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深情的眸子,多么相似,从前的忽拙,也是这样看她。忽拙比赵正更为热烈,他爱她的时候仿若一团熊熊燃烧的火,为了能给她名分,能明媒正娶,他曾为她抗旨……
怎么又会想到忽拙?沈悦兮恍惚了下,有意识地让自己停止对往事的回忆,她将头扭向别处,却看到那边立着一个寂寂的身影。
沈悦兮不认识她,于是看了看赵正。
赵正顺着沈悦兮刚刚张望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赵和,先皇那一辈里最小的公主,因为生母位分低,先皇又在她八岁时驾崩,所以她一直也不怎么受待见,在宫里挨着日子,如今十八岁了还未曾婚配。
“赵和给七哥请安。”见赵正看过来,赵和便走过来,给赵七爷请了安。
然后赵和看了看沈悦兮,祈天礼那日她身子不爽便未曾列席,所以她并不认得沈悦兮,但刚刚在一旁看着,也猜出几分沈悦兮的身份。
赵和虽未参加祈天礼,却听自己宫里的宫女说过一嘴关于祈天礼上七王爷带着一个女子引来宫里好大动静的事,想来,便是面前这位女子罢。
沈悦兮生的实在是好,连赵和这般在宫里见多了后宫佳丽的女子也觉得沈悦兮眉眼如诗如画,所以也就不惊讶祈天礼那日的事了。又听说太后喜欢她,身子不爽也要特意将她宣进宫,赵和在宫里十八载,见过太后的次数多了去,太后一贯的端庄雍容,对她这个公主也是不冷不热的,倒不知会如此喜欢一个陌生女子,究竟是喜欢她哪儿呢?
见赵和一直在打量自己,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沈悦兮合了合自己的披风,扭头重新看向那些梅花。
赵正知道,沈悦兮是不想在此地久留了。
但他和赵和许久未曾见过面,怎好立刻走开,便拉住沈悦兮的手,对赵和道:“这是岳溪,”而后又对沈悦兮道:“这是赵和,十三公主,你们两个同龄……”
赵正这样说了一通,指望着赵和与沈悦兮能熟络起来,即便不熟络,也起码客套几句。
但赵和与沈悦兮相互看着对方,脸上并没有想要熟络起来的表情。
“听闻七哥府里得了新宠,入宫来又得太后欢心,想必就是面前这位吧。”对视了会儿,赵和先开了口。
赵和面冷,虽然在宫里不受待见,但是公主的脾气依旧不减半分,她的脸也是冷的,对着沈悦兮,话说的还算是客气,却半分笑容也没有。
这样的赵和,沈悦兮自然也是不喜欢的,她虽不是公主,但是脾气也并非是好的,所以她冷笑了下,没有说话。
空气似乎比刚才更加尴尬。赵正伸手在鼻子下蹭了蹭,干咳了一声,试图缓解一下凝固的气氛。
可是赵和与沈悦兮只是彼此冷冷相对,再也无人肯说话。
“太后身子不大爽利,我们入宫陪几日,若你无事也可常来福寿宫走动走动。”赵正只得挺身而出,溶解比冰雪还冷的氛围。
赵和垂眼笑了笑,心想太后又不待见自己,去了不是给太后添堵么。但嘴上,她仍是淡淡说了句:“好,待午后我去太后宫里请个安。”
“梅花也开得好,料你也是为赏梅而来,我们来了有些时候了,便先走了。”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赵正也只得说了告辞的话。
赵和听了这话,笑着微微屈了屈膝,算是跟赵正辞安。
赵正带着沈悦兮离开御花园。
待他们走开一段距离,赵和才转过身看了看他们,沈悦兮的背影纤瘦,在赵正高大身影的映衬下尤其显得我见犹怜。
张望了会儿,赵和收回目光,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怅然,刚刚七王爷说她和沈悦兮同年,可是沈悦兮的身边有了七王爷,七王爷对她视如珍宝,而自己仍是孤身一人,应该会一辈子孤单吧,她心里没有爱慕的男子,也不想皇上给她随便指给谁婚配,所以,就这样在深宫里慢慢枯萎吧。
想到这里,赵和的心里越发凄凉,脸色也越发的冷漠。她的冷漠不过是她的伪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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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和公主还未婚配吗?”走出老远,沈悦兮才开口问赵正。
是。赵正回道。
赵和也实在是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但是她是不受宠的公主,只怕皇上忙于国事,若无人提及,他早忘了赵和的终身大事吧。
“只怕也不大好寻个相当的人家,娶个公主本就是找个祖宗回家供着的事,一般人只怕没那个胆子。”沈悦兮说道。
沈悦兮说的没错,娶个平常人家的女子回家是做媳妇,可是娶个公主,一家老小都要谨慎着,惹了公主不高兴,只怕是要遭祸了。
“宫里祖辈这么多公主,也没见哪个剩下了。”赵正对沈悦兮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做了驸马,自然便有荣华,为了荣华,忍一些屈辱又何妨?这样的男人多的是。”沈悦兮说着这些话,又想起忽拙,娜仁对于他来说,大概也是公主般的存在吧。
又是忽拙,沈悦兮在心里对自己冷笑了下,而后疾步往前走去。
赵正看着沈悦兮的背影,有些疑惑,转念却明了,沈悦兮定又是想到忽拙了吧。
赵正在心里叹息,他在想,沈悦兮是那么通透的女子,可是在忽拙这件事上,她还是十分偏执,就连他这个局外人都觉得有疑点的事,沈悦兮却深信不疑,并以此来折磨自己,让自己痛苦不已。
沈悦兮目前这种状态,赵正也无能为力,也只好等来年开春去了边疆,查明真相,她方能解了心病吧。
而一旦解了沈悦兮和忽拙之间的误会,那么沈悦兮还会再跟着自己回南夏吗?想到这里,赵正也不由忧虑起来,他既不希望沈悦兮痛苦,也不希望她离开自己,所以该如何呢?
