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预兆的吻贴在唇畔上,温温热热,又充满女人的芳香,柔嫩得如同花瓣一般柔软,这样的触感,就跟上一次相差无几,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在她跟他都全然清醒的状态下。
莫厉琛全然震住,墨玉般的瞳仁里,有短暂而剧烈的收缩,心脏宛如是被什么重重敲了一记,一下子就击碎了他沉敛十余年的心脏。
这个吻,比人想象中的,要来得更为让他震撼。
而他多年的镇定,似乎也瞬间,惨败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吻里,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受控制的沸腾着,沉寂的细胞跟血液好似全然苏醒过来,激荡着他的每一个神经,波澜不兴的心湖,微微当过一丝轻妙的涟漪。
然而,却不敢让这个吻继续深入下去,不敢再继续过多贪恋,甚至是不敢再跟她过多触碰。
在短暂的空白过后,一贯素来泰然自若的莫厉琛,顷刻间的浑身骤冷,一手掰开她扣住他脑袋的手,一手猛然推开她,愤怒得倏地从椅子中站起来,“蓝希!!”
蓝希被他徒然推开,他推得太过用力,使她脚步后望趔趄了几步才稳稳停下。
她偏头去看他,凝见他愤怒而铁青,失去了一贯镇定的模样,她笑了。
这一次,终于是让他把他那层该死的冷淡褪去,变得愤怒了么?
曾经,她不是没有亲过他,只是每一次,只能偷亲到他的脸,这一次吻上他的唇,他就忍受不了么?
与他紧绷着阴沉的俊脸不同,蓝希则显得懒洋洋的,像是胜利者一般,得意的扬起下巴,“怎么了?”
她还吻他怎么了?
“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莫厉琛森沉着脸,阴鸷的眼像是一把把利刃,狠狠刺过她的肌肤。
然而他越是如此,她就越是觉得愉快,这个世上,绝对没有什么,比她看到这个男人褪去了冰冷之后变得愤怒的样子更叫人愉快的了。
蓝希漾着得逞笑意的星眸与他愤怒的眼对视而上,双手摊开,无所谓的耸耸肩,“吻都吻了,你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要不然……”
她眉梢一挑,几步凑过来贴近他,把脸凑到他的面前,笑意魅惑的道,“你再吻回过我?”
当一个人愤怒阴沉时,再用一种玩笑般的语言去说任何话,无疑是一件赤裸裸的挑衅,特别还是莫厉琛这种骨子里就没什么玩笑细胞的人。
他天生严谨,冷瑟,倨傲,俯瞰,睥睨,犹如站在顶尖的王者,在他的世界中三十多年里,从来就不存在“玩笑”这个词。
可想而知,当她轻佻的口吻说出这话时,他的脸色,瞬间又跌了多少顾层次,比冰还冷,却又比火还热,比墨还黑……他的情绪,到达了最不可触犯的界点,连周遭的空气,都因他的脸色,而变得不一般。
他浑身充满萧瑟戾气的样子,非但没让蓝希感到害怕,反而,她笑得更为得意了,就像那种明知道不能触及,却因为好奇而偏偏去碰了最不该碰的东西后的得意。
他都不让她好受,她干嘛还要他好过?
她知道她绝对不能吻他的唇,无论如何都不可以,然而愈是不能,她就愈是想要去试试。
她就是想知道,当她吻上他的唇,他的反应是怎样的。
彼此对峙了良久,莫厉琛阴鸷入骨的视线与她的眼眸在空中对视着,彼此都像最为顽固的两个人,各自都有各自绝不肯退让半步的尊严跟坚持。
无声的对视,令空气都变得凝滞,磁场宛如瞬间跌入到拔剑弩张的紧张气氛。
阿诺刚刚要进入书房,窥见这一幕,倒吸了口凉气,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现在的蓝希跟莫厉琛就像两个磁场完全各自排斥的人,特别是现在这个模样的莫厉琛更为叫人后怕,阿诺顿时不敢迈开脚步,默默的腿到一边,悄悄倒退出去,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成为他们战斗中的无辜牺牲品。
不过,蓝希小姐到底是说了什么,才能把素来天塌下来也能保持镇定的莫少惹成这样啊?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脸色难看的莫少,实在……好惊悚,真的太惊悚了啊!
