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
倪祈秋笑着感叹道。
听到这话的卫恕意同意的点着头。
随后,
两人一起走到外间重新落了座。
倪祈秋和卫恕意都是文人家庭出身,
虽然一个适婚的年纪就卖身救父,一个年纪不大便跟着师父在汴京串门进户。
但类似的家庭环境让两人聊天聊的还算投机。
“卫家姐姐,咱们盛家可会有给小蝶滚床的童男童女?”
卫恕意礼貌的笑了笑,摇头道:“大娘子说家中适龄的孩子都是卖身到盛家的,给小蝶这个脱了奴籍的滚床不好。”
倪祈秋颔首,这话的意思就是没有。
盛家的情况倪祈秋也知道不少,但她官人祝庆虎的面子还没大到让势头正盛的文官子弟给他一个袍泽的妹妹滚床。
如若是祝庆虎求娶大娘子,那还兴许还有可能。
倪祈秋点头:“大娘子说得是!”
看了眼卫恕意,倪大娘子继续道:“卫家姐姐,我之前经常在孙家,教孙家的哥儿姐儿们读书识字。”
“我来之前,西水门孙家的老夫人让我去了一趟,老夫人说如若盛家这边没准备,便从我教过的孙家孩子们中派两个过来。”
“官人那几个袍泽,和小蝶的哥哥都是过命的交情,家中的孩儿也能过来。”
“但我想着小蝶毕竟是从盛家这边嫁过来,没有亲戚关系不好来盛家,便定下了孙家哥儿姐儿。”
“您看?”
卫恕意轻轻颔首道:“大娘子思虑周全。”
说完又站起身福了一礼道:“到时还请大娘子替我谢过孙家的老夫人。”
倪祈秋赶忙站起身扶着卫恕意道:“卫家姐姐哪里话,我这也不是替自己弟弟想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后,
倪大娘子离开今安斋,去到葳蕤轩与王若弗告别。
将人送到二门处,王若弗朝着上了马车的倪祈秋挥了挥手。
王若弗身后的刘妈妈面上有些忧愁的说道:“大娘子,这里面的事情您该过问过问的。”
“嗤!要是那倪家的过了院试,我自然会出面。”
“可他在李家读书,连院试都没过.”
说着,王若弗摇了摇头道:“要知道连长枫这个小娘养的都过院试了!”
“大娘子,可我听着亲戚家的妈妈说,这倪家哥儿是个用功的!”
“再说,也不是谁家都有像庄学究这般厉害的先生!要不是主君对庄家有恩,咱们家可请不到庄学究。”
“而且再怎么说也是子爵大娘子的亲弟弟。”
王若弗面上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这庄家的事儿里可是有王若弗的‘功劳’。
看着马车出了盛家门儿,王若弗和刘妈妈转身朝院子里走去,边走边道:“嘶,你说这倪大娘子成亲都多久了,今日看着也不像怀上的!”
刘妈妈点了头道:“是啊!我听翠蝉说,徐家大姐儿的成亲日子和祝子爵离得不远!如今那行哥儿都多大了!”
“啧!”
王若弗抬头看了眼天上灰色的阴云摇了摇头。
申时正刻(下午四点左右)
北风呼啸,
空气中满是下雪的味道,
柴家
秋声苑
院子中的过道上,
一行人正在走着,
其中有穿着锦绣斗篷的女使撑着油纸伞,替身前抱着手炉的柴夫人遮挡着飘落的细雪。
临到正屋门口的时候,
一行人中的女使声音适中的喊道:“夫人来了!”
话音刚落,正屋门口的丝绸棉帘便被里面的人掀开。
“夫人!”掀帘的女使撩着帘子福了一礼。
“你们姑娘呢?”
“在里间。”
说着,柴夫人便迈步走了进去。
稍停顿了一下让女使解了华贵厚实的斗篷接过了手炉,又换上了室内的鞋子,柴夫人朝着里间走去。
“母亲,您去外祖家,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柴铮铮同样一身居家穿着的站在里间门口说道。
看着柴夫人的脸色,柴铮铮迟疑道:“母亲,您怎么了?”
柴夫人摇摇头,朝后摆了摆手。
跟来的两位妈妈便止住脚步,停在里间的门口。
待柴夫人和柴铮铮进了里间,便将里间的隔扇给关了起来。
然后这两位妈妈又带其他女使去到了外面。
里间,
站在一旁扶着柴夫人朝里走去的柴铮铮,看着母亲的脸色,她眼中有些难受的道:“母亲,怎么了,是外祖父外祖母身体不爽利?”
