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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随李信左右的于海眼睛毒,一眼便认出了迎泽门城上的千户。
“狗娃是你么?俺是狗蛋啊!”
与于海距离较近的军卒们都忍不住发笑,这名起的真般配,活脱脱的兄弟俩。
那城上的千户还真是于海口中的狗娃,在城头上露出半个脑袋来,带着哭腔喊道:“狗蛋哥是你吗?俺是狗娃!如何你也投了官军?快给俺说说情,俺也投诚,让城下的官军老爷别打俺了!”
听了两个人的对话,李信亦忍不住发笑,于海这货的好兄弟都是墙头草一路货啊,加上北城镇远门那个姓陈的千户,正好是墙头草三兄弟。
张石头眼见这打仗的瘾是过不成了,只好一摊手下令。
“全体听令,原地休息!”
原来这叫狗娃的千户是于海同乡,也姓于,叫于金银,家里遭了灾荒正赶上张献忠过境,为了混口饭吃便投了流贼。后来几次辗转,两个人又都分别投到了刘国能麾下。
大炮停止齐射,于金银终于敢长出大气,小心翼翼下得城,来到李信面前就连磕了仨头,千恩万谢。
“谢大帅不杀之恩,谢大帅不杀之恩!”
李信却道:“杀不杀你不取决于本帅,三卫军不收酒囊饭袋,想要活命,就得看你对三卫军的攻陷有多大!”
于金银光棍的很,当即就趴着胸脯表态。
“大帅放心,闯贼城防布置都在小人肚子里呢,俺给大帅带路。”
于金银一口一个闯贼,若是不明内情之人哪能看得出一天之前,此子还是刘国能的部下。李信手指张石头,“你不是给本帅带路,你暂且听张营官指挥,去吧!”
听说自己要归张石头指挥,于金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家伙刚才还要置自己于死地呢,打起炮来半点都没手软过。
张石头带着人上了迎泽门,沿城墙一路向东门扫荡,准备肃清城中最后的残敌。一路之上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之在宜春门遇到过小规模的抵抗,没等到天亮整个外城便都在三卫军的控制之下。
唯一遗憾的是没抓到闯贼刘国能,连刘国能麾下主将级别的人物都没抓到半个。后来李信从于金银口中得知,刘国能竟然半夜出城去巡营,这才导致了三卫军突起发难之时城中调度失灵。加上白龙鱼服搞什么微服出行,面对受三卫军挑拨而起了冲突的城外营兵才无能为力。
不管怎样,经过一夜的混乱,太原城现在已经牢牢的掌控在李信手中,至于城外混战了一夜的闯军营兵,天亮之后见到城头飘扬起的明军旗帜,情知大势已去,便一哄而散。至于刘国能则不知所踪,不知去往了何处!
李信中心开花的任务圆满完成,最高兴的非三卫军监军高时明莫属。这个原本是杨嗣昌的借刀杀人之计,这个看似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成想就被李信完成了。
一封经过浓墨重彩加工的密报在高时明笔下顷刻间写就,当然他作为三卫军监军起到的不可或缺的作用自然也一字不落的写在上面。他颇为自得的用嘴追赶墨迹,小心的折好放入木匣之中,说实话,给李信做监军很艰苦,经常要面对各种危险局面,经常一连数日数夜急行军不得休息。但是,这些辛苦是值得的,他们所获得的胜利一个比一个惊人,甚至很可能是空前绝后的。
高时明突然产生了一些前所未有的莫名的感觉,他有预感,此战之后皇帝必然会调其回京,想来与李信的合作也该告一段落了。只是李信已经一连几天没露面了,几日来,捷报频传先是在太原克复的当日,清源县城重新举起大明旗帜,接着就是榆次,寿阳。太原周边几个重镇一一重新回到大明的怀抱之中。
太原到井陉的路已经打通,高时明那装着密报的木匣便一路往京师而去,与此同时李信也派出了使者希望杨嗣昌能派兵入晋稳定局势,毕竟三卫军人少,想全面兼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由于战事的原因,山西尤其是太原府消息相对闭塞,无论李信还是高时明都还不知晓杨嗣昌此时已经无暇他顾,此刻的他正在真定的总督府邸里趴桌子痛骂贺人龙是白养狼呢。
“老夫眼浊,如何就重用了贺人龙这个白养狼……咳……咳咳……”
骂到一半实在忍不住狠命的咳嗽起来,自打闻听流贼掘了黄河大提吐血以后,他的身体就一直病病怏怏,大有一病不起的架势。
贺人龙着实是个小人,他得了任命以后,领着两万明军一路南下,到了卫辉府之后便停止不前,无论杨嗣昌如何催促,都只是以各种借口搪塞推脱,说什么也不过黄河。