赵正心内叹息一声,竟也有些惆怅起来。
皇上下了早朝,在勤政殿批了会儿奏折,便去了福寿宫用午膳。
太后特意让自己的小厨房做了丰盛的午膳,早早的便派人通知了皇上,难得赵正也在宫里,平常的日子,一家人用顿平常的膳。
午膳的时候,太后是十分开心的,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在,一同用膳,这样的时光不多。
等膳的时候,母子三人闲聊,赵广很想将赵正带着沈悦兮去逛青楼的事说给太后听,但又不能说,说了就等于在赵正面前承认自己一直派人在监视他的行踪。
所以赵广手里捻着一个玉串,有些抓心挠肝的,急。
“岳溪来京城时日不多,老七你可有带着她四处逛逛?”正急着,太后竟然开口问了这话。
赵广立刻抬眼看了看赵正,等着听他的回答。
“眼下天气还有些寒凉,也便未怎么逛,怕悦兮着了凉便不好了。”赵正淡淡回了句。
赵广在心里冷笑了下,然后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沈悦兮,沈悦兮也是一脸平静。
“可是朕怎么听说你曾和庞世聪在花楼里一道儿喝过酒。”赵广干脆挑明了。
“皇兄真是无所不知。”赵正笑了笑。
“庞世聪的事朕自然是清楚的,顺道又提到了你朕也颇感意外,七弟你怎么会和庞世聪一道儿喝酒?还是在花楼那种地方?”赵广一连串的发问,眸子里有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是妾身对花楼好奇,才央着七爷带妾身去瞧瞧的,太后,都是妾身的错。”赵正还未说话,一旁的沈悦兮抢着回道。
太后本来听说赵正在花楼里和庞世聪喝酒,心里还有些怕沈悦兮不高兴,这会听沈悦兮说去花楼是她的主意,太后竟然笑了起来,对赵广道:“哀家就说这丫头跟旁人不同,这主意怕也只有她想得出。”
太后竟然不觉得沈悦兮举止不当,赵广颇为无奈,他蹙眉看了看沈悦兮,她倒真是会替七王爷解围。
一旁的皇后也觉得有些好笑,对太后道:“难得是七王爷竟然也肯带着岳溪去了,换做旁人只怕提都不敢提这样的要求。”
赵正是真的宠着沈悦兮,这一点连皇后也有些羡慕,她身为一国之母,得到是皇上的尊重,却并未得到男女之间的情爱,至于宠爱就更不曾有。
“既然是皇家的内侍,也该有些分寸,花楼那种地方岂是女子能去的。”见没人责怪沈悦兮,赵广只好亲自出马。
“皇上说的是,臣妾以后会谨言慎行,不让七王爷为难。”沈悦兮立即认错。
“好啦好啦,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太后笑着打断赵广和沈悦兮的对话,生怕赵广会再责难沈悦兮,然后太后转移了话题,“那个庞世聪也是,来年便要大婚的人了,见天的也没个正经时候。”
庞世聪的花花名头,整个京城都知道。宫里也不例外。
说起庞世聪的婚事,赵广又陷入沉思中。
“庞允给庞世聪婚配的是滇南一带有名的富贾家的小姐,这样一来他又有权势又有财势,滇南一带更无人能压制得了他了。”赵广说着,心下有些烦恼,便换了个坐姿,手里的玉串儿捻的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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