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300.干正事儿去
厚重窗帘遮蔽阳光，不开灯的房间里，不算是完全的黑。
锋利刀刃压在青筋突兀的手臂上，猛地一划，一长条鲜血涌出、流淌，滴在洁白的床单上。
鹤冲天没有发出声音，只体会这爽快的痛感。
自有记忆以来，他最大的痛苦是不受控的心魔，唯二的目标是报仇报恩。
沈香引出现，不讲道理闯入他的世界，摧毁他的意志。
报仇不再有好好活着重要。
奔涌的血，随着脉搏跳动，鹤冲天闭上眼睛，眼前快速闪过无数画面，每一个画面都是无能为力的求而不得。
沈香引刚接通，就听到对方欣喜的声音：“沈姑娘，不好意思下午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领导办公室！你都想不到！我才入职三天！叶总就把我安排到业务部了！还说要业务部经理亲自带我，给了我好几个优质客户！”
这孩子，看着蔫蔫儿的，怎么这么倔？
一道黑影跃上桌面，拱了拱沈香引的手，沈香引顺手拂过玄果黑亮毛茸茸的耳朵。
“万一……”
“我不会害你！满遮奇迹吃人！你……“
让他离职的话，是有些残忍的，但是比起前途事业，保命还是比较要紧。
这是夏新省最大的一条河，穿越热带雨林，流经广袤的橡胶林，最终将汇入南洋。
得到了从前最想要的答案，鹤冲天心上绷着的一根线骤然断掉。
……
沈香引如预期没有收到鹤冲天的回复，心里空落落。
她的余生那么长，拿出区区五十年赔给他，可怜他？
“有了万一再说，沈香引，现在怎么说？你还要自闭多久？”玄果抬腕，摩擦指甲。
她说她会补偿她，什么都可以。
上天真是跟他开了个好大的玩笑。
好歹毒的一句话，沈香引又补了一句：“好工作哪都有，你还年轻。”
唐刀的利刃又割入皮肤几分，鹤冲天下颌绷紧，胸口沉重起伏。
沈香引接下来的话，更加让他如坠冰窖。
沈香引心里的烦躁涌动更甚，同样提高声调，“对！你不行！别人我管不着，你不用辞职，直接不要去！你刚进公司就被提拔，不想想为什么？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刀伟挂了电话。
“喵——”玄果撤开跳到对面的椅子上，嘭一下又幻成少年，“不撞南墙不回头，别管他了。”
想要撕开黑暗，必先跻身黑暗中心。
母亲让他寻觅长生法，对李道光如此感兴趣，会不会也是在找沈香引？
途经满遮的沧浪江平缓宽阔，很安静。
沈香引呃了一声，“你现在在哪？”
沈香引说，那些人为了觅长生，无所不用其极。
犹豫再三，他还是打开来看。
“娜萍奶奶就这么一个遗愿。”
她想要一个快刀斩乱麻的急攻方法。
他把手机丢到一旁，坠躺到床上，苦涩倒流。
下午五点多，刀伟回来电话。
细细算来，他信心满满上班还没几天。
沈香引还是一如既往的自私，只管自己痛快，不想憋着，想说就说，不管他听了作何感想。
如果他想完成母亲的期望，母亲也会伤害沈香引吗？
鹤冲天像是读不懂这些文字，盯着屏幕直到熄灭。
月光如水，洒在沧浪江面上，泛起银色波光。
沈香引给刀伟打了个电话，拒接了，他很快回来消息，说在上班。
身后有车大灯照过来，沈香引旋即转身，靠在栏杆上，面前是叶蓉的帕拉梅拉。
刀伟打断沈香引，声音发颤的说：“不管这个机会沾了谁的光，只要落我手上，我就会好好把握！”
“他又不是小孩，他的人生甚至人身安全，都不需要监护人。”
又是这种感觉，和上次一样，他觉得中彩票一般的喜事，在沈香引这里掀不起丝毫波澜。
这不是纯粹的感情，夹杂了怜悯和弥补。
他不要她同情。
在此以前，她还得安顿好刀伟，不能让他有危险。
屏幕上明晃晃着沈香引的名字。
她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时不时捏出细微的吱吱声响。
他突然觉得很累。
要怪沈香引杀了他们吗？怪不得，也怪不起来。
他不敢细想，只知道，母亲对他的嘱托，他是没办法完成了。
嘟嘟嘟——
他的父母，是邪教徒，剜沈香引的心，喝血吃肉。
“刀伟，我已经基本确定满遮奇迹这个公司有问题，为了你的安全，明天开始不要去上班了。”
过往三十年，像一个泡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是虚幻，破碎得那么轻易。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没了意义，连带他这个人，都没了意义。
沈香引啪一声把手机摔在桌上，抓了抓头发。
沈香引一拍桌，“不自闭了！干正事儿去！”
……
提示音打断沉郁氛围，鹤冲天回过神，惊觉自己在做无比懦弱的事。
眼下唯一的渴求，沈香引，好像也没了意义。
在即将切断一切的关头，鹤冲天的手机响，来了消息。
真好笑。
可她没时间伤神，颜料厂上百号人还在活地狱里煎熬，贪金也仍潜伏在未知中作孽。
他原本就是个漠不关心的人，这世上他在乎的东西很少，人更少。
他满心欢喜的分享喜悦，没有得到一丝共鸣，沈香引的语气听起来很冷淡。
满遮奇迹在本地众人敬仰，势力庞大，只手遮天。
她报警未必有用。
心魔，是她造成的，报仇？仇人是她。报恩？母亲要找的长生不死之人，也是她。
沈香引第一次好好欣赏热带夏新的地标性风景。
“不是。”刀伟提高了音量，“为什么啊？你们有钱人是不是觉得这种机会满地都是？满遮奇迹那么多员工，都干得好好的，怎么到了我，就不行？”
【贪金可能和满遮奇迹有关系，叶蓉也许知情，她手上应该有人命，不单纯，小心。还有，对不起……没能回应你的每一次，我比你更难过。】
“回宿舍路上……”刀伟语气黯然。
汽车熄了火，叶蓉踩着细高跟朝她走过来，笑得礼貌，“沈小姐，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沈香引不经意瞥一眼她的车，副驾驶位的阴影里坐着个人，正朝她这边看。
是鹤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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