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们的麦子机成了面粉。
那大叔靠墙边蹲着又吃了一锅烟。
在我们前面来机面的一个妇人,她机了两袋子小麦,是自己在家用清水淘洗的,晒了两天才晒干。
其实麦粒也都很干净,机器收割脱粒,无非是淘洗打虫的农药。
那妇人整整卖了一袋子麦麸皮给那大叔,八毛钱一钱,我看大叔掏了五十多块钱给那妇人。
胡顺把面粉及麸皮提到磅秤上称,九十八斤,机面粉五分斤一斤加上脱皮是三分钱一斤,合算八分,加工费不到八块。
胡顺又把一袋子大米和稻糠提到磅秤上称重量,一百六十斤,三分钱每斤,加工费是四块八。
胡顺掏出十五块钱给面坊老板,老板从他的钱盒子里找出两块五毛钱递给胡顺。
我们机好面,后面暂时没有人了,因为天近晌午了。
所有的机器都停下,耳边轰鸣声也就没有了,刚才相互交流都是大嗓门子在交谈。
这会子那大叔指了指靠北墙边一大堆脏面问道:“多少钱一斤,我全给买了。”
那面坊老板说:“一块。”
大叔说:“就胡吊扯!那脏面哪能要得了一块?那里面不纯是面,还有尘土!”
面坊老板说:“你才胡吊扯呢!面坊里都是水泥地面,干干净净,哪里来的泥土?”
大叔说:“鞋底子带进来的呀?凡来这里机面的,你一脚土他一脚泥,在这里走来扭去,把泥土留下,又把面粉带走。”
大叔说着话,一双眼睛叽里咕噜的转动着。
面坊老板白了他一眼,“可买?买就拿口袋来装,不买的话,趁这时没人,我就回家吃饭去,我要锁门了。”
胡顺一听这话,连忙把袋子都搬到板车上,他喊我坐上去。
菜市上几乎没人了。
还剩几个菜贩子在收拾菜底子,准备收摊了。
胡顺停下板车,准备去买几个土豆。
几个菜贩子看到有人来,都忙不迭的吆喝着,菜便宜卖了。
反正板车就停在路边,我们随时都能看到,于是我也下了车走了过去。
几个菜贩子的菜也都剩的不多了,几家都有土豆,我挨着个看了一遍问他们土豆多少钱一斤,他们齐心一至的都说八毛!
我相比较一番后,感觉有一家菜贩的土豆比较光滑,那样刮皮也好刮。
于是,我就奔向那家,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
我走到他跟前低声说:便“宜点,你往回带也是累赘,不如卖了再进新的?六毛,我买十斤!一下子给你减去三分之一的负担!
在不远处正欲买土豆的胡顺,看到我在另一个摊贩跟前,他就站起身来,那个摊贩问:“诶?你拾拾捡捡的怎么又不买了?早半天都卖一块钱一斤呢,这个时候下集了,给你八毛很便宜了!”
胡顺没有回声。
那摊贩又说:“七毛?你买吧!”
见胡顺还不言不语,立刻又减去一毛。
“六毛钱一斤?你看,我都照本卖给你!捡到了卖到了,品相不好看,其实都一样吃。……你这小伙子咋不说话?也真是的……”
“你看,那个菜贩子一毛一毛自往下降价,还上杆子劝人家买呢。你还在这儿拿住劲儿的要你?
你不卖就算了,我去她那儿买,反正她那儿也不多了,顶多也就十几斤吧一环,五毛我全都给她买了。”
我说完起身正欲抬脚,我跟前的小贩连忙说:“你先别走,我看看我这还剩下多少,先称称看。”
小贩说着话,连忙把地上的大小土豆都捡到尼龙网袋里,上秤一称,不到二十六斤。
我就说十三块钱吧!
那小贩一愣神,皱眉道:“十五块多呢!”
我说:“什么十五?你这土豆儿子土豆孙子全都捡给我,我给你十三都慷慨了,别忘了,还不到二十六斤,只有二十五斤!
算了!不买了。”
我作势要走,那贩子抓住我的衣角,“我四毛钱进的,五毛钱卖给你,我连力气钱都没挣到。”
“挣头不赚尾,刚兑回来的土豆又大又新鲜,大中小分拣出来,三个价,你现在卖给我的都是你干赚的。
力气是浮财,用完了它又来!贩卖菜也可以呢,即挣钱了,自家也有菜吃。”
我又在他的摊位上买了两块钱生姜。
我递给小贩十五块钱。
小贩又抓了一把失了水份的小葱塞入尼龙网袋里,“以后常来我这买菜啊,我都给你算便宜!嘿嘿嘿!你这嘴皮子真利索,小账算的快,我喜欢!”