柴夫人嗔怪的瞪了柴铮铮一眼:“你外祖父外祖母身体好得很!”
柴铮铮面色立马多云转晴,如释重负:“哦!”
又看了眼柴夫人:“那母亲您怎么面色不好看?”
柴夫人摇头道:“是徐家”
“母亲,徐家怎么了!?徐家哥儿又打架了?”
柴铮铮瞪着眼急声的问道。
柴夫人没好气的瞪了柴铮铮一眼,一副‘你说还是我说’、‘你要不要听’的表情。
柴铮铮立马住嘴,看着自家母亲的样子,眼中有些惊慌,似乎是怕柴夫人嘴里说出什么让她难受的消息。
柴夫人看明白了柴铮铮的表情,抻了柴铮铮好一会儿后才说道:“是徐家亲戚祝家的事儿,也算是咱们家拐着弯的亲戚。”
柴铮铮整个人的心情神态俱是一松,心思电闪之间道:“是祝家?徐家哥儿的姑姑哪儿?”
柴夫人点头。
柴夫人的娘家嫂嫂、柴铮铮舅妈娘家的表兄弟姓倪,是倪祈秋的父亲。
“母亲,祝家怎么了?”
柴铮铮疑惑的问道。
柴夫人叹了口气:“听你舅妈说,这子爵家的大娘子,托你舅妈找找知根底的人家,要找.”
柴夫人没说下去。
柴铮铮看着母亲,眼中满是‘要找什么’的眼神。
“要找人聘妾。”
“啊!?为什么?”
柴铮铮急声问道。
柴夫人叹了口气:“祝子爵成婚多年至今无后。”
“这那位表姐成婚也没多久呀!”
“有三四年了!这事儿不要外传!”
“恩恩!可是,母亲,我听说祝子爵回京后又是忙着帮勇毅侯整饬天武军,后来又常年在外戍边,哪有那么容易怀咳。”
柴铮铮没再说下去,她一个闺阁在室女不好多说这个。
“祝老爵爷就是战殁的,如今祝家还没有个后,由不得徐大娘子着急。”
“那,母亲,舅妈她们找了么?”
柴夫人摇头:“汴京这么多人想找还不容易!都是在劝着她等祝子爵回来再说呢!”
“母亲,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外祖家的表姐可能会和倪家结亲”
“已经成不了了!”
“啊?母亲,为什么?不是说倪家哥儿读书刻苦用功么?”
“唉!!!”
柴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
“听你舅妈说,倪家哥儿不知从何处听到的,知道了他姐姐要聘妾的事儿,还偏偏是在院试前结果就.落榜了。”
“啊!???这.也太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这倪家哥儿院试没过,将来如何也说不准,前几个月倪大娘子再去程家的时候,便隐约的断了这事儿,另找他家。”
柴铮铮点了点头。
两家本就只是有意,草贴也没过自然是没什么的。
“母亲,女儿听着其实也没什么,倪家哥儿继续攻读便是了。”
柴夫人看着柴铮铮道:“铮儿,我不是难受这个。我是看着倪家大娘子没孩子心里就不好受,却还要给自己官人找妾室!”
“她这么难了,结果弟弟又落榜!作为长姐还要忙着他弟弟的亲事。”
“要是有父母,她这个年纪不该承受这些的。”
柴铮铮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
‘要是以后我也没孩子还要给.呸呸呸!’
柴铮铮将心中的念头呸了出去。
“铮儿,你在想什么呢?”
“母亲!呃.女儿没想什么,就是听您说的话,听着倪家哥儿亲事是定了?”
柴铮铮赶忙转移话题道。
“嗯,定了!你大舅妈说,是祝子爵一个战殁袍泽的亲妹妹,之前在扬州脱了籍,后来一直在衡哥儿读书的盛家作管事女使。”
“哦!哦!”
“铮儿,你也别想了,这亲戚绕的有些远咱们家不用去的。”
“哦”柴铮铮有些失落道。
看着柴铮铮的样子,柴夫人站起身准备离开。
刚走了两步,柴夫人停下脚步道:“光说这些差点忘了,明日你程家七姐姐和承平伯庶长子大婚,到时你陪我去一趟。”
“知道了母亲。”
“嗯。”
柴夫人朝外走去,由贴身妈妈给她重新披上防寒的斗篷,看着送她到外间的柴铮铮,唠叨道:
“傍晚去我院儿里吃饭!”
