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未雨绸缪偷摸拉手
庆安是有守岁的说法,也就是除夕夜灯烛通宵不灭,人们聚拢彻夜长谈,这叫‘照虚耗’寓意着来年财富充实,并象征着将一切邪瘟病疫驱赶走。
但这年头由于物资不是很充裕,像蜡烛、电力都跟不上,况且通宵守岁太熬人精力,所以不如早早闭灯睡觉,毕竟初一还有挺多事需要忙活呢。
五更天,庆安屯里一片寂静,只见大红灯笼高高挂,未闻鞭炮齐鸣奏响,家家户户都关了灯。
徐宁躺在西屋炕梢,听着徐凤在炕头酣睡的声音,横竖都睡不着。倒不是徐凤吵的,而是他有些感触……
至于有啥感触,无非是前世后半生孤苦伶仃,今生重新回来家庭和睦、父慈子孝、弟恭兄善……
像这种多情善感,基本每个人都会有,徐宁也不是啥铁石心肠的人,矫情矫情也不犯毛病。
直到四点多钟,徐宁才眯着觉,再次醒来便听见屯子响起‘叮咣’炮仗声,以及外屋地王淑娟、韩凤娇、杨淑华等人的对话声。
徐宁睁开眼,便瞅见李福强、王彪、王彪和刘天恩整站在炕沿,低头瞅着他。
“诶我艹!”将徐宁吓了一跳。
“哈哈…二哥,过年好哇!”
待他们走后,徐宁也没管炕上的被褥,披着棉袄,趿拉着棉鞋就奔去了茅房,等他回来的时候,正瞅见王淑娟撅着屁股在擦炕,今个肯定得来不少人,毕竟徐老蔫、刘丽珍搁屯子里挺有人情味的,跟谁都能处好。
李福强笑说:“不早啦,这都快六点半了,你咋睡这么死呢?我老婶喊你好几声,凤也喊了几声,我们过来推你两把,你都没醒。”
徐老蔫笑说:“紫烟、银河,你俩跟你二哥溜达去吧,等溜达完再过来。”
徐宁转身瞅见徐凤,撇眼徐龙,问道:“凤,二哥俊不?”
“穿衣裳呢,我也不是小孩……”
“俊!”徐凤跳起来喊道。
王彪低头嘀咕:“我有点不好意思。”
“你们先去,我还得洗把脸去趟茅房呢。”
徐宁去到西屋,将两个小筐装满瓜子、松子和榛子、糖,送到了东屋炕上,瞅了眼挂钟已经七点多钟了。
“凤都比你起的早,哪有初一趴被窝子的啊。”刘丽珍翻着眼皮,说完就退到了外屋地,不再理会他。
刘丽珍掀门帘说道:“赶紧起来吧,一会就该上人了,别磨蹭。”
“二哥,过年好!”孟银河呲着牙问好。
“大爷,那往年都没去过,咋……”
徐宁站在地柜前,抓起木梳拢了拢头型,徐龙进屋嘟囔道:“这家伙浪滴。”
东屋,徐龙站在王淑娟跟前催促着她快点捯饬,王淑娟紧忙擦了点雪花膏和万紫千红,便与徐龙等人往外走。
“行,晌午早点过来,十点来钟。”
“大爷,那我俩去了啊,一会就回来。”
“快去吧。”
“哈哈,完犊子玩应。”
“放桌子吧!”刘丽珍喊一嗓子。
徐老蔫坐在炕沿,翘腿指挥道:“大龙,伱领着挨家走走,别忘领着彪去你姜叔家。”
接着一帮人相互问个好,徐宁就拍着孟紫烟后背,说:“你俩进屋去吧。”
“老叔,我们先去趟老常家,完后直接回家待着了,等晌午再过来。”李福强说道。
“哈哈,我就说得将二哥堵被窝子里,果然堵个正着!”刘天恩大笑道。
王二利拽着王彪胳膊,“你别叭叭,知道啥叫未雨绸缪不?你还搁这装文化人呢,你大爷咋说你咋做得了。”
饭后,刘丽珍紧忙梳了两下头,她从早晨起来只搓了把脸,头发虽然不算很乱,但也有些碎茬子,再抹点雪花膏就完事了。
“诶呀,搁家睡觉踏实呗。”徐宁摆摆手。
王彪等人大笑两声,问了声好。
随即,李福强和杨淑华便领着金玉满堂走了,他往年就搁家坐着哪都不去,今年是搁老徐家过的年,又和常大年结下情缘了,所以他得领媳妇孩子去一趟。
“哈哈,好,俺家凤也贼秀气!”徐宁冲着徐龙扬扬下巴。
徐宁搓把脸便进到东屋,瞅见徐老蔫眯眼盯着他,嘴角扯了扯,似乎想要埋汰他两句,奈何想到今个是大年初一,就将埋汰话憋了回去。
随即,孟紫烟和孟银河也加入了队伍,他们在屯子里算是最大的一帮了,因为他们需要走动的人家都差不多。
往王二利和韩凤娇,刘大明和吴秋霞也都各自回家了。
屋内,刘丽珍和徐老蔫走出门,笑脸相迎,与孟紫烟手拉手唠了两句。
徐宁窜起身,一边扒拉衣裳,一边转头:“过年好,你们咋这么早哇,吓我一跳。”