杨嗣昌一怒之下想要断了贺人龙的粮草,可是两万大军在他手上,又岂是赌气说断就断的,万一闹了兵变,于朝廷又是一大祸患。
左右为难之际,李信的书信到了真定,在得知三卫军取得大捷,克复太原以及周边重镇的消息之后,杨嗣昌急怒攻心,差点又吐了血。克复太原之功的分量太重,在“十面张网,中心开花”的设计里,最后出面收拾残局,收复太原城的是他杨嗣昌本人。而中心开花那条计策则是为李信量身打造以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谁曾想居然让他立下如此大功。
杨嗣昌躺在病榻之上只能徒劳的兴叹,李信那小子命太硬,自己克制不住,而李信背后的孙承宗……想到孙承宗,缠绵病榻的杨嗣昌不禁老泪纵横,想来此生都无缘击败这个强劲的对手了。
往日间的雄心壮志在心中一一闪过,陡然间他便下定了决心,既然山西事定,他留在北直隶已经没有意义,贺人龙阳奉阴违不敢南渡黄河,那么他杨嗣昌亲自领兵南下,以解开封之围。
当流贼掘了黄河大堤的奏报放在大明天子朱由检的御案之上时,距离掘堤已经过去了尽半月。
文华殿上这位登基已经十二载的皇帝当着所有重臣的面痛哭流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哭这因黄河决口而将死难的数十万百姓,还是哭这大明江山的命运多舛,亦或是哭他本不是亡国之君,奈何这天下已现亡国之象。
痛哭不止的朱由检最后竟然在文华殿上当场晕厥过去,将一众老臣吓的顿时都魂飞天外。好在他并无大碍,到了晚间才悠悠醒转,睁开眼后第一件事便又是流泪不止。
皇帝如此身心憔悴,看的周皇后心疼不已,想宽慰几句,却是无从下口。她明白自家夫君这心病不是几句话能够治好的,除非,除非心病还须心药来医治。
可是又有谁能送来这心药呢?
“皇上,该喝药了!”
周皇后温言细语,亲自端了药来。朱由检在外庭,在外臣面前勉励强作精神,只有回到这方寸温柔乡之中,才能做一回真正的自己。
“朕喝了这药,也不会好,不喝也罢!”
“良药苦口,喝了总会有起色……”
周皇后说到此处停住了,因为她听到了帷帐外悉悉索索的声音,她明白这是外边朝臣的奏疏通过王承恩递了进来,而且还是很紧要的,不可不看的奏疏。因为她之前刚刚吩咐过王承恩,若是无关紧要的就不要来打搅皇上。
这王承恩向来将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他既然来了,便是非看不可。
周皇后幽幽的叹了口气,转身出去,果见王承恩于宫女在说着甚么。
王承恩见到周皇后出来,赶紧行礼,又双手碰上一方木匣。
“皇后娘娘,这是八百里急递!”
周皇后伸手接过木匣,淡淡的道:“下去吧!”
朱由检显然听到了王承恩的声音,隔着帷帐虚弱的问道:“皇后,可是王承恩?”
周皇后又轻叹了一口气,回到帷帐里,将木匣放在朱由检面前。
“八百里急递!”
看着放在锦缎棉被上的木匣,朱由检伸手摩挲了好一阵,终于像下定决心一般将之打开。揭开封口,将密报抽出,才看了几行,只见他的面色突然变的潮红,整个人似乎也兴奋起来,到最后干脆赤着脚下了床榻,快速的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子。
周皇后眼睛一亮,夫君有如此反映,当不是坏消息。
果然,朱由检大笑三声,声音洪亮,此前病态竟一扫而空。
“好一个李信,朕果真没看错他!”
周皇后已经不止一次从夫君口中听到李信这个名字,好奇的在那密报上扫了几眼,不由得惊讶的长大了嘴唇。
“太原克复了?”
朱由检用力点点头,“恩,这是高时明的密报,不会错的!还有一个好消息,朕的那位族弟,晋王并没有殉国!”
同时指点那密报,“皇后,这就是朕的良药!”
“朕现在就要拟旨,朕要让他不满三十就封坛拜将!”
周皇后亲自伺候着将笔墨纸砚准备妥当,只见朱由检提起朱笔,游走如龙蛇,他每写一个字周皇后便念出一个字。
“……李信,拜征西前将军,佩将军印,充任山西镇总兵,加封五军都督府指挥俭事,兼任三卫总兵,理山西大同灾民事……”
只是朱由检拟的中旨刚被送到内阁,晋王又给他出了一道大大的难题,导致这份本应循例通过的中旨竟然难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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