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季桑宁瞥见她神色间仓皇一闪而过,眉间有一抹沉思。
“没、没事。”
赵夫人垂下头笑了笑,表情很快恢复了正常。
侍从们也飞快前来打扫碎玻璃。
“抱歉,实在不好意思。”赵夫人弯腰帮他们,语气中多有歉意。
却一不小心,被玻璃扎了手,滴下了一滴血在玻璃上。
“夫人小心,您在一边休息就好,这里我们来。”
侍从连连说道。
来这里的人,都是身份高贵的人,他们可完全怠慢不起。
“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赵夫人捏着被扎破的手指,对他们歉意一笑,然后退远了一些,坐到了休闲区,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
“赵夫人真是人美心善啊。”
“对,难得遇到这种身份的人,还能这样尊重我们。”
两个打扫的侍从小声交谈着。
季桑宁抬脚,走向了休闲区。
“被玻璃扎破了,要打破伤风,不然很容易感染的。”
季桑宁用纸巾蘸了蘸杯子里的纯净水,给赵夫人擦了擦被玻璃扎到的地方。
赵夫人一愣,看着眼前低头给她处理伤口的少女,张了张嘴。
这个年纪,和倩倩差不多。
要是倩倩身体能好点......
她怔怔地望着季桑宁,脸颊柔和了下来。
“谢谢你,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季桑宁。”
季桑宁抬起头,轻轻回了一句。
“多大了?”
赵夫人问道。
“十七。”
“十七,真好,真好,什么时候生日啊?”
季桑宁记得,玄空曾说过,捡到她时不足月,在寒冬腊月,所以,应当是十一月。
“十一月。”
“十一月?”赵夫人美甲突然在桌上刮蹭了一下。
然后她看着季桑宁:“我女儿和你一般大,可是她生来就身体不好,平日里连晒晒太阳都会昏厥,真希望她有一天,能陪我在外面走走。”
说着,赵夫人神情又落寞了下去。
季桑宁也给她处理好了。
然后坐在了赵夫人的对面。
“她怎么了?”
“就是生来的病痛,医生也没法子。”赵夫人苦笑了一声,脸上都是哀愁,却也不打算多说。
季桑宁便也没问。
目光却透过人群,再次看向那幅百鬼图。
“那幅百鬼图,相传是某位茅山派的道士所作,画中一切据说是真实的地狱场景,百鬼手捧的,是一个婴儿,后来就有传闻,按照画中去养鬼,就能得偿所愿。”
“于是,这百鬼图又叫百鬼送子图。”
季桑宁淡淡说道。
“是、是吗?”
赵夫人脸庞迅速的僵硬了一下。
片刻后,赵夫人突然伸手握住了季桑宁的手:“你不是w市的人吧?我从前似乎没见过你呢。”
赵夫人手掌十分温暖,保养极好所以十分柔滑细腻。
“我是从s市来的。”季桑宁看了赵夫人的手一眼,她手腕上戴着一个翠绿的镯子,看上去非常高档,必然价值不菲。
当然,更重要的是,季桑宁发现这个镯子,是被开过光的,里面贮藏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s市?”赵夫人脸庞有一闪而过的深思,然后拍拍她的手:“孩子,我和你投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邀请你去我们家看看,我们家住在军区大院,以前孩子多,后来长大了各有各的出路,现在就冷清下来了。”
季桑宁目光微闪,片刻后,笑道:“那好啊。”
赵夫人笑得越发和蔼。
她本就长得大气温婉,给人一种毫无攻击性的美,极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拍了拍季桑宁的手,她问了季桑宁的联系方式。
“过了画展,你要是还留在w市,便来阿姨家里作客,老赵啊长期戍守边疆,我和公婆以及孩子住在一起,倩倩身子差,我平日里也没个说话的,看到你与倩倩一般大,又投缘,就冒昧了。”
赵夫人像是非常喜欢季桑宁,自顾自向着季桑宁解释了一番。
季桑宁本来就打算摸清楚赵家的事情,现在赵夫人主动开口,于是便顺水推舟,另一只手放在了赵夫人的手背上。
“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看到阿姨,我就觉得亲切,妈妈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季桑宁脸庞娇小,头发从没专门打理过,都是玄空给她剪的齐刘海,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垂到了腰间。
衬得那张小脸好像还没有巴掌大,上面镶嵌着两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蒲扇,五官都是精致挂的,肤色比一般女孩都要白一些。
对着赵夫人这样说话的时候,不自觉让人有了几分怜惜的意味。
好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兔子。
“你妈妈......可怜的孩子。”赵夫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季桑宁的头发。
“赵夫人,老太太那边在找你了。”有侍从过来说话。
“我婆婆在找我了,我先过去了,桑宁,那我之后再联系你。”
赵夫人冲着侍从点点头,起身对季桑宁告辞。
季桑宁挥了挥手。
看着赵夫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若是没感觉错的话,她的一根头发,被赵夫人拔走了吧?