“这个冬天,可有的忙了。”
看着母亲消失在棉帘后,柴铮铮走回了里间。
女使云木看着自家姑娘的脸色,低声道:“姑娘,夫人说的对!这些时日光是喜帖咱家就接到好几张,说不准到了腊月也闲不下来呢。”
傍晚,
曲园街
因为路边摊都灭了蜡烛收了摊子,
所以街道上大部分陷入了黑暗中。
徐家大门口挂着的两盏大灯笼周围有一片明亮的地方,
灯笼光将雪花照了出来,
看着出淅淅沥沥的雪花很是密集。
“唏律律~”
听着马儿的嘶鸣,
徐家的门房从大门旁的侧门走了出来。
看着一身风雪的骑士,门房赶忙拱手道:“这下雪了,您怎么还送信呢!”
那递铺驿卒下了马,笑着道:“加急传来的信!就是下刀子小人也得送过来!”
“快,拿两贯钱出来!”
门房朝着门内喊道,接过了驿卒手中的信函后:“您稍等。”
随后便进门朝内院儿走去。
不一会儿,
有小厮把银钱放到了驿卒的手中:“有劳!还请您买些热身子的酒吃!”
“哎!谢侯府赏!”
拱手谢完,这驿卒便上马消失在了黑夜中。
徐家内院儿,
厅堂中一片温暖热闹。
女使妈妈们正忙着布菜,
徐载靖和载章则是在逗着两个侄儿。
孙氏和两个儿媳则不知道在说什么汴京八卦,三人正你一嘴我一句的说着。
这时,
方才外院儿送来的信函被嬷嬷递到了屋内。
递到孙氏手上时,嬷嬷还说了句:‘递铺加急送来的,门房赏了两贯钱。’
一旁的谢氏点头道:“此事办的很对,这事记下了。”
孙氏也点了下头,低头看了眼信封后同屋子中的其他人道:“是你们表哥寄过来的。”
说着拆开了信封,展信一看后,孙氏的眉头逐渐的皱了起来。
抱着徐兴代,载章道:“母亲,怎么了?”
孙氏长出了口气道:“没事!明日承平伯家的喜事,就你和靖哥儿两个人去吧!”
载章:“母亲,您呢?”
“我有其他事,大郎媳妇、二郎媳妇,明日你们也陪着我。”
“是,婆母。”
谢氏和华兰面面相觑的应道。
没什么胃口的用了晚饭。
徐载靖回了自己的院子。
约莫着一刻钟后,
青草带着云想和花想,三个女使垂头丧气的回了院子。
正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的徐载靖,一看三人的模样,道:“怎么,这是没探到什么消息?”
三个女使低着头点了点,青草道:
“公子,夫人身边的妈妈,不让我们帮着侍候,打发我们回来了。”
徐载靖呼了口气:“我嘴巴向来是严实的,怎么母亲也不让我知道?”
“算了,明日问问三哥。”
徐载靖自己在床上
翻来覆去半晚上暂且略过。
第二日,
清晨天色尚黑。
徐载靖还在跑马场锻炼的时候,就看到马厩中的挽马被牵了出来。
很快,套好的马车便驶向了徐家二门处。
“这么早!”
徐载靖收起手中的精钢长槊,看着挂着灯笼的马车去二门。
“公子,三位大娘子是有什么急事么?”一旁的青云问道。
徐载靖摇了摇头:“不知道!只知道是表哥来的信,他真是让人不省心。”
“等会用了早饭,你直接去盛家,让长柏帮着和学究请一下假。”
“是,公子。”
结束锻炼,
徐载靖去到孙氏院子,
看着坐在桌后的载章,徐载靖赶忙凑了过去:“哥,嫂嫂可和你说了什么事?”
载章摇头:“华兰说母亲的语气很严厉,她不敢透露一点。”
用完饭,
约莫两个时辰后,
巳时正刻(上午十点左右)
兄弟二人换了新衣服,乘着马车朝着承平伯朱家赶去。
路上,
“到底怎么了?小厮去表哥的宅子一趟,连门都没进去。”
载章依旧纳闷的说道。
徐载靖掀开车帘,看着冬日雪后的汴京街道:“哥,母亲应该不会跟上次一样.凭着几句话就闹误会吧。”
载章:“不会,这次可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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