对峙良久,莫厉琛眼神越来越沉,望着不肯服输,甚至连半点错意都没有的蓝希,倏尔,他收回目光,不去看她,背对着她,冷到足以冰冻万物的嗓音道,“去一楼大厅,跪下!”
“……”
“我没叫起来,就一直跪!”
“……”
“想我原谅你,就自己开口承认你的错,否则跪到你知道错,知道以后都不会再犯为止!”
语气充满不容抗拒的威严嗓音灌入耳里,几乎让人不敢置信。
从来没想过他会说出这句话,蓝希一滞,她吻了他,代价是,跪?
真是一个够冷够狠的男人啊,连叫她跪下都说得出来了,他该是有多憎恨她吻了他呢?
“真是抱歉了。”蓝希缓缓就笑了,站直身,似乎丝毫没有被男人冷而愤怒的命令影响到,她勾唇轻笑,不羁的一字一顿郑重道,“我、不、会、跪!”
“……”
“更不会跪到让你原谅为止,因为我没错,我也没为我的举动感到后悔,更不会后悔吻了你。”无视掉从男人身上蔓延出来,愈发沉冷叫人心惊胆战的气息,她笑着说,“所以这一次真的让你失望了,我不会再向之前那样听你的话,我也不需要你的原谅,你原不原谅那都是你的事,我做了我不后悔是我的事,就这么简单。”
今天,她毫无疑问的一次次在挑战他的忍耐性,每一言每一句,都在反抗着他的命令。
甚至是不仅仅反抗他的命令,反而还一次次的故意激怒他,挑衅他,刺激他,让哪怕是一个毫无相关的人,也会被她今天的言行举动,把强行忍耐着的细胞刺激到崩溃掉。
果然,哪怕是沉稳多年遇事不惊不扰的莫厉琛,也被她今天一而再的违抗而惹到恼怒。
一股股阴骇之气从他身上肆无忌惮的蔓延而出,他侧过头,锐利而森冷的眼直逼她,额头青筋突突直跳,英俊的面色森沉得叫人惧怕,冰冷的字眼从他薄唇冷冷溢出,“你真是越来越不懂所谓了!”
“我不是一直都不懂所谓么?”蓝希漫不经心迈开脚步,越过书桌,她径直来到他的面前,伸出手,纤长手指抵在他坚硬的胸膛,挑眉轻笑询问,“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纵容出了我这一身臭毛病,让我现在变得这么不懂所谓,莫少,你说呢?”
第一次,她对他用了“莫少”这个词。
这个词,只有外界跟手下的人才会这般称呼他。
他高出一个头的个子有种居高临下的俯瞰感,深邃的墨眸微微眯了起,盯着她的目光,一瞬不瞬,“你现在清楚的让我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蓝希也半眯起星眸,与他对视而上,从他微眯起的眼眸里,她看到了两个字——冰冷。
很冰冷,尽管习惯了冷淡的他,这一刻,她却还是被他眼中那种足够陌生的冰冷而冻结,也足够的……让人碎得完无体肤。
然后,她听见他说,“这么多年一直没矫正过你的脾气,是身为收养人,我的失职,但愿现在还能将功补过。”
听出他话语中暗藏的东西,她脸上的笑容骤然敛去,“什么意思?”
“阿诺。”没有回答她,莫厉琛森冷的叫道。
阿诺本就在门外边待命,尽管觉得很不妙,但听到他的声音,还是不得不赶紧露面到门口边站定,“莫少,什么事?”
“去登报,告诉所有人,从现在开始,蓝希跟我彻底脱离关系。”莫厉琛转过身,背着着后面两人,冷冷吩咐,“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是收养跟被收养的关系,她跟我再也没有任何关系跟瓜葛,从此以后,只是路人。”
阿诺不敢置信瞪大双眼,“莫少——”
“另外,把她名下所有户头冻结,以及曾经登记在她名下的所有别墅等等资产,全部除名!”
