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上了一课净想美事
几人笑着走进张德玉的办公室,杨玉生没有接郭兴民的话,他眼瞅着徐宁和王虎去了隔壁办公室也没吭声。
他来之前对郭兴民的印象仅仅停留在他爱钻营,但来到庆安接触了徐宁一家人,再在林场附近的楞场转悠两圈,便对郭兴民的印象有些改善了。
“杨局,坐。”郭兴民招呼道。
杨玉生点头坐下,马力瞅见张德玉和郭兴民坐下后,他才坐下,然后问道:“张书记,那兄弟为啥打这头600多斤的大猪啊?”
张德玉说:“年前有几个楞场工人被这头大猪给拱了,胳膊都拱折了,实在没招林场和楞场的把头共同出钱,号召几个家属屯的猎人去山里打这头大猪……”
杨玉生点头:“啊,那这算是做了件好事。”
马力问道:“林场不是有保卫科么,咋还单独请人打猪呢?”
郭兴民翻找着柜子,从里头抓出一把烟叶,拿了两包烟,转身将烟盒放在茶几,说道:“术业有专攻啊,林场保卫科的人是保护林场的资产不受到破坏。在大山里想要打牲口,还是得找专业人……”
“这对劲儿,那每年林场有多少人受到牲口的伤害?”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郭兴民喊声进,随即门就被推开了。
“杨局,你好。”徐老蔫也不是傻子,他知道啥叫面上事。
“懵啥呀,之前我就搁脑袋里搞过演习。你俩晌午搁这吃啊?”
郭兴民起身接过,说:“恩,这是咱市局的杨局,杨局,他就是刚才长得挺俊的那小子的父亲,也是咱林场的大会计徐春林。”
“咋跟你三叔一块来的呢?”徐春林进门问道。
“嗯呐。”
郭兴民说道:“我们林场去年就发生这一起,但我听说别的林场,有俩伐树工人被黑瞎子扑了,具体咋回事不知道。不过几乎每年都会出两三次工人被牲口扑的事情。”
期间郭兴民将他秉持的态度阐述一遍,张德玉心里是支持的,但他没有搞明白杨玉生是啥意思,只能模棱两可的在中间打圆场。
小刘笑说:“应该是林区规划的事,伱们不是对咱这片山势地形熟悉么。”
“啊。”
杨玉生伸出手,“你好,徐会计。”
徐宁和王虎起身。
徐春林嘱咐道:“说话注意嗷,场里就咱仨知道这事。”
“恩,我找你二叔去,别再让他整漏喽。”
徐老蔫抱着一沓文件夹站在门口,瞅见屋里坐着的人只是一愣,随即就恢复原样,说道:“张书记,这是咱林场去年的报表,都是统计之后的。”
“知道啊,你该忙就忙去吧。”
徐春林走后五六分钟,小刘推门探个脑袋,说道:“兄弟,场长让你俩过去。”
待小刘从食堂回来,将茶盘端到办公室之后,几人就坐在办公室里聊到了林场的正事。
“让我俩过去?”
徐宁小声说:“我三叔的秘书一开车就紧张,我给开上来的,你刚才瞅见他是不是懵了?”
徐春林将去年的数据汇报一通,说了些林场工人的待遇问题,他就出了门,转而去了隔壁办公室,见到了徐宁和王虎。
随即,徐宁两人随着小刘走进办公室,郭兴民喝着茶水润润嗓子,道:“二宁,来,你对山里熟悉,你说说咱林区哪里还能开楞场……”
张德玉指着墙上地图,道:“能看懂地图不?你照着说。”
小刘关门退了出去,徐宁走到墙下,抬头瞅着地图,说:“再开楞场,那就得是南屯东边那片山,这山里有红松、水曲柳,很多种落叶乔木。这块,瞎子沟东西两边也行,但瞎子沟到夏天有雨水,容易有毒蛇……”
郭兴民闻言,笑着说:“杨局,这俩地方之所以没开发,就是因为南屯挨着居民,瞎子沟容易出事。”
杨玉生点头:“按照你的说法,既要保证完成任务,又不能大肆砍伐树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再开四五个楞场。”
“是的,我们不能让开发之后的林区变成秃脑亮啊,如果想恢复如初,那得等三四十年啊,杨局,人有几個三十年?”
