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经不是一日就可以抄完的，为了心诚，也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日抄明日不抄。
因此穆青青估摸着直到明日上花轿之前，她都得去水月庵抄经了。
这回她没等着到了庵堂被按住放血，而是提前备了满满一壶血。
穆青青提着瓶子往外走，娇杏小跑跟在后头，“穆姑娘，那只大公鸡怎么处置啊？”
“今晚上炖个鸡汤补身子。”她大咧咧一笑，打算给老夫人一个惊喜。
两人刚拐上甬道，走了没多远，就瞧见宁牧川急匆匆往青荷苑走。
“青青！你等一下！”他拦住主仆二人，手里一只大公鸡拼命扑腾，“这个给你，听说昨日我娘为难你了，这都是我的错，你若是不想去就别去了，有我在，没人敢说什么。”
宁牧川手中的大公鸡胡乱蹬着腿，飞出一地鸡毛来，穆青青有些窘迫，不知该不该接。
娇杏笑着打圆场，“少爷，您跟穆姑娘果真是天生一对，连想出来的法子都一模一样呢！姑娘说今晚吃炖鸡汤，您要不一块儿过来吃吧！”
宁牧川却没有笑，他心疼地看着穆青青腕子上一圈圈渗血的纱布，红了眼眶。
“对不起。”他的声音里满是愧疚。
“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别往心里去，老人家嘛，腿脚不利索了，日子过得无趣，故而总是以折磨后辈为乐，我都理解。”穆青青牙尖嘴利，话里话外带着刺。
宁牧川知她委屈，也不恼，这事本就是母亲做得不对。
而且他还听说苏茉也去庵堂了，老夫人叫穆青青和她做一样的事，不知在闹什么幺蛾子。
本以为有苏茉在，老夫人不会做得太过分，谁知她竟是两套标准。
“青青，你别去了吧！就跟我待在乌金阁，我命人仿你的字迹抄一套给老夫人送过去。”宁牧川抱着她，不想让她走。
穆青青其实是有点感动的，要不是因为皇后的事，她也不会对宁牧川心存芥蒂。
只是若真按照宁牧川的法子做，老夫人恐怕未必会善罢甘休，往后总会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她挣开宁牧川的怀抱，“我若不去，恐会遭人话柄。”
“好吧，那……我派翡翠暗中看着你，若有什么事，她自会出来相护。”宁牧川目光仍旧依依不舍。
又抄了一日的经，等回来时，天空已成墨色。
鸡汤摆在桌上，穆青青恨恨啃着腿肉泄愤，“气死我了，这个老魔头，真是会折磨人！”
今日她不仅抄了经，还是跪着抄的，苏茉今日不抄经，学起了插花。
一个惨兮兮地跪在佛祖前拿鲜血抄经，一个悠然自得地摆弄着各色花朵，任谁看了都能瞧出来老夫人的偏见。
究竟她是儿媳妇，还是苏茉是儿媳妇。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穆青青抄好的经书还要拿给苏茉指摘，她写的字本就不好，苏茉更是折腾得没完没了。
一会儿说字歪啦，一会儿说颜色不够深。
即便穆青青竭尽全力写出字迹工整的来，她也总能挑出错，比如今夜最后一版，抄得已经算是十分完美了，苏茉竟说这版抄的时辰不对！说什么子时阴气重，容易引来邪煞！
她不是个包子，一心想反驳，可她一说话，无论说了什么，老夫人立即一个眼神瞪过来，沉声重复同一句话，“苏茉做得比你好，你要多听她的，莫要违逆。”
得了老夫人的肯定，苏茉便愈发放肆，一日下来，穆青青只感觉苏茉成了主子，而她成了任她打骂的奴仆。
是可忍孰不可忍，好在明日便是大婚之日，她再也不必过去吃这软钉子了。
“青青，快让我瞧瞧你的膝盖。”宁牧川大步流星走进来，不顾穆青青的挣扎，硬是撩起她的裤腿儿细细查看伤势。
只见膝盖上已跪出了乌青。
他拿出一个琥珀小方盒，从里头弄出药膏来小心翼翼替她抹上，“疼吗？我保证，明日过后，我绝不会再让你单独去见老夫人。”
他手指的温度热得烫人，如眼里的火焰一般，快要烧起来了。
穆青青有些羞涩地将小腿遮住。
他们二人已经很久没有肌肤相亲了，因为要大婚，故而特地保持着礼数。
宁牧川却有些不高兴，“藏什么？才几天就跟我生分了！你浑身上下哪一处我没瞧过？”
穆青青脸色更红了，她扬起拳头锤了他两下，“跟谁学得说这种不三不四的话！我再不理你了。”
“不理我怎么行？”宁牧川抱起她就往床上走，像拎一只小猫般轻松，“反正明日也是要被我吃干抹净，不如今日提早洞房。什么礼数什么规矩，都让它见鬼去吧！”
穆青青不敢大幅度挣扎，因为她一动便浑身疼。
娇杏见状，默默地退出去关上了门，隔着窗影看见里头两人扭在一块儿，战况十分激烈，有些害臊地将目光移向别处。
一扭身，便撞上了一个胸膛结实的男人，“娇杏，少爷在这儿吗？”
孟离将她扶起，眼睛不住往屋里瞟。
“别看！”娇杏伸手捂住他的眼睛，说话时两颊微微泛红，“主子的事儿不是咱们奴才可以偷窥的。”
孟离还不大懂男女之事，没领会到娇杏的意思，但她那只冰凉又带着点儿清香的手盖在自己双眸之上，竟令他微微心悸。
弄得一个平日里感情迟钝的男人有些臊，“娇杏，男女授受不亲。”
娇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贴在人家身上，被烫了一下似的跳出去老远，说话有些结巴，“方才只是一时情急，还请孟大人不要在意。”
孟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少爷他……”
“少爷正在屋里同穆姑娘说悄悄话呢，恐怕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你等明天再来吧。”娇杏仍在为方才的亲密接触而感到心跳不已。
悄悄话？孟离若有所思，“罢了，反正这件事只是自己的猜测，未必就是真的，也许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娇杏见他为难，便问：“什么事？”
孟离摇摇头，“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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