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夏敬槐眼睛瞪大,突然布满血丝,单膝跪地的身子摇摇欲坠。
犹如从头到底浇了一盆凉水,心脏须臾间被狠狠抓住,栀年的呼吸在一瞬间停滞。
汗毛直立。
周遭瞬间变成白色,鲜红尤为夺目扎眼。
鲜血汩汩从夏敬槐腰侧流出来,没过多久便把白衬衫染的血红。
刀直直插在要害处往上不过十厘米左右处,就像是刚好算准了一般。
想要他的命。
夏敬槐本就跪着,被这么一刀下来毫无防备,手堪堪撑住地板:“栀…栀年,快,快走!”
一股麻意迅速从栀年脊背窜上去,沿着四肢炸开极端的惊骇与恐惧。
本来闹哄哄的人群吓得四处逃窜,民政局乱作一团,外头不一会儿警笛声大作。
持刀者衣衫褴褛破旧,身形高大却有些佝偻,栀年看着莫名熟悉。
一下竟忘了回头,就好像全身被施了定身术。
动弹不得。
夏敬槐砰一下应声倒地,持刀者缓缓抬起头,黑色鸭舌帽下盖着一张栀年熟悉到多次入梦的脸。
男人低嗤一声,嗓音沙哑,声带撕裂,入耳的语调却温柔地可怕。
“年年,别来无恙。”
*
同一时间,凌云科技集团。
“君弦哥哥,你已经好久没有找过我了,这是食御坊的糕点我……”
Alenda踩着恨天高顶着浓妆,趔趄跟在顾君弦身后,奈何顾君弦腿太长,在顾君弦上电梯之前才勉强追上。
顾君弦跟没看到一样,神色淡漠,周身好似敛着一团黑气却散不开,浓郁又阴鸷。
前台的小姐咽了咽口水,看着追逐的Alenda,第一次没有违心地给Alenda悄悄竖起了个大拇指。
整个公司都知道这几天上头跟地震了一样,各种改革措施文件如牛毛纷至沓来,搞得他们下面是苦不堪言。
据说是顶头那两位控股的都在追老婆,但是都没追到,拿他们这些小喽啰发火。
陆铭宇陆爷便不用说了,先是绑了老婆,结果老婆跑了,现在怎么都哄不回来,三天两头往公司外头跑。
这一走,大权便移给了这位同样倒霉的顾总。
顾总倒霉,和这陆爷的倒霉程度倒也不相差几分。
小道消息传是因为顾总的老婆温言和别人结婚了,顾总一怒之下便找了外头的野花Alenda意欲刺激老婆回来。
但是看顾总这架势,应该是追妻失败。
六年前天后温言与顾氏天之骄子他们顾总的爱情故事,不失为一段佳话。
顾总前些年还在顾氏集团掌权时,其威名便在商界如同活阎罗般流传甚广,听者便先要敬畏三分。
见面更是得卸下周身防备与伪装,夹着尾巴说话。
Alenda小姐不愧是这其中一位控股人顾总的老相好,居然能顶着这么大的压力出现在公司,追着顾总。
前台小姐抹了把汗。
顾君弦走向电梯,就跟没看到一样按下专用电梯按钮。
Alenda挺住,本来离顾君弦十多公分硬是“假装”要摔入顾君弦怀中:“哎呀君弦哥哥我……”
顾君弦长腿一伸,迈入电梯。
Alenda扑空,砰地一下摔在地上,哎哟一声。
顾君弦按下电梯,在Alenda伸出一只手时,电梯门关上,精准夹住了Alenda的那只手。
Alenda又低呼一声,白嫩的手差点肿成猪蹄。
电梯门又缓缓打开。
“有事?”男人声音低沉几分。
顾君弦右眼皮没征兆地猛地跳了一下,突然有些烦躁。
心里突突的跳,也毫无预兆。
他把夏敬槐和栀年的信息发给民政局,已经叫王局吩咐下头的人,遇到这两位不允许办理婚姻登记。
按理来说,他该放心。
来日方长,他有无数手段,将栀年重新追回来。
今天却莫名不放心,就好像有是么事情要发生了一般。
Alenda勉强漾开一抹笑意:“你,你好久没找我了,我们今晚去吃个……”