张德玉抬头,“郭,注意态度。”
“哈哈,郭场长今个给我上了一课啊。”
杨玉生摆摆手,他起身走到徐宁跟前,指着快到西马垛子两侧的山,说道:“这东边有个28楞场,那为啥旁边没有楞场?”
郭兴民说道:“这是给几个家属屯留的口粮地,杨局,十几年前咱这边也不好过……除了在林场工作的人,也有挺多在家务农的人,咱不能单看林场,不顾其他人啊。”
这口粮地不是耕地,而是山鸡、跳猫子等小兽的活动地,就像东山一样。
虽然十多年前没有大搞开发,但现在肯定是可以了,毕竟家属屯居民的生活比以前强不少,山里的小兽都转移栖息地了。
“这话对劲。”张德玉起身说:“二宁,这块地方的道咋样?如果修一修能通车么。”
徐宁说:“能,从这缓坡斜着往上修,再绕过这座石山,就能修到28楞场。”
郭兴民说道:“我的想法也是在28楞场后身开三个楞场,正好能将这片山区围上,我年前秋天去过一趟,那里的树都长成了。”
杨玉生盯着地图瞅了会,然后转身坐回椅子,手端起茶杯喝了口,才说道:“郭场长,这件事不能急。你先写个具体规划,谈谈利与弊,唠唠林区居民的生活,以及楞场工人,到时候直接送到市里……”
郭兴民微微一愣,笑着点头:“好的,那就谢谢杨局。”
张德玉也笑了笑,他们都是明白人,简单一句话杨玉生就透露出支持的意思了。
这时,杨玉生卷着旱烟,小马起身将徐宁和王虎送了出去,他回身关上门,说道:“张书记,刚才那位小刘接待员很有眼力见啊。”
张德玉点头:“是,小刘做接待一直很认真。”
郭兴民闻言却是脑袋一僵,扭头瞅着杨玉生咧嘴笑,便抓起茶几上的烟,说道:“杨局,我要跟你承认错误,在有些问题上,是我做的不对。”
杨玉生说:“谁都有犯错的时候,知错更改善莫大焉,做事不要着急,要稳扎稳打,我听说郭场长以前挺稳当啊。”
张德玉打个圆场,道:“他也是被催急了,脑袋里没想那么多,杨局,你多担待。”
杨玉生摆手,说:“搁路上听说,刚才那小伙以前挺操蛋?”
听闻他主动唠起家常嗑,张德玉和郭兴民都放松了。
张德玉拍着腿说:“可不咋地,二宁这孩子是挺正直,但小前儿老操蛋了,那都得是五六年前了吧,去我家一趟,就因为我媳妇养的大鹅要扑他,他直接给大鹅脖子撅折了!当天晌午,我们就吃的大鹅么。”
“哈哈哈,咋还有这事呢?”杨玉生真是第一次听说,一时被逗得大笑。
郭兴民笑着接话道:“诶呀,他小前儿干出不少操蛋事呢,使苞米杆子追着猪跑,就要将苞米杆子往猪后腚戳……”
“哈哈!确实挺操蛋…那咋地,我听说现在学好了?”
郭兴民点头:“用他自个话说就是悬崖勒马了,知道挣钱会过日子了,那徐会计成天搁林场夸他老儿子……”
虽说郭兴民是以徐宁为话头,与杨玉生增进关系,或许有人要说这老郭不讲究,拿孩子跟人攀关系。
其实不然,从打提起徐宁几人,郭兴民就一直在说好话,讲徐宁几人小前儿调皮捣蛋的事,那是为了和杨玉生拉近距离,因为家家都有孩子,只要是孩子哪有乖乖听话的?哪有不贪玩的?
杨玉生询问些基本信息,包括庆安林区有多少个家属屯,有多少居民和猎人,郭兴民全都一一作答,并且以极为详细的数据说话。
“杨局,不是我为徐宁说话,自从许大炮走了之后,他就是整个庆安林区打猎手把最硬实的!”
杨玉生笑着起身,道:“出去转转,那些下楞场工作的技术员晌午不回来啊?”