季桑宁抬手摸摸自己的脑袋,唇边浮现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她决定了,这个月啥也不干,就在w市蹲守。
看看赵夫人,以及殷学林究竟要做什么。
赵夫人口中的倩倩,没有意外的话,就是殷学林的孩子......可气赵家儿郎为国家镇守边疆,却养了他人的孩子十几年。
季桑宁看了看手中给赵夫人擦过血的纸巾,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画展结束之前,季桑宁成功成为了林老的徒弟,算是堵死了季暮秋的路。
得知这一切的季啸风,鼻子差点没气歪。
他堵着季桑宁大骂:“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亲哥你也要落井下石。”
“爸爸别生气啊,以后我落井下石的时候还多着呢,你每次都这样生气,万一哪次提不上气人没了,你说,我以后气谁啊?”
季桑宁笑得人畜无害的。
只有季啸风知道,这张无害的皮子下面,是一个扭曲残忍的灵魂!
“再说了,我的身份你们可高攀不起,别来沾我边。”
“多冒昧啊。”
“晦气。”
季桑宁一个三连击,若无其事地错开季啸风离开。
“你......”季啸风被气得不轻,高举起手掌,阴沉的眼睛里闪烁着冲天的怒火。
当初,就该掐死她!
真他娘后悔,让她活了下来。
季桑宁眼尖看到林老几人以及余墨年都往这边走来。
唇角笑容越发刺眼了:“我什么?你季啸风想做的事情,我要你一个都做不成,权当给我妈妈赎罪。”
“啪!”
这一巴掌终于落在了季桑宁脸上。
清脆,震耳。
他用了全身力气,将恨意全部倾注。
季桑宁脸颊肉眼可见肿了起来,头发乱糟糟的,头也偏向了一边,嘴角破裂流出血迹,挂在下巴上,眼神却格外的刺眼。
季啸风瞳孔微微一缩,她竟然没躲开?
“可恶!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打宁......我的徒弟。”
林老阴沉至极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季啸风下意识一缩,回头看去,竟然是林老,徐寅,还有余墨年。
大家的眼神都恨不得撕了他。
季啸风身体一阵摇晃:“不......不是,我只是教训我女儿......”
他想解释。
“林爷爷。”季桑宁抬起脸,露出肿胀的脸颊:“他说的没错,我是从小被他抛弃的女儿,因为我挡了季暮秋的路,所以......”
季桑宁没再说下去,耷拉下去的肩膀,低垂的头,看上去令人心酸。
余墨年忍不住,拉过季桑宁藏在自己身后,恶狠狠盯着季啸风:“该死,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桑宁的吗?欺负桑宁,便是同余家作对!”
季啸风面无人色,却看到季桑宁从余墨年后面探出来的头。
唇角在笑,仿佛无声在说,她要堵死季家所有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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