随即,站在西屋地上的李福强、王虎等人便朝外屋地走去,李福强嘱咐道:“你快点嗷。”
两张桌上已经摆上碗筷、以及两三盘新煮的饺子和一些凉菜热菜。
“好嘞。”
徐宁穿上衣裳,将窗帘卸下来,瞅见徐凤、金玉满堂正在当院牵绳遛狗,玩的不亦乐乎。
今個早晨饭比平常吃的早,因为待会得去各家走动走动,拜拜年啥的。
这时,院门口走进来俩人,正是孟紫烟和孟银河。
拜年主要突出人情味,徐宁等人先去杜守财家,在屋里磕了点瓜子,没等屁股坐热乎,就顺道去了隔壁老黄家。
老黄家就是渔猎,王彪借冰川子的那个,老黄家俩儿子一个闺女,闺女比刘天恩小一岁,为啥来他家呢?因为黄立国和刘大明关系不错,两人不算磕头兄弟,但黄立国处处照顾刘大明,小时候玩的很不错。
接着又去了孟瘸子家,在孟家坐了十多分钟,喝了两口茶水,然后就起身走了。
这一头午徐宁等人走了得有十多家,如张银山、老姜、老赵、严金宝、老唐……这些人和老徐家都或多或少有点关系,像老唐、老赵的关系得从徐宁爷爷那辈说起。
九点半左右,一帮人回到了老徐家,这时候家里来人就少了,孟紫烟和刘丽珍唠了不少,等徐宁将孟紫烟和孟银河刚送出门,他就和王虎一同去了常大年家。
之所以先头没去,那是因为人多,而常大年是个喜欢清净的人。
他和王虎在常大年家待了半个多点,才起身往家走。
初一主要是相互走动拜个年,一头午工夫过去,剩下的时间基本就是闲着,除了唠骚嗑侃大山,要么就是打扑克、打麻将。
老徐家东屋的地面有一层瓜子、榛子和松子皮,但没人拎起笤帚扫,初一是不能扫地的,有一种说法是怕将财扫出去。
午后是一段闲暇时光,刘丽珍等人躺在炕上补觉,徐老蔫等人在西屋补觉,而徐宁则领着孩子在老王家玩扑克。
直到晚间饭后,在李福强、刘大明等人要往家走的时候,刘丽珍让他们将剩菜和凉菜都端上,又给他们拿了点烀好的鹿肉、狍子、野猪肉,以及蹄子、肝。
翌日,徐、王两家早早就去了杜守财家,虽说赵月娥昨个晚间就将菜预备好了,但正经炖菜炒菜也得忙活一阵呢。
有王淑娟、刘丽珍和韩凤娇的帮忙,赵月娥能轻松不少,几个老娘们一边整菜一边唠嗑,只觉着没过多久,菜就整完了,但抬头一瞅挂钟,已是晌午12点半了。
搁杜守财家也是放两张桌,老爷们在地桌方便喝酒,老娘们和孩子则坐在炕上,瞅着其乐融融,充满欢声笑语。
今个徐老蔫等人真是没少喝,喝到天色暗沉才结束,一壶十斤的散酒,被他们六个人消灭之后,杜守财又取出五瓶大曲。
虽说喝的迷迷糊糊、脚步虚晃,但是却没有吐,因为喝的时间长,酒精也在消融散去。
徐宁领着王彪、徐凤早早回到家中烧炕,等徐老蔫等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钟了。
初三,早晨。
刘丽珍现煮的饺子,切了点垛子肉、舌头,拌了两盘白菜心,配着咸菜简单吃一口,连续几日大鱼大肉,徐宁等人也都吃腻歪了,按照徐凤的说法就是去茅房都费劲,干使劲不出来。
王二利家四口人是在老徐家吃的,因为他们今个得去万业,刚吃完饭不大会,王虎正在家中和徐宁、王彪等人往车里搬东西呢,李福强、刘大明两家人就过来了。
这回王二利去万业,主要是商谈王虎和关花的事,以他和徐老蔫商量过后的计划是:
等两家盖完房子,徐宁和孟紫烟结完婚之后,紧忙就让王虎和关花办事,早点办完事,王、关两家人心里都踏实。
所以拿的东西除了大果子盒、一箱槽子糕、一箱罐头、五斤海带,还有烟酒糖茶、米面油等等,还有韩凤娇给关花做的一身衣裳。
待王二利四口人上车后,徐老蔫拍着车门嘱咐道:“搁路上慢点。”
徐宁说:“二叔,你要累了就让虎子开,他现在手把练的不错。”
“嗯呐,你们回吧,初四晚间应该就能到家。”
刘丽珍点头:“知道,到时候给你们预备饭,快走吧。”
随即,王二利踩着油门驱使汽车前进,王虎、王彪和韩凤娇都挤在副驾,这是直排座椅,搭个边挤一挤能坐四个人。
众人转身进到当院,刘丽珍指着堆在栅子旁边的灶台,说道:“你们谁有空,给外头这口灶重新垒垒,上回使一遍直冒烟,谁干的活啊?”
