”
顾双月穿着一身十分朝气蓬勃的背带裤,显得更为娇小,唇红齿白。
再配上她那圆瞪的怒目,莫名有些滑稽。
栀年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看来,她原先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就要结婚了。
而且是和华国天后,那个迎万千注目礼而来的温言。
并不是她。
栀年心里稍稍讶然,倒不是因为顾君弦马上要结婚了。
毕竟她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直到现在,她再听见,栀年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
她该伤心的吗?
栀年心底莫名涌上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很难找到词语来形容。
只知道她的心脏突然被狠狠揪了一下,好似漏了半拍。
她看见她的妈妈,拎着酒瓶子死在地上那天,好像也是这样的感觉。
这是伤心难过,还是已经接受后的无可奈何?
“年年姐,你也不知道对吧!”
顾双月从来是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有什么不开心与高兴的事会马上表现在脸上。
顾双月见栀年一瞬间呆住的样子,心里笃定自己认准的嫂子是被自己那混蛋哥哥给骗了。
这个渣男!
顾双月用力戳了戳手机,把手机伸过去,屏幕亮起。
“你看!”
栀年唇线慢慢变成一条线,看着手机屏幕上顾君弦和温言两人的订婚照。
她真的其实不太想看,她也没那个必要去看的。
可是那张照片,就那么猝不及防地,侵占了她的视野。
如梦似幻的背景,如胶似漆的两人。
男人仍是黑色西装,身段颀长挺拔,双眸深邃桀骜,眉眼不加任何修饰便鹤立鸡群。
坐在离他不远处的女人妆容精致似乎连头发丝都经过精心设计。
莫名的,很好,磕?
栀年的大脑像被人重重敲了一下,突然想起顾双月的形容。
觉得这个词放在照片里珠联璧合、郎情妾意的两人身上,似乎十分匹配。
她看到,温言笑得很开心,瓷白的小臂紧紧勾住顾君弦的臂膀。
嫁给自己喜欢了很久的人,是这种感觉吗?
栀年眼睫颤了颤。
好像,很有氛围感呢。
她连做梦都没有梦到过这种场景。
那个昨天抱着她,亲着她,好像满眼都是她的男人,现在在照片上,被其她人搂着。
栀年知道自己只是顾君弦的一个消遣,一个可以随时逗玩、不必在意其感受的玩物。
为此,为这段没头没脑的关系,她好像不应该是伤心的情绪,她应该感到耻辱与抬不起头的。
毕竟她的身份不光彩,是上不得台面的那种。
从小就是。
栀年默默想着,她觉得惊讶,或许是因为顾双月的反应。
顾双月一脸义愤填膺,怒气冲冲为栀年打抱不平:“年年姐,我是真没看出我哥是脚踏两只船的人。”
“年年姐,你别伤心。”
顾双月甩了甩头发,因为在国外待的时间太久,她说起中文来还有些不太利落。
栀年听着听着,顾双月的话语渐渐朦胧了。
她莫名想笑。
“我不管,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嫂子。我要替你找回公道。”
“我刚看到的时候我又生气又惊讶!”
顾双月又拍了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
栀年看着她莫名觉着有些可爱,也不知是怎么了。
栀年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
顾双月被吓了一跳,弓了弓身子,挠头有些疑惑问道:“年,年年姐,你…怎,怎么了?”
栀年刚开始还是在捂着嘴笑着的,笑着笑着越来越大声。
与她平日里温和软糯的模样截然相左。
她笑得好像比平次里放肆,就恍若是放开了的那种开怀大笑。
笑得胸腔都在颤。
顾双月一时间搞不清楚栀年这是怎么了。
按理来说,年年姐她不应该伤心的吗?
栀年笑着笑着,最后竟带了些哭腔,抬起头来时,小脸已然尽是泪痕。
细密的泪水在浓密的长睫上挂着,最终汇聚成豆大的一颗泪珠,自上而下滚落,最终滑落至栀年的嘴角。
美的惊心动魄,哭得我见犹怜。
顾双月看着,心里也感觉像塞了团棉花一样不太好受。
“年年姐你…”顾双月小心拿指尖触了触栀年,“年年姐你别吓我。”
顾双月这才反应过来,栀年情绪不太对劲。
“年年姐,这,我们大不了就离开这里嘛,没,没什么大不了的。”
“天底下男人这么多,我们…”
栀年抬起头,打断她的话,还笑了一下:“双月,我早就知道了。”
话毕,顾双月被栀年脸上的笑震的心里抖了一下。
饶是顾双月再不通人情世故,也并非看不懂,栀年脸上的笑,并不是开心。
更像是,山穷水尽后的一种莫名解脱。
顾双月吞了吞口水,听了栀年的话后更让她觉得大脑宕机停顿的转都转不动:“啥,啥?”
*
“所以,你和我哥…”顾双月扶着脑袋,还是有点没转过弯来似地问道,“不,不是情侣?”
这回顾双月有了经验,说出情侣这词儿的时候还斟酌了一下。
栀年:“嗯。”
觉得这个回答不够有力度:“从来,都不是。”
顾双月觉得十分疑惑,皱着眉头问道:“可,我哥对你的方式,怎么也不像…”
顾双月心直口快惯了,也是很少遇到这样的事,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女侠这会儿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
“对一个养着的小情人的方式。”
“我十岁的时候,就被我爸送到了国外,一年回国没几次。”
“我也不太喜欢和家里联系,在外面,只要我按照他们的要求学完东西,我也乐的逍遥乐得自在。”
“所以我哥的事,我也是真不太知道…”
顾双月咬了咬手指头,看向栀年,却发现她一脸平静。
好似还挂着浅浅的笑。
那一刻,顾双月好像突然明白,她哥为什么独独对面前的女孩儿,那么独特。
她从来不觉得她哥是什么长情之人,在她印象里,他哥淡漠惯了。
对谁都是那种要死不活的表情。
为此她骂过他好几次面瘫脸,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哥连个正眼都没瞧过。
后来她去了国外,两人的联系少了,但她哥似乎默认了她这种有些无理取闹的性格。
面前的女孩儿肤色瓷白,面庞柔美,柔柔弱弱却有种静水流深的力量。
很像是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之后的那种平静感。
在顾双月看到栀年以前,她从来觉得像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大都无忧无虑。
可见了栀年,她才发现,好像不是这样的。
顾双月本着劝和不劝分的原则,还是安抚着栀年:“年年姐,这事儿我肯定站你这头。”
顾双月或许是想安慰她,直接明确了态度。
栀年看了看面前的跳脱如兔的女孩儿。
这事儿,不是站队,也不是对与错的问题。
这段关系里,要说有错。
错的从来都应该是她。
她从六年前就错了,不该对顾君弦动不该动的心思。
“我也觉得奇怪,怎么我从来没见过我哥提起过温言。他俩就要结婚了。”
顾双月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我刚才气不过问了我京都的同学,他们都说,是我哥四年前,喝醉了酒,温言爬上了他的床。他们才不得不在一起的。”
话毕,栀年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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