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正刻(早八点后)
碧空万里
皇宫东南
角楼附近绿树成荫,
路旁的两棵柳树中间洒着几点阳光,
一辆油光水滑装饰精美的深色马车旁,樊妈妈正看着远处。
发现有向这边驶来的两辆马车后,樊妈妈捏着手绢儿向前走了两步,这几步让她站在了早晨的阳光中。
樊妈妈赶忙举着手,遮了遮有些晃眼阳光。
待看清了来车后,樊妈妈回到马车旁道:“姑娘,铮铮姑娘来了。”
英国公张家五娘张着嘴,打着哈欠撩开了车帘。
看到樊妈妈的眼神后,五娘赶忙用手捂住嘴,拯救了一下自己的仪态。
不一会儿,
柴家的马车来到了柳树旁,跟着的仆妇手里还捧着一筐鲜花,一眼看去枝叶上还有露水的痕迹。
柴铮铮掀开车帘,同另一辆车上的五娘招了招手道:“五娘,怎么来的这般早?”
张家五娘眼睛一转道:“我起得早呀!”
柴铮铮笑道:“好,跟我走吧!”
这时,樊妈妈来到柴铮铮车前,低声道:
“柴姑娘,五娘她早晨练了一会儿剑,听国公夫人说让她再练一会儿女红,便借口和您有约跑出来了,早饭还没吃呢!”
“奴婢本想买些吃的,可我家姑娘老是说不饿。”
柴铮铮听到此话,笑着点头低声道:“樊妈妈放心,交给我便是了。”
樊妈妈福了一礼:“麻烦姑娘了。”
“妈妈客气了。”
说完话,张家马车上,五娘忽的掀开车帘:“对了,铮铮,我不饿!”
柴铮铮回道:“我也不饿!走!”
随后,几辆马车继续朝前走去,
而跟着柴铮铮的第二辆马车停了下来,待张家马车走到中间后,这才跟了上去。
去柴家店铺的路上,不时的有柴家女使贴近柴铮铮所在的马车,得了吩咐后又离开。
走了不到两刻钟,一行人到了铮铮名下售卖文房用品的店铺。
柴家的女使拂衣、紫藤先一步下了马车,进了店中。
今日因为要接待女客,所以店里的掌柜换成了一位女管事。
“见过拂衣姑娘、紫藤姑娘。”
两个女使微微回了一礼后,便在这丁妈妈的陪同下径直上了二楼。
拂衣看到二楼临街的窗户都挂上了薄纱,点了点头后上前仔细查看嗅闻,然后用手绢儿在一应窗棂、栏杆上擦了擦。
紫藤则是靠近了摆放的桌椅,用手绢儿仔细的摸了摸桌子难擦的角落,看了看自己指尖的手绢儿后,紫藤又靠近了桌椅嗅了嗅。
随后,两人对视着点了点头:擦的十分用心、干净。
“丁妈妈用心了。”
“谢两位姑娘夸奖。”
两个女使下了楼,禀告过后,柴铮铮同五娘下了马车。
下车的时候,五娘还好奇的看了一眼后面那辆车下来的带着面纱抱着琵琶的女子。
众人进门口,
柴、张两家身材壮硕,手上有些功夫的健妇便站在了门口。
柴铮铮和五娘上楼后不久,路上离开的柴家女使也回到了此处。
女使们手上多拎着竹篮,穿过店铺大厅后,进到了后院儿中。
一位跟在柴夫人身边多年的嬷嬷,从打扫的十分干净整齐的厨房里走了出来,看着利落的后院儿,嬷嬷面带赞许的点了点头。
“没说要用厨房,居然也打扫的这般干净,真是不错!”
然后这嬷嬷伸开了双胳膊,一旁的小女使开始帮她理好宽袖,系好了襻膊。
有一个素净的张家的嬷嬷走了过来:
“这位老姐姐,方才樊妈妈吩咐了,五娘她只要是肉馅的都喜欢。”
柴家嬷嬷道:“那便请妹妹你来搭把手!”