男人的声音充满了决绝,低醇的嗓音亦是叫人不能抗拒,威严而毫无商量余地的模样,并不是在开玩笑。
莫少来认真的?
意识到这一点,阿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要知道,莫厉琛现在要把她所有原本送给她的东西全部冻结除名,就相当于……蓝希将会一无所有,而莫厉琛的意思,显然是要她净身出户!
蓝希从被收养起,就一直被莫厉琛眷宠着,不但没有工作没有社会上的尔虞我诈的经历外,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这个样子的她,倘若失去这一切,该将如何生存?
阿诺惊恐的朝蓝希凝视而去,蓝希也震慑在了原地,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重重的打击。
然而,很快,她却笑了出来,笑得那般无所谓,“早就想从这里离开了,这样也好,省得了我自己开口,却又不懂该怎么去开口,这样真的很好,你总算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机会离开。”
转身,她走到门口的阿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办吧。”
阿诺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蓝希小姐……”
蓝希却只是朝他一笑,并不多说什么,刚要迈开脚步往外走去,身形蓦然又顿住。
缓缓地,她侧过头,朝书桌后并不再看她的男人冷淡背影,深深凝视了一眼,慢慢的,她真诚的说,“对于你这么多年来的养育之恩,我会一直铭记于心,没有你也就没有我,除了一身臭皮囊我原本就什么也没有,本来打算用这副臭皮囊好好报答你的,不过既然你这么不屑,那就算了。”
“……”
“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想办法用其他方式报答你的养育之恩……”这样说完,忽然又觉得可笑,她垂眸自嘲道,“不过,你应该都不需要的吧。”
像他这么优秀的人,地位,权势,金钱,除了女人之外,该有的通通都有……不对,是女人也有了。
等她离开之后,再也没有阻碍的屏障,南宫蔷就能顺理成章嫁入莫家,日日夜夜比她还要亲密的守在他身边,完完全全的,独占他一个人……
这样想想,他就完全不需要她的什么报答,因为她的报答,实在太过冰山一角,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是可以说……很多余。
她的报答很多余。
所以说出报答他的话,真是很可笑,可笑又嘲讽,倘若他真的需要她的报答,当初就不会无偿的满足她的任何事情,更不需要惯出她这一身的臭毛病……
莫厉琛始终没有转过头来看她,依然是那张透着孤傲的背,背对着她,让人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也不晓得他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蓝希最后深深凝视他一眼,这一眼,有她的不舍,她的眷念,她所有所有这些年来对他默默倾注的一切。
“有句话一直没能对你说。”勾唇,她无声笑了笑,“既然是要走了,让我把这句话在离开前说一次。”
“……”
“不然,一辈子都没能开口,会很糟糕。”
“……”
“莫厉琛,我爱过你。”
轻轻淡淡,并没有饱含多么深情款款,更像是一种最后诀别与决绝的声音传来,却让他的双手倏然一紧,紧紧的握在一起,他背对着她的背部,有了一丝僵硬。
“别多想。”蓝希缓缓又说,说得轻松而潇洒,很无所谓的道,“说出这句话,可别把我当成跟其他女人一样像是在等待你的挽留。”
“……”
“你知道我的性格,如果想要留下,就算你不挽留,我也会赖着不走,根本不需要说出这种话,这么矫情不合适我。”
“……”
“莫厉琛,再见。”
挥了下手,不再停留,迈开脚步,她深吸口气,潇洒的转身离去,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之所以说“爱过”而不是“爱”,只是因为,这爱,大概不会再继续了吧。
所以,只能用“爱过”这个词了。
这点意思,他想必也是能懂的吧?没有了她爱的枷锁,他总算高兴了吧?
终于,再也不会有人,像她这样,总是给他添麻烦,也不会再做出让他讨厌的亲吻,试探,调戏,闹腾,不断的一次次的挑战他的底线了……
他……也算解脱了吧?