刘大明笑道:“我跟强子垒的,咋地,姐,哪冒烟啊?”
“哪都冒烟。”刘丽珍没好气道。
李福强笑说:“老婶,我老舅说他干过瓦匠……”
“他干过个屁,以前给你老叔打下手当过学徒工。”
“哈哈哈……”
当院一众人手揣袖口,颤着肩膀大笑。
进屋后,围着炕沿喝点茶水,刘大明就拽着李福强去了当院,重新将灶台垒了一遍。
徐老蔫见妹夫干活很毛糙,就站在旁边一顿指挥,待垒好灶台,李福强点火试了试,周围没冒烟才将大锅坐上,然后往锅里填半锅水……
徐龙端着铝盆,将肉块扔到大锅里烀上,开锅之后撇去浮沫,这才下佐料。
将近10点钟,刘丽珍正在切肉条、肉块,准备整点炸肉,而杨淑华则在攥着鱼肉丸子。
这时,院门走进来四个人,正是孟瘸子一家四口。
徐宁眼尖急忙喊上老爸老妈,便窜出去相迎,这时候不表现,啥时候表现?
一帮人将孟家四口迎进屋里,便沏茶倒水、端瓜子糖果啥的,随之刘丽珍就坐在炕上陪着刘芬芳和孟紫烟唠嗑。
期间孟紫烟和徐宁眉来眼去,趁着两个老妈没注意,徐宁偷摸搓了搓孟紫烟的小手,将她整得脸通红,有些羞怯。
这时,两家父母唠到了盖房子的事,徐老蔫的意思是让徐宁张罗,因为整个家里就他闲着呢。
刘丽珍听闻没有反驳,只期待的转头看向和孟紫烟捅捅咕咕的徐宁,正好瞅见两人的小动作,孟紫烟被吓得紧忙将手收回来,低下头扣着手指盖。
徐宁却泰然自若,道:“让我张罗啥呀,盖房是个大事,那不得家里的顶梁柱做主啊?”
徐老蔫不乐意道:“咋让你干点活这么费劲呢。现在顶梁柱就想让你张罗盖房,咋不好使啊?”
“好使,那等到时候再说呗,你跟我妈想盖啥样的?”
刘丽珍笑说:“盖啥样都行,只要够住,烧火不冒烟,我就挺知足。”
“那行,等我研究研究。孟叔,到时候看你哪个徒弟有工夫,给我家和我二叔家打点家具。”
孟瘸子点头:“这都好说,一句话的事。宅基地就定山边子啦?那边可没有电啊,还得拉根电线。”
徐老蔫说:“这事昨个跟我大哥唠了,得立两根电线杆子,才能拉电线……”
这年头立电线杆花不了多少钱,因为庆安有许多松木、桦木,这都是当电线杆的好材料。
需要花钱的地方就是买电线,现在的电线不是铜丝,而是铝丝,不能同时带动功率较大的电器,只能点个灯。
随之,两家父母又聊到了孟银河,孟瘸子说下半年就让他跟着学木匠活,上半年还得去上学,咋地都得将初中毕业证拿到手。
“二宁,你觉着咋样?”孟瘸子问道。
徐宁说道:“孟叔,这事咱俩不是唠过么,我肯定是支持你的,银河要是不好好学,你就削他。”
刘丽珍笑说:“诶妈呀,银河长这么大,你孟叔都没动过手,削啥削啊。”
刘芬芳说:“这孩子成天没个正行,上回你不给拿件花衬衫么,让他姐给改成棉袄了,大年初一要穿着花棉袄出去拜年,整一个傻不傻孽不孽的出,这家伙给我气的……”
徐宁大笑:“哈哈哈,银河还挺赶时髦。”
刘丽珍翻着眼皮,抬手锤在老儿子臂膀,磨牙道:“全是跟你学的!你瞅瞅整个屯子,哪有人比你能嘚瑟。”
“咋没有呢,我爸么。”
徐老蔫起身摆手,“快特么滚犊子,啥事都能往我身上赖。”
“哈哈哈……”
其实过年就是走亲串友,大伙聚一堆乐呵乐呵,互诉衷肠,或是谈论国家大事与民生民营,亦或是唠唠家长里短,反正是咋高兴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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