这张家嬷嬷点头后,厨房里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店铺中,
柴铮铮和五娘在一楼逛着,
五娘不时的拿起纸笔砚台看上几眼。
忽的,五娘眼睛一亮,朝前走了两步,拿起了根一扎多长,前端削尖,后端系着红绳的小拇指粗细的‘细竹’道:
“铮铮,这是什么东西啊?”
柴铮铮走过去,拿起了另一根‘细竹’看了看道:
“五娘,这是从西北传来的硬笔,说是白高国那边有人用这个东西沾墨写字,起了个名字叫‘竹笔’,字迹字体别具一格。”
“在咱们大周可不多见。在西北的采买管事,看着此物新奇,便进了百根。”
五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柴铮铮拿着竹笔继续道:“你看,这削尖的笔头这里,原是这细竹的竹节,中间还劈出了缝隙。”
五娘眨眼道:“是因为竹节处更硬吗?”
柴铮铮笑道:“五娘真厉害!”
“嗯,我要十根。有空了让人捎给郑骁哥哥看看。”
柴铮铮看了一眼商铺的女管事。
丁妈妈颔首示意收到。
随后,两位贵女一起上了二楼。
看着二楼屏风后,带着面纱的魏芳直,五娘在柴铮铮身边低声道:“铮铮,那女子是干什么的?”
“家里请的乐师,琵琶弹的一绝。”
说着话,五娘朝四周看去,楼上是她平常见得的香炉、薄纱、还有摆着新鲜花朵的瓷瓶竹篮.以及摆在圈椅上的各类布偶。
看着款式各异,造型可心的抱枕,五娘的眼睛一下瞪了出来。
“哇!铮铮,这是从哪里做的?”
话音未落,张家五娘已经抱着一个‘小桃老虎’同款的丝绸玩偶玩了起来。
柴铮铮一笑道:“是之前去廷熠姐姐院子里玩儿的时候看到的。又搜罗了其他几个图案,做了这些。”
“过几日这店旁边的屋子修葺好了,便售卖这些东西,想要自己动手的还提供一些裁好的布料、称好的棉絮。”
五娘点头道:“嗯,到时我买些,让我屋里的女使做几个。”
路上的时间,再加上在店里转的这么一会儿,五娘感觉着肚子里的饥饿感。
五娘抿了抿嘴,想着之前和铮铮说的话,她无力而懊恼的坐到了椅子上,随手从桌上的果盘里抓了把干果细细的嚼了起来。
看到此景,侍立一旁的樊妈妈嘴角提了提。
五娘又看了看屋子里的女使,都是两人贴身的,低声道:“对了,铮铮,听说前几日你哥哥.”
柴铮铮点头道:“屏风后的这位就是。母亲做主,把这位的身契、籍契都收了。”
五娘:“啊?身契我知道,籍契是什么?”
柴铮铮正解释的时候,楼梯处,女使们端着托盘走了上来。
五娘嗅嗅后探头看着道:“铮铮,真香呀!”
柴铮铮看着五娘小馋猫一般的样子,抿嘴笑了起来。
随着如玉材质的瓷海碗盖子被打开,雪白的瓷碗中个儿大,肚儿圆的馉饳(馄饨)微微动着,汤水上还有几点金黄的芝麻香油。
托盘旁还有几个用小瓷盘装着小虾米、芫荽(香菜)、泡菜、腌萝卜、葱拌豆腐
二楼上,馉饳和香油的味道飘散开来。
五娘狠狠的咽了口口水后,强迫自己看向了别处。
柴铮铮忍着笑说道:“五娘,我路上觉得有些饿,看着厨娘做的馉饳有些多了,要不你帮我吃点?”
五娘眼睛朝海碗瞟了瞟:“好吧,我替铮铮你吃一丁点!”