我只是笑笑,把土豆提到板车上。
要卖给胡顺土豆的女贩子和刚刚卖给我土豆的男贩子三言两语间互骂了起来。
我坐上车说,“赶紧走吧!”
我们才没有闲心在这里看他俩骂架。
胡顺说:“今天是星期六,小学生都没有上学,街上往常这个时候才挤呢!”
胡顺去商店里买了三十个鸡蛋,两包盐,一小桶油,还有一袋洗衣粉。
先前我陪嫁盆里,我大姐也买了两小袋洗衣粉放进去,由于我不在家,也都不知被拿哪里去了。
胡顺又买了二斤腌制的酱咸菜。
来到一家烧饼店,他果断的把板车停在店门口。
“顾然,下来吃点饭。我饿了!”
他要了两碗羊杂汤,十个烧饼。
汤碗很大,汤里放了芫荽和蒜苗碎。
桌面上摆放小料,可以随意添加。
我倒一些醋在汤里,我喝了一半,吃了两个烧饼,就饱了,把剩下一半的汤与羊杂推给了胡顺。
他吃的满头大汗,他在汤里放了辣椒油!
这时那个自称郭庄的大叔也把板车停在小饭店门口,走了进来,他一身面粉也未拍打,往板凳上一坐,都震起身上的粉尘。
店里除了我俩,其他食客都显露出厌恶的神情!
大叔看到我俩,幽黑的面庞挤出灿烂的笑容,露出一口满是烟垢的大黄牙。
“还真是巧呢,你俩也在这吃饭?
老板!来一碗羊杂,两个烧饼!”
老板答应一声:“好啦!”
随着话落,老板娘给黑脸大叔端去两个烧饼。
接着老板给他端去一大碗羊杂汤。
黑脸大叔随即就从口袋里掏出六块钱递给老板。
他拍拍自己的肚子,随阿大嗓门又想起:“尼玛!不吃不喝,对不起自个!你不疼自己,谁疼你?嘿嘿嘿!”
笑过还转头扫视一圈店里十多个吃饭的人。
“饭店不大,生意挺好!
来吃饭的人还不少。”
说完就闷头喝汤吃饼。
老板说:“小姑娘,汤可以加的,不要钱!”
我说:“真的吗?”
因为店里除了我一个年轻女性,其他都是爷们!
老板说:“真的!”
于是我把碗里的羊杂都倒入胡顺的碗中,起身去盛了半碗青汤,加了蒜苗碎、醋、香油、胡椒粉,端回座位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又喝了半碗汤下肚,浑身暖洋洋的,脚手都火热起来。
胡顺也加了半碗汤,几口就喝了精光。
算了账,付了钱,两碗羊杂汤十块,十个烧饼五块,又花去十五块钱。
也不知道胡顺问他老爸要了多少钱?
我把剩余的两个烧饼装进问老板要的塑料袋里,便不再耽搁,我依然是坐在车上,胡顺连忙拉起板车就走。
刚走几步,就见后面黑脸大叔连忙跑了出来,大声呼喊:“小伙子,等等我,俺俩顺路,一阵走,拉拉呱儿。”
人家都这样说了,胡顺也不能抹了人家的面子,就站在原地等黑脸大叔追上来。
我看见他的板车上又多了一个袋子,应该是脏面,那一大袋子应该有百十斤,他那板车上的东西有五百斤的重量。
黑脸大叔拉起来感觉很轻松,为了能追上胡顺的步伐,也是大步如飞。
“大叔,你机了这几袋子青糠料能喂多长时间?”我问。
他说:“两个月。家里两头老母猪,一天喂两顿,一头猪两瓢青糠一瓢麸皮,那脏面舀上一瓢用开水烫熟加水把几样搅和一起就行了。
老婆子在家喂,我把东西买齐就成。
猪仔喂配合饲料,省事!五十多天到两个月就有人来买,成窝端!喂多年老母猪了,猪贩子,养猪户还是喂单头猪的,都来我家里逮!”
我问:“那,在你家喂饲料,逮回家,没有饲料喂,好养吗?”
黑脸大叔连忙回道:“好养!抓回家,它若不吃,饿个一两天,啥都吃!
五六十天的小猪饿个两天三天也没事!
想不想喂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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