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凌帝一愣,抬手掐了下淑贵妃的脸,淡淡:“那瑶荷会让朕去打东渡吗?”
淑贵妃心中一滞,但面上仍旧云淡风轻,启唇道:“自然不会,臣妾希望皇上的天下国泰民安,这样臣妾就能一辈子在皇上身边,与您相守一生,看遍世间繁华。”
她那副天真的模样,再次令庆凌帝无语凝噎。
她像是一面铜镜,轻而易举便能照出他的阴暗面。
令他无所适从。
淑贵妃瞧着时候不早了,便道:“皇上,臣妾的姜汤也送到了,迎安还在广陵宫里等臣妾,臣妾就先回了。”
庆凌帝瞧着她,缓缓道:“今夜朕去广陵宫中用晚膳,让小厨房多做些。”
淑贵妃屈膝婉拒:“皇上,昨夜迎安闹觉,闹到很晚,臣妾今日想早日休息,只怕是等不到皇上来了。”
话落,庆凌帝看向她:“公主闹觉,自有嬷嬷去管,怎的需要你这个母妃去操劳?爱妃此言,不像是真话。”
他的眼神直直落在淑贵妃身上,仿若要看穿她。
淑贵妃垂着眸,半晌后才抬眸,含着泪道:“皇上,臣妾不想成为整个后宫的敌人,臣妾只想做皇上您的心上人,至于其他的,臣妾并不强求,臣妾落了一身的病根,迎安也受了伤,后宫争斗纷争不断,臣妾怕极了,恳请皇上,若是真的为臣妾好,便叫各宫姐妹都瞧瞧皇上,这广陵宫中的每一砖每一瓦都认得皇上是广陵宫中的男主人,您不用日日都来,臣妾实在惶恐难安。”
话落,她眼角的泪倏地掉落,砸在了衣襟上,漾开了一小片,像是绣上去的花瓣,格外惹人怜爱。
庆凌帝瞧着心疼,直接上前揽住了淑贵妃的肩,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带。
“朕竟不知,瑶荷心中是这样的,朕还以为,给你全天下独有的宠爱,你会开心。”
淑贵妃垂着眸,依偎在他怀中,启唇道:“臣妾自然是欣喜的,但是皇上可曾想过,臣妾身为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已是宠冠六宫,父亲又身居高位,那各宫姐妹会如何看待臣妾,推己及人,若是旁人如此,臣妾只怕是恨透了她,欲除之而后快。”
庆凌帝瞧着淑贵妃,眼睛里满是疼惜。
“你为朕委屈至此,朕却不知。”
淑贵妃跪下抬眸望着庆凌帝,沉沉道:“所以,皇上,臣妾只盼您将臣妾放在心里,并非是放在六宫视野中,此生能得皇上真心,瑶荷死而无憾。”
庆凌帝瞧着眼前的淑贵妃愣了愣。
他抬手将她扶起,温声:“朕答应你。”
“那皇上,臣妾便回宫了,您莫要因朝政问题不顾身体,要按时吃饭,一日三餐都要写在信件上,让小广子带给臣妾,臣妾也会将臣妾所吃食物写在后面,以寄相思。”
她的温柔似水,与后宫只会争宠的嫔妃不同。
永远能让他想要将一颗心原原本本地掏出来递给她。
哪怕他们已经相处了这么久。
淑贵妃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御书房,她温声道:“你们远远跟着,本宫想一个人散散心。”
众人不解,但是淑贵妃的吩咐,没人敢不从。
小五子便让贵妃轿辇远远地跟在最后头,淑贵妃则在前头不紧不慢地赏景。
从御书房到广陵宫,路过一小片花园,里头有假山。
潺潺清泉,汇成了小瀑布,因着冬日里凉,此刻已经结冰,但是下头的鱼儿却游得欢快,极具观赏性。
淑贵妃停住脚,回头看向众人:“你们在此处等着,本宫想去山顶瞧瞧。”
小五子忙道:“娘娘,冬日结冰,路滑的紧,不如,让奴才跟您一起,也好照看您。”
淑贵妃摆摆手,淡淡:“不用,本宫有分寸。”
她坚持,小五子便也没有再开口。
淑贵妃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假山,刚走入,十四爷的声音便响起:“多谢贵妃娘娘冒险前来赴约,学真不胜惶恐。”
听到他的声音,淑贵妃本能地吓得一颤,平息后道:“十四爷如此着急叫我过来,莫不是遥之出了什么事?”
十四爷勾唇垂眸:“遥之无心朝政,一心要做逍遥客,他若是都出了事,只怕是整个京城都要沦陷了。”
宫规森严,到处是眼线。
淑贵妃没有心思与他吵闹玩笑,她淡淡:“十四爷大义凛然,舍弃小我,不比遥之,只为贪图享乐,碌碌无为。”
话音落下,十四爷脸色微变,眸光里闪着暗光,转眸瞧她。
“贵妃当真以为遥之碌碌无为?”
淑贵妃垂下眸,勾唇:“当然,京中无名,人人都不知丞相府中还有一位少年,年十七,好酒,朋友遍布天下,甚至,那幅被炒出天价的塞外风雪图,便是出自他之手,年少成名,却又籍籍无名,只有十四爷这般与之交情甚深的挚友才知晓遥之的才华。”
十四爷淡淡道:“明珠,就算蒙了尘,那也是明珠,此次我入宫,除了请旨去边境平乱,还有一事,近日,遥之突然在京中购入大量门店和府邸,其中还包括姜氏被查抄的府邸,我担心,他与朝廷有关联,惹祸上身。”
淑贵妃闻言,脸色变了变。
但是十四爷毕竟是外人,她也不能表现的过于明显。
“许是他有朋友要做生意,遥之出门闯荡许久,心中应当是有一杆秤的,他知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十四爷瞧了眼淑贵妃,垂眸浅笑:“贵妃说谎时,依旧不敢看人的眼睛。”
他的调侃,实在令人心生不安。
瞧着她脸色有些尴尬,十四爷便道:“遥之在京中只有我一个挚友,他的所有朋友,我都知晓,但是最近,他总是遮遮掩掩,不敢将真情告知于我,我猜测,他应当是遇到了骗子,还或许是别国的探子也未可知,外出边境平乱总是不放心,所以便想告知贵妃娘娘,若是有时间,劝劝他,丞相府中,遥之只听你的话。”
淑贵妃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十四爷入宫竟是为了遥之。
她原以为是衡郡王之事。
如此想来,衡郡王府,只是意外。
瞧着她松了一口气,十四爷移开了眼。
为着见一人,找了这诸多借口,此去,不问去路,不问归期,生死有命。
能在死之前见她一眼,就算下一瞬便赴黄泉,也值得他冒死从衡郡王府逃出。(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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