顾君弦懒懒掀起眼皮,觉得好笑:“没事的话便不奉陪。”
Alenda揉了揉手腕,心想这男人可真狠,面上却还是挂着自认为甜美十分的笑:“君弦哥哥我订了玫瑰园的……”
这男人真是变脸大师。
她本来因为眯眯眼事件被雪藏了几年,却莫名被他突然捞出来捧红,还点名让她当凌云科技集团新产品的代言人。
她将代言服装穿好后,摆好妖娆的姿势发给他,他全都说不好看。
这难道不是在骄纵着她的脾气。
不是对他有意思是什么。
Alenda越想越想不通。
就算对她没意思,她也得捞一点再走。
能捞一点是一点,要不然这男人把自己当枪使自己还没出场费。
现在又如此冷漠。
顾君弦想起什么,不耐烦回应:“承诺给你的,去财务部找人拿。”
顾君弦声线压低,眼前的女人就像只苍蝇嗡嗡嗡地叫,吵得人心烦。
他做过最为愚蠢的一件事。
就是为了六年后以不那么卑鄙的手段见到栀年,而找了近期,把她捞出来,借着她那作天作地的脾气,将栀年炸了出来。
也不知道面前这只苍蝇。
到底误会了什么。
他连她的微信、联系方式都没有,只吩咐让他的助理办公室的人加了她的微信,让她多多挑刺。
跟在顾君弦旁边的助理汗颜。
对不起顾总,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我们谎骗了一下Alenda小姐。
见顾总并不想纠缠此事,旁边的助理战战兢兢将电梯门关上。
高速电梯从地王大厦一楼迅速穿入云层,抵达顶层八十楼,叮咚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顾君弦拿出突然振动的手机,皱着眉头看了眼接起。
男人将扣在脖子上的领带扯松了些,这好似才喘得过气,勉强压下心头那点快要呼之欲出的焦灼感。
“顾…顾总,血缘关系报告出来了……”对面气喘吁吁,“是您的孩子……”
男人扯着领带的手僵了一下,随即有些颤抖。
那天他回去的时候,发现了粘在大衣上的一根头发。
头发有些细软,比他的头发长,发质很好,明显不是他的。
他那天只接触了一个人,在温家外头抱了一下那小鬼,回来后便拿这根头发去做了DNA鉴定。
说是还抱着一点侥幸也好,说是给自己一点希望也罢。
鬼使神差地,他便觉得,这孩子与自己有跟莫名的纽带。
刚开始他只觉得这小屁孩儿只是因为是温言的孩子,温言又和栀年是姐妹,才觉得对这小孩儿有种熟悉感。
回去后才觉得,怎么想怎么像自己,怎么想怎么像栀年。
眉、眼、鼻简直照着他的模样一比一复刻。
那两瓣唇,与时常入梦与自己交颈缠绵的栀年的唇,更是相似。
他争取找出和栀年的一点点联系,既然没有,便去争取。
不惜用手段将栀年哄骗出来。
或许是受了知道夏敬槐要和栀年结婚消息的刺激。
他只想再找出与她一点点的联系。
事情本不可能那么巧。
但事情他偏生如此,发生了。
他们的孩子,没被他亲手扼杀掉……
顾君弦喉头哽了哽,握着领带的手控制不住地颤起来,失而复得的喜悦一瞬间吞没他的心头。
跟着声音也颤起来:“幼儿园地址。”
男人正要往回走。
对面终于缓过劲来了:“但,但是……”
顾君弦脚步顿住。
办公室大门突然被推开,另一个助理拿着电话差点摔在地上:“他们…不,不见了!”
喜悦如同海水退潮,重新起浪的是无边黑暗。
男人周身气息沉得厉害。
“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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