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华灯初上,盖过月华,将各院落照得明明亮亮,却尚有暗处。
秦羽边走边想,别说宫灯,就连天上的月光尽然倾洒,依然有照不亮的角落。在那处,黑暗背离光明,肆虐。
四人一前一后,走路带风,去了庆春堂。
秦羽二话不说,着跟她一起过来的两个粗使婆子动手。
正在享用上等好茶的林夫人明显受了惊吓,黎嬷嬷一再制止都没用,林嬷嬷给打得抱头窜鼠。
二十两银子,是粗使婆子十年的月钱,再加上她们耳闻大小姐病猫发威,自是听命行事。
林夫人见自己的威信竟然慑制不住两个在后厨最下等的婆子,又想到先前夫君冷落自己,甚至连晚膳也在书房用,气得站起来走到秦羽跟前,指着她问:“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回来秦家是来报复我的?还是想搅乱秦家?”
这话一出,秦羽还没给反应,她先怔住。
秦羽脸色稍显阴沉,像覆了一层阴霾,看着林嬷嬷从上窜下跳到伏地求饶,才缓缓说道:“母亲,我只是希望秦府的恶奴记住,未取得我同意之前擅自动我的人,后果很严重。”
她撩起眼皮看着林夫人,“我不说公义道理,且说母亲若是心里有我,难道不应该等我醒来再商议处置白桃?况且区区一套衣裳而已,莫说弄脏一件,就是弄脏百件千件,我都不会怪她。”
“你!”林夫人面对秦羽的注视,竟然词穷,她痛恨这种无力感,咬咬牙,厉声道:“我作为主母,难道处置一个下人都要请示你?”
秦羽退开一步,语气不无嘲讽:“白桃在我的院子,用我的药汤,弄脏我的衣裳,难道母亲要处置她不该和我说一声?或许咱们移步请祖母评评理?老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是我够不着面子让母亲对我的人手下留情是么?”
“那林家满门去死,我又何妨。”
林夫人一听,抬手就掴秦羽,“畜生,这种大逆不道之话你竟然说得出口。”
秦羽往左边退开一步,轻松避开。
母亲现在就受不了了?好戏还在后头。
秦羽见林嬷嬷已经躺倒在地,示意婆子停手,走近她道:“想活吗?”
林嬷嬷像暴风中的老树,风力稍有停顿,得到喘息的机会,马上求饶:“饶命,大小姐饶命,错,老奴错了。”
有时候活着很简单,想死才难。
秦羽微笑道:“既然你想活下来,那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让你害白桃?”
林嬷嬷痛得死去活来,全身骨头跟散架一样,断然不敢再轻视秦羽,这简直是夜叉再世。她连忙捋起袖子把金镯子亮出来,提气急道:“老奴收了好处,故意在白桃鞋子弄了湿滑的米糊,然后老奴跟着她一起去送药汤,故意在石子路碰了碰她,才会打翻药汤弄脏衣裳。”
秦羽又问:“我刚才去后罩房的时候,是不是有人在害白桃?”
问到这里,林嬷嬷面如死灰,挣扎着爬向秦羽,壮着胆子抱着她小腿道:“老奴若说出来,大小姐能留老奴一条贱命吗?”
秦羽将她踢开,“你应该明白,守口如瓶你只会死路一条,若你交待清楚,倒是能从我手底下求生。”
林嬷嬷将近四十岁,内宅的阴私手段司空见惯,主子们又是怎样过河拆桥,为保自己杀人灭口,她心里清楚。
她思前想后,又怕这个大小姐行事太过狠辣,自己说出来会给活活打死,迟疑着不敢招供。
秦羽看透林嬷嬷的心思,垂眸睇着她,平缓的目光此时透出掌控人死生的狠劲:“多的是险中求富贵之人,你不说,我可以问别人,但是你的命,到此为止。”
林夫人对白桃的事没有其它想法,只是想借此压一压秦羽的气焰,谁想竟然又是有外人插手进来,她治下的秦府到底怎么了?
“秦羽,你若敢在庆春堂打杀下人,别怪我不留情面!”
秦羽倏地转身盯着林夫人:“母亲,你一错再错,我在给你补救,你还要怎么不留情面?”
林嬷嬷惊恐地看着秦羽母女二人,女儿竟然压着母亲,她还顾虑什么,赶紧招供保命:“金镯子是前院管事莫嬷嬷塞给我的,至于她到底受谁所托,老奴只敢猜测是二……”
“你闭嘴!”林夫人气得脸红耳赤,“叼奴,拉下去!”她已经意识到是二房蒋氏的手笔了,万万没想到现在风头火势他们还把手伸到嫡长府里。
黎嬷嬷哀求地凝着秦羽,“大小姐,先停下来吧,夫人今日精神很差。”
“你也闭嘴!”林夫人厉声喝斥,够了!明明她才是当家,瞧这些奴婢,才几日?个个都看秦羽脸色行事?
黎嬷嬷连忙着人撵林嬷嬷,动手的粗使婆子在秦羽的示意下配合着将人抬出去。
“大小姐给个准信老奴呀,求您网开一面吧。”林嬷嬷哭道,但还是因为惧怕林夫人而压低了声音。
“养着去吧。”秦羽给了她准信,成大事者,说到做到。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二房蒋氏,秦惜晴。
庆春堂只有秦羽和林夫人。
喧闹声止息,针落可闻。
“母亲,父亲着我用晚膳后去一趟书房找他,待我回惊鸿苑吃饱,母亲一道去吧。”
有些真相虽然残忍,但必须要揭开。
林夫人没回应,怔怔地望着门口,灯光照不到的树丛,似有蛇虫鼠蚁在叫嚣……
秦羽回惊鸿苑的路上,麦冬找来了。
“主子,白芷把白桃救下来了,但是白芷失手弄死了一个人。”
秦羽撩了撩如绸秀发,“害人的恶奴死了是造福,报与黎嬷嬷知晓,抚恤金从我那儿支。”
麦冬感动得扑通跪下,给秦羽磕了个响头。
秦羽笑道:“那么喜欢给我磕头,再磕一个吧。”
希望她也能领悟自己对她的厚望,这一世,她们都要好好的。
秦羽迈进自己灯火暗淡的小院,抬头望向天空。
天河倾落九天,银华欺雪,春风拂露。
若无股肱济世心,敢与飞龙争度?
白芷急步出来,看见主子立于门檐下,霜雪般的月光洒在她身上,纵然素衣披发,更显她本身的清冷与高贵,仿似仙子下凡,她一定是来救苦救难的仙子!白芷慌失失的心终于安稳了些,只是满眶拂不去的梨花,颤声道:“主子您回来了,明日着装要如何安排?”
秦羽知晓白桃伤势不轻,白芷失态实属正常,而且若她不提及此事,秦羽打算明日随意着一套旧衣裳去罢了,既然她有心,那就试一下秦惜晴吧,烧纸一事未必与她相关,但白桃这事,跑不了。
估计秦玉青也是坐立难安,顺便引蛇出洞吧。
“你敢去秦惜晴院子吗?”
秦氏三兄弟在秦羽二弟出生后第五年分家,秦尚书分别把左右邻近的两座大屋买下,打通给二弟和三弟居住,十分照顾兄弟和体贴老夫人。
白芷略有迟疑,随即坚定答道:“但听主子吩咐。”
左右皆有眼线,秦羽亦无避忌,略为压低音量交待白芷两句,白芷越睁越大的杏眼,流露出对主子越来越浓的敬佩之情。
秦羽说完,示意她去办,自己则快步进耳房查看白桃的情况。
夹杂着金枪药的血腥味浓重得让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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