郭兴民说:“不回来,这不是刚开场么,年后挤压不少检尺工作,早晨他们刚走的时候,食堂就给带饭了。”
“楞场不给技术员开小灶啊?”马力笑问。
“开,但我寻思总是吃楞场的饭菜,那不是属于吃拿卡要么。”
张德玉说道:“杨局,我们庆安林场的消费比较高,平常也给工人发福利,比方说开山修路,铁锹锄头大锤都是消耗品。”
郭兴民说:“从前年我就跟市里申请,想要一批油锯,但市里一直没有信儿,我瞅隔壁三道河林区全是清一色的油锯,我们这边还使大肚子锯、弯把子锯呢。”
杨玉生朝着门口走,笑说:“郭场长,一样一样来,一口想吃个胖子,容易跑肚啊。”
“哈哈,是,杨局,我是有点急了。”
张德玉瞅眼徒弟,拽着他胳膊示意别说太多,但郭兴民可不管那些事,他好不容易将新来的二把手盼来了,哪能啥话都不说呢?
现在不说往后还能有机会说么。
张德玉送着杨玉生出了办公室,对着郭兴民说:“郭,你去给老张几个喊来……”
杨玉生摆手道:“不需要,就这么地挺好。”
他朝隔壁办公室望了眼,见到徐宁和王虎正在下象棋,抬手招呼一声:“小子。”
两人闻声就扔下象棋走了过来,杨玉生笑说:“你俩领我搁林场里转转,你们不是从小搁这长大的么。”
“行啊。”徐宁瞅了眼郭兴民点头。
张德玉说:“二宁,你俩领杨局逛完就直接去食堂,该到饭点了。”
“好嘞。”
随即,杨玉生、马力跟着徐宁两人出了房子,外面的太阳高高挂起,温度正是鼎盛的时候,虽有微微小风吹的有点凉,但比早晨和晚间强多了。
张德玉和郭兴民止步于门口,目送着四个人溜溜达达朝着林场的保卫科办公区走去。
“郭,你今个咋这么急呢?早晨那场会给你开懵登了?”张德玉有些生气。
“师父,我这不是憋口气么,你说刚过完年就给咱林场下这么繁重的任务,咱这点家底能抗住么?咱俩去市里多少次了,见着主持公道的人了么?这回好不容易见着个二把手,我必须得将心里话说出来!”
张德玉瞪着他,“我看你是不想往上走了。”
“师父,说句良心话,哪怕你真退了,那位置也不可能让我坐,多少人都盯着呢?我搁市里挺不招人待见,上回问你家我姐夫,还有老韩,他俩都说我没啥机会……”
郭兴民叹气道:“过年这段时间我自个想了想,确实没有我啥事,那我就做好本职工作呗,再干十来年就退休。”
张德玉瞅了他一眼,转个话题道:“诶,这杨玉生应该是从省城来的……”
这时,接待室的小刘跑了过来,说道:“书记,场长,刚才跟我姨夫通电话了,他说杨局今个刚入职,从省城过来的。”
郭兴民拍着小刘肩膀,“恩,还说啥没?”
“说杨局的秘书不咋会开车,一开车就紧张,当时是我姨夫教马秘书开的车。”
“老韩教的?那都是年前的事了吧。”
“不是,就是年后好像是初六,一直学到十四。”
张德玉皱眉:“怪不得搁半道让二宁开,郭啊,待会吃饭的时候,看能不能给杨局推荐个司机。”
郭兴民点头:“我看真行!”
小刘聪明的回到了岗位,郭兴民瞅着他背影说:“我瞅杨局挺稀罕二宁,他要是点二宁当司机,那啥都好办了……”
张德玉拍着他脑袋,笑说:“净想美事。”
徐宁领着杨玉生在林场逛了一圈,其实没啥好逛的,因为只有几栋用于办公的房子,食堂算是最大的建筑了,因为需要容纳两百多人同时用餐。
“以前林场的办公房都是木头搭起来的房子,那冬天老冷了,屋里烧着炉子也就四五度,五六年前才推到重建,这回建成砖瓦石头房,能集中供暖……那栋小房子就是锅炉房。”
马力问道:“徐兄弟,那运输队在哪呢?”
“就在身后,这不是重新建的办公房么,我郭舅和张爷就主张将运输队、贮木场和办公区分开,这样在楞场统计好的木头楞子,拉到贮木场就能分卸,不用再重新归楞了。”
这贮木场又叫最终楞场,也就是说各个楞场的木头楞子拉到贮木场,然后装到火车上或者运输车上送往目的地。
杨玉生直言问道:“他们是师徒,有劲儿还往一处使,场里其他人都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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