“蓝希小姐!!!”阿诺惊讶的冲着她的背影叫道,然而她却走得解决,什么也不带,径直下了楼,离开了他的视线。
莫名的,心忽然就为了那个骄纵跋扈的女人,心疼了。
“莫少……”阿诺又急急转过头,刚想说什么时,原本站在书桌后身姿笔挺的男人,骤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
面前,是男人一对狂乱的眼,阿诺惊喜的瞪大双眼,“莫少!!”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们莫少不可能会真的跟蓝希小姐脱离关系的!
莫少跟蓝希小姐那是什么关系?相依相守十几年,怎么可能会说断就断,说没关系就没关系?
他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这么久,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的就分开?而且还是来得这么让人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彻底脱离关系?
他就说一定不可能的嘛!莫少绝对只是吓唬吓唬蓝希小姐而已!绝对是这样的!
莫厉琛站在书房外面的走廊上,盯着那早就空如一人的走廊,双眼狂乱而猩红,浑身充斥着一股不属于他的戾气,英俊的面庞绷了紧,优美的唇畔阖动了下,却又半出一个字,只是一对墨玉般充血的瞳仁,死死而顽固的盯着没有人的走廊尽头。
那种感觉,好比是看着自己最心爱的眷宠,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的面前……而他,只是眼睁睁的看着眷宠离开,尽管不舍,却依旧没有迈开脚步追寻而去。
阿诺渐渐就觉得不对劲了,看了看走廊那头,又睨了睨面前的男人,小心翼翼的试探开口,“莫少,再不追上去,蓝希小姐真的就要走了……”
阿诺以为莫厉琛会追出去,一定会把蓝希挽留下来,可事实是,他似乎……想多了。
莫厉琛双手缓缓收了紧,尔后,没有理会阿诺的话,转身往书房内走去,淡淡而刻意压制的嗓音说,“去登报。”
“莫少!!”阿诺简直不敢相信的瞪着他的背影,“你真的打算跟蓝希小姐彻底脱离关系吗?你不是一直都对她……”
阿诺试图用语言说服这个冷淡男人去挽留下蓝希,他也相信,只要是莫少肯挽留,一定也还有办法把性格倔强九头牛都拉不回的蓝希说服回来,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任何人,都比拟不了的。
然而,莫厉琛却不容他继续说下去,背影透着决绝而肯定,不容商量的口气说,“去登报!”
“莫少!!!”
“别再让我重复,否则,就跟她一起走!”
“……是。”
阿诺不甘而又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最终也只能退了下去,按照他的话去做。
待书房内安静下来,莫厉琛站在原地,目光下垂,视线恰好停在,被蓝希扔碎的花瓶碎片上。
碎片碎了一地都是,就跟她的心一样,彻彻底底的粉碎掉了。
双手倏地收紧,却又渐渐松了开,充斥着萧条的俊脸微沉着,他缓缓蹲下桀骜的身姿,伸出骨骼好看的手指,一点一点,拾起地上的碎片。
“莫厉琛,我爱过你……”耳边,回响起她这句话,一失神稍没注意,他手中力道悄然加大,指腹顿时传来一阵刺痛。
他眉头一皱,看见他的食指被碎片割破,上涌出了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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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上还穿着一对毛拖,身上是今早起来换上的浅色卫衣,蓝希没有从莫家带走任何东西,独自一个人走出莫家后,循着马路往山下走去。
这里本来就是莫家的地段,从来就不会无关车子经过这里,走了大半天,她开始有些有心无力。
似乎离开了莫厉琛,她就真的,变得寸步难行的样子了。
这大概,就是任性后付出的代价吧?
她垂眸苦笑了下,爱上不能爱,特别还是收养她的人,遭到什么报应,也算她活该!
一直默默循着马路往山下前行的蓝希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不远处,有一辆白色的跑车,正不近不远的跟随着她。
南宫西泽一手驾驶着方向盘,一对蛊惑迷人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
而正在这时,放在旁边的手机骤然响起滴滴短信提示声。
他随手拿过来,翻开了短信,上面的信息是,“看到新闻了?莫厉琛刚刚宣布要蓝希彻底脱离关系了。”
彻底脱离关系了?
南宫西泽眸光一转,一丝残忍的笑意从他唇畔边划开。
失去了莫厉琛羽翼庇护的蓝希,无疑,只有待人宰割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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