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鸦雀无声,众臣都屏住呼吸低着头。
圣意难测,谁又知道云齐帝这话是不是真心去抄柳丞相的家呢。
圣上与柳丞相乃少年时期就情同手足,万一这次附和了抄家之意,以后帝王后悔了,那赞同抄家之人,又如何自处。
没有人敢站出来做这出头鸟,万一哪天云齐帝如今天一般想翻旧账了,秋后算账谁不怕?
整个朝堂沉默了许久,这时,站在队伍最末端的郑辉出列跪了下来,“末将仁勇校尉郑辉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抒怀手持玉板冷眉道,“大胆,小小仁勇校尉未经圣上和内阁允许,私自进入朝堂,其罪当诛。”
裴文风淡定道,“郑校尉此事,吾今晨早已提前禀明圣上。”
宋抒怀有些意外的同时,深知柳丞相十死无生了。
这满朝文武,谁敢接抄柳丞相家的活?
看来这仁勇郑校尉恐怕就是裴文风替圣上新找的手中利刃了。
云齐帝握拳咳了咳,让宋抒怀退了回去,而后严肃道,“说吧!”
“启禀圣上,柳丞相罪无可恕,末将愿带兵前往柳丞相府抄家。”郑辉一身凛然之气说道。
云齐帝高兴地站了起来,抬眉夸赞道,“英雄不问出身,我记得上次就有奏疏上提议擢升你为中郎将被吏部否了,如今看来,朕之吏部是否也消极怠工了。”
吏部尚书秦有德出列道,“禀圣上,吏部负责文官的任命、考核、升迁、调动等一系列的工作。
而知县、知州这种级别的官员,文选司郎中就能做主。
至于郑校尉擢升中郎将,武职升迁都是交由兵部处理,最近兵部忙于北疆战事,恐有遗漏,实属正常,还请圣上息怒。”
秦有德一席话滴水不漏。
云齐帝又缓缓地坐了回去。
他太久没理朝政,竟忘了文武升迁体系几年前早已分开了。
秦有德接着手持玉板说道,“既然兵部忙于北疆战事,以及云京驻防等事,那不如圣上下令将郑校尉的升迁之事交于吏部,微臣定当事无遗漏,今日办好。”
云齐帝十分满意地看了看秦有德,“知我者,秦爱卿也。既然如此,柳丞相这事就全权交给郑将军办吧。”
这,不是说升中郎将吗,怎么一句话的时间就成了将军了……
将军职称有很多个,大的官至一品,小的从五品,这叫秦有德怎么安排?
看来要回去仔细研究一下了。
秦有德愣了一下,“微臣领旨。”
郑校尉面露喜色:“微臣领命。”
云齐帝走后,朝堂里的官员面面相觑。
宋书怀暗叹云齐帝现在怎么越来越儿戏,越来越喜怒无常了。
可这满朝官员,没有一个敢站出来指出圣上的错处。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挥袖离去。
裴文风却对着他的背影出口唤一了一句,“岳父大人,请留步。”
宋舒怀面部抽动,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转过身来。
只见裴文风言辞恳切拱手道,
“岳父大人,小婿知道岳父大人一直同柳丞相私交甚好,我同郑将军关系也不错,不如由我去同郑将军说项一二,让岳父大人去看看柳丞相?”
裴文风说话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刚好够周围一圈当官人士们听个清清楚楚。
官员们闻言都纷纷凑了过来。
“柳丞相竟能做出这种事,真令人不齿,亏我以前还唯柳丞相马首是瞻,现在看来,真像一个大笑话。”
“是啊,是啊,圣上只是命人抄家,已是对柳丞相法外开恩,网开一面了,要我说,应该诛其九族。”
“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看那郭将军的儿子郭潘也该放出来了,本来就没罪,还羁押在诏狱干嘛?”
“还有西眷裴氏也是无辜之家,要我说,我们回去后立马上书圣上,为西眷裴氏沉冤昭雪,恢复声誉。”万年青户部侍郎姚光义正言辞地说。
京兆尹王润鼻孔出气地看了姚光一眼,低骂姚光墙头草,甩个脸子便离去了。
秦有德见状抛下一句,“我还有事要忙,你们先讨论。”便急急忙忙离开了此处。
宋抒怀被围在中间,脸色十分不快,他现在恨不得同那些柳党人士一样,立马撇清自己,可面对裴文风,他又不肯低头。
好歹他还是裴文风的岳父,又怎么能被裴文风拿柳丞相的事来如此掣肘。
去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他回话道,“那就劳烦女婿了。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当初柳丞相对我是有知遇之恩,诸位同僚,想必受丞相照拂恩惠的也多,还有没有人愿意同我一起前往吗?”
几个柳党都带头摇了摇头,更别提其他官员了。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正式应了一句老话,树倒猢狲散。
宋抒怀等了一会儿后,见实在没人愿意同往,只能同裴文风一起,结伴去了诏獄。
柳丞相此时已然醒来,他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面色憔悴地看着斑驳不堪的墙壁发呆。
那灰色的墙壁上,一道道手抓的红色印记看得人是触目惊心。
“二位大人还请稍微快一些,下官这就去门口守着。”指挥同知曾友亮笑着用钥匙打开牢门铁锁,将他二人迎了进去。
裴文风做出了个请的姿势。
宋抒怀看着这个老奸巨猾的贤婿,暗道自己倒了八辈子霉。
宋府出了两个女儿,一个女儿嫁给了皇帝,几百年不让见女儿不说,还要让宋抒怀日日来跪拜;另一个嫁给了这三元及第未来的户部侍郎,官虽小宋抒怀一级,可耍心眼子一流,朝堂唇枪舌战,交锋多次,宋抒怀一次也没赢过。
正在他踌躇之时,反而是柳丞相开了口,“慕山来啦。”
一句慕山,便让宋抒怀思绪回到了以前两人共事的日子里。
他清了清嗓子,恭敬地给柳丞相行了一个礼,而后说道,“下官未能替你在圣上美言,是下官的错……”
“何错之有?”柳丞相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裴文风一眼,讥笑道,“良禽择木而栖,你选择你的贤婿也未尝不可。”
宋抒怀心里苦啊,他心知柳丞相这是误会了。
可他又不能当面解释,这才心觉自己中了裴文风的圈套。
这家伙,连岳父大人都坑。
“丞相多虑了。”
“呵……真是多虑了吗?看样子,我那一箱子的罪证,其中就有你的手笔吧。”
这件事里,柳丞相恨宋抒怀比恨裴文风更甚。
敌人的伤害和朋友背后插刀所受的伤不值一提。
柳丞相站了起来,他推翻宋抒怀,骑在宋抒怀身上朝着宋抒怀脸上打了起来。
“丞相,你这是干什么啊!你误会了,真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老夫纵横朝堂多年,如履薄冰,偏生对你这个白眼狼存了几分提携之意。
现在倒好,拿女儿的婚事做引子投靠晋王不成,现在又投诚裴侍郎了。宋抒怀,难道你忘了你是怎么发家的吗?”
宋抒怀吓坏了,他只顾着捂紧脑袋,不敢还手,生怕激怒柳丞相,将那些陈年往事都给抖落出来,吓得立马求饶道,“丞相,我敢发誓我真没有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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