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老孙退休了
程飞回到了西朗山烂尾楼里的家，推开熟悉的院门，他抬头的第一眼就看见了父母，不由得喉头一热，“爸妈，我回来了。”
进门前，其实他犹豫了一下。
透过略微稀疏的木板门，他望见父母正好在这栋别墅的毛坯房里坐着聊天，满头的银发比黑发要多了，母亲常常沉默，父亲则常常听不见母亲在说什么。
其实自从父母住进这栋烂尾楼，他就很少回家了。
这个破败的家没有一点像家的样子，大门口和窗户四处透风。如今11月份，走进烂尾楼更是有种套着短褂子穿过风口的感觉。刺骨的寒意透入了骨髓，他不由得把全身缩起来。
程母一听这熟悉的声音，激动迎过去，“哎，小飞提前回来过年了？”
程父也惊讶，“小飞，生意不好吗？”他还记着儿子出去做生意的事呢。
程飞一坐下来，立刻对上母亲那双炙热又好奇的眼睛，不禁低下头来，原来父母们果真还没知道自己去坐牢的事情。
别墅里不通水，更不通电。往日程父程母都使用蜡烛照明，所以更不可能使用手机的了。至于喝的水则得去山顶一个天然湖水里挑回来。
这让程飞一下子哑口无言，“爸，今年的经济状况普遍都不好。很多大公司都倒闭了，老板也都跑路了，所以我没挣到什么钱。”
“不是，还有你爸的功劳。”程母说。
此刻，夕阳下沉，把云朵染成了红色的丝带，丝带蔓延开来，笼罩了半边天空。那片红差点把别墅里的小青菜也都点缀上了一层绮丽的色彩。
清澈的湖水里有个倒影，离他不远的岸边蹲着一个人。“嗬！”他吓了一跳，那片茂盛的水草里什么时候藏了个人，怎么老半天了都没察觉？
又是这熟悉的咒骂和威胁，小时候程飞最厌烦这个，但现在的他反而颇喜欢的。这句话多么中听啊，过去的自己怎么没发现？
可能是最近的窝囊事太多了，也可能是七个月的坐牢经历让他变得更伤感、阴郁，同时也更沉默了。
但是那人不仅没停下脚步，反而走得更快了。
程母哭喊着说：“都怪这个死老头，一辈子做不出一件为家里人好的事来！”
只不过宋小凡卷走的钱真的有一部分属于他吗？如果一定要把这个问题刨根到底的话，那么程飞的答案是——有的。
正想仔细打量，那人突然起身，随后大步流星走开了。
当初要搬过来的一个契机是家里的老房子年久失修，连房顶都整个塌下来了。家里拿不出一分钱来重修这个房子，即便是一个简单的屋顶都没钱！
更何况，不到两天，房子的围墙也轰然倒塌了，像是在无声地控诉岁月对它们的摧残。
程父很委屈，“又怪我，这耳朵能由我控制得了吗？”
环顾四周，院子里的小青菜长势非常旺盛，他指指它们问：“妈，这都是您种的吗？”
程飞以为自己出言莽撞了那个人，他才突然走掉的。他的发型是用离子烫烫过的，整个头就像一大卷煮熟的泡面贴在头脑一样。衣服跟周围的树木差不多颜色，没多久，那背影就彻底融入了树林里。
“最初介绍我去打工的同伴已经弃我去了，生意还没做起来，他就卷走了我的钱。”他扯了一个谎。
不过，一件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这样的事情该怎么解释，又有没有合适的时机可以告诉他们？
一听这话，程飞又有些紧张了，“妈，爸的耳朵一直没去看吗？”
另一个契机就是好家园集团房地产商林志强宣布破产，其名下的这一大片毛坯房别墅立刻变成了烂尾楼（还有许多别墅连毛坯房都没盖好）。
可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无形中把这个合伙人想象成了宋小凡。没错，如果说合伙人是宋小凡的话，那么他们要做的生意就是去挖掘宋辉留下的金子。而今，哥们小凡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程飞和母亲对视了一眼，有些无奈地摇头。
四五.七六.一七五.三九
程母戳戳程父的脑袋，大骂：“你真是老糊涂了，耳朵越来越背了呀！”
在外面得不到任何支持的他，听见母亲这为己撑腰的话，不由得笑了，“呵呵——妈，人家都把钱卷走了，难道还留在原地等着你来揍啊？”
“小飞，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程母拉着程飞坐在程父的凳子上。
想到这里，程飞的脚步加快了。
“啊？你的钱不会是被其他老板卷走了吧？”程父问。
程母抬头望天，程父走过来拍拍程飞的肩膀，“小飞，下次看人看仔细点。”
挑水的活异常艰难，可想而知平日里在这里生活需要多么大的力气和勇气。
程飞主动承担这个家务，挑起扁担就往外走。这事是他每次回家必做的一件，西朗山的山顶异常开阔，从别墅大门往那边走也得好一阵子。
“嗯嗯，知道了，爸。”程飞点头。
该做晚饭了，不过家里的蓄水罐子正好没水了。
“啊？那也是。”程母说，“那小子逃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天涯海角吧！”程飞摇头。
程母对此气得骂骂咧咧，一贯爱唠叨的她又开始发作了，“黑心肝的，你告诉我是谁，下次我见了他，肯定要把他打得连爹娘都认不出来！”
程飞沉默了，这荒山野岭怎么住人？
那背影越看越像宋小凡，他喊了声：“小凡，是你吗？”
来到了湖水旁边，他把水桶沉入水里。等水桶半满的时候拎出来放脚边，再用另一只桶提小半水来把该桶装满。之后继续给另一只桶灌满清水。
父母说要搬到这里来住，他强烈反对。但他们老了，程父坚定地说：“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也不可能跟你去城里租房子住，说得难听一点，你也没那条件。”
“哎呀，看什么？这深山老林的，最近的医生也得翻过几个山才能见到。”程母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所以他唯有努力奋斗，才能给父母创造良好的生存条件。
他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忽然注意到母亲脸上的皱纹更多了，她以右眼可见的衰老速度老下去。
但是程飞适应不了，此刻的他心里更有一种负罪感。
程飞不知道，但此刻显然不是最好的解释机会。或许，可以的话他想这辈子都瞒着他们这件事。不光彩的事情，他心里对此有1000个抗拒。
小凡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打扮。
可他为什么那么像宋小凡？
真是个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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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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