几息后五娘的声音传来:
“呼呼.羊肉馅儿?!我喜欢!”
当五娘打着饱嗝,看着女使将瓷碗都给撤了下去时。
已是巳时两刻(上午九点半后)
很快,
顾廷熠就带着女使上了二楼,看到五娘后,嗔怪的数落了一通,怪同在兴国坊的五娘不等她,自己先来了。
对布偶什么的,倒是没五娘那般的稀罕,毕竟顾廷熠在长嫂平梅那里见得多了。
半刻钟后,是廉国公卢家的六位姑娘和荣飞燕一起上了二楼,两家都在皇城东侧靠北的位置。
看着二楼椅子上的布偶,荣飞燕眨了眨眼后看了看身旁的女使,女使赶忙点头,示意自己能做。最后来的是吏部尚书李家的,看书看的短视眼(近视)的李家五娘。
人来全了后,在轻缓放松的琵琶乐声中。
众人便在二楼叽叽喳喳说着话,
有时是说勇毅侯府徐家传开的玉米如何如何,可以同哪些作物一起种;
有时是交流自家或者自己名下的庄子产了多少东西,作价几何;
这些大多是她们在各自母亲身边耳濡目染学来听来的。
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焚香、插花、作茶和挂画的话题。
这些聊完后,
午饭时,
几家的女使们都在将从一旁潘楼带来的菜布置到桌上。
众姑娘们落了座,聚会游玩也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李家的五娘给众人推荐了几个新奇的南曲班子的话本。
卢家的六位姑娘则是带了几坛家中亲戚送的,自己品着很不错的新品甜酒。
嬷嬷们将这甜酒倒进酒杯中,众人微微抿了一口后,眼睛都亮了起来。
张家五娘道:
“卢家妹妹,这酒的味道当真不错!是哪家亲戚酿的?到时我让家里买上几坛!”
卢家的六位姑娘齐齐笑了起来,其中年纪最大的姑娘道:“是我家宗哥儿的外祖李家!”
当众人正聊到椅子上某个布偶的面料时,隔着一道薄纱的楼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喧哗声。
一阵喧哗引得众人纷纷朝外看去。
“樊妈妈,派人去问问,怎么了!”
“是,姑娘!”
当女使们收拾了桌面,众位贵女们喝着消食的茶饮时,樊妈妈上了二楼。
“樊妈妈,到底怎么回事可打听明白了原委?”
张家五娘问道。
樊妈妈朝着诸位姑娘们福了一礼道:
“回姑娘,打听着,好像说是南边春明坊的安国公谭家,派仆役去北边找的郎中,话里话外听着,好像是府里有上了年纪的人,身子不爽利。”
听到这话,姑娘们都是惊讶的对视了一眼。
李家五娘眯着眼,疑惑的说道:“这,国公府为什么不找御医呀?”
荣飞燕眼中满是思索的神色,迟疑的说道:
“我瞧着,谭家的应该是沿着南北向的赵十万街,去内城北边的旧封丘门附近,去请在宫里供职的金紫医官了。”
“所以才会经过附近。”
听到荣飞燕的话语,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柴铮铮侧身低声道:“廷熠姐姐,安国公老公爷高寿呀?”
顾廷熠道:“已近古稀。”
未时末(下午三点)
各家贵女们准备离开。
看着顾廷熠和两位五娘一同离开后,柴铮铮同荣飞燕、卢家姑娘们一起上了马车朝北驶去。
马车上,
女使云木轻声道:“姑娘,乔九郎押在典铺里的那把大高剑被乔家赎回去了。”
“不是乔九郎?”
“不是,是乔家主君。”
柴铮铮点了点头。
傍晚,
徐载靖兄弟二人下学归家,在母亲院儿里等着吃晚饭。
“你们姐姐从廷熠那里知道谭家的事儿后,便派人来同我说了一声。”
听着孙大娘子的话,徐载靖问道:“母亲,可知是谭家哪位身子不爽利?”
孙大娘子摇了摇头。
这时,
丹妈妈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厅堂中的诸人道:“夫人,廉国公卢家派了位嬷嬷过来。”
“快请!”
孙大娘子又挥了挥手,厅堂内的不是贴身女使的,便都离开了屋子。
片刻后,一位体面的嬷嬷捏着手绢儿走了进来,。
先朝着孙大娘子福了一礼后,又朝着徐载靖笑了笑,却是那位卢家嫡长孙,徐载靖义弟的贴身嬷嬷。
“夫人,我家老夫人让我来传个信儿。”
“嬷嬷请坐。”
看着华兰身边的翠蝉就要搬了个绣墩过来。
卢家嬷嬷摆手道:“夫人,我说完就走,便不坐了。”
说着,翠蝉已经将绣墩放到了嬷嬷身旁。
孙大娘子伸手:“嬷嬷,还请坐下说吧。”
卢家嬷嬷苦笑了一下应了声是,然后继续道:
“夫人,咱们家里得了消息,说是安国公老夫人身子不爽利。”
孙大娘子点头问道:“没什么大碍吧?”
卢家嬷嬷没说话。
“好,我知道了,帮我谢过国公爷和老夫人。”
卢家嬷嬷笑着起身点了点头:“夫人,那我就告辞了。”
众人都站了起来,孙大娘子道:“嬷嬷慢走,靖哥儿,送一下。”
“是,母亲。嬷嬷,这边走。”
出了厅堂,
徐载靖陪着义弟的贴身嬷嬷走着。
“嬷嬷,最近宗哥儿可好?”
“好得很,最近在和大娘子吵闹着要骑马呢。”
徐载靖笑道:“嬷嬷回去告诉老夫人、大娘子,宗哥儿有空来家里骑马就是了。”
“是,我一定把话带到。”
惠和坊
廉国公府
卢家嬷嬷从二门处下了马车,
来到老国公夫妇所在的院落时,门口的女使通传了一声。
进了屋子,卢家嬷嬷这才发现,卢家三房驸马爷和公主都在,而且屋子里侍候的女使很少。
这位嬷嬷同在座的众人福了一礼,转告了徐载靖的话语后,便借口去看卢泽宗出了屋子。
看着屋子里没了旁人,
尚了公主的卢家三子,同公主对视了一眼后,继续道:“父亲,母亲,宫里大内官只是和儿子说,让我们夫妇多和徐家五郎亲近。”
一旁的公主道:“是不是,想让咱们家大姑娘和靖哥儿.议亲?”
卢泽宗的母亲李大娘子认可的点头。
廉国公捋着发白的胡须,和一旁的老夫人对视了一眼,摇头道:
“真要如此,陛下直接赐婚就是了,何须让大内官来传话!”
忽的,廉国公一愣,面上浮起了有些无可奈何的笑容。
一旁的公主看着老国公的表情,赶忙道:“公公,您可是想到了什么?”
老廉国公当年也是鼎力支持当今皇帝的,公主下嫁时,皇帝也叮嘱过,在家中要称呼长辈。
廉国公点头道:“是襄阳侯那老小子,前些天喝酒的时候.”
“说秃噜嘴后,这老小子差点跪下求老夫别说出去,老夫还以为是他喝多了呢。”
“既然陛下派内官来了,你们夫妇便准备一下,试一试。”
夫妇二人拱手应是。
随后,公主道:“公公,那安国公家老夫人.”
廉国公眼神冷了下来,摇头低声道:“哼,谁知道皇城司一诈,她就吓成这样了。”
“看样子,过几日说不定就要‘病逝’了。”
听到此话,房间中的卢家人,纷纷面露惊讶。
廉国公老夫人迟疑的说道:“是和十几年前皇后娘娘小产的第一个男婴有关?”